第140章 偷袭

　　江都苏府内，刺史苏怀瑾已将女儿苏容真接回府中。

　　此前王妃沈梦雨与曹元澈私通一事，原是苏容真一手布下的局。苏怀瑾知晓真相后，非但没有制止，反倒暗中推波助澜——他心里早已动了念头，盼着女儿能取而代之，成为江都王妃。

　　如今江都王萧景琰已攻破邺城，胜利近在眼前。这往后，王妃之位分量愈发不同，说不定将来便能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在苏怀瑾眼里，沈梦雨无论如何是比不上自己女儿苏容真的。

　　他心里自有盘算：萧景琰让曹元澈无罪释放，显然是顾及曹弘毅的颜面；而对自己当初证据不足便贸然抓人一事不予追究，也是念着他与儿子苏容轩为江都鞠躬尽瘁的情分。如此看来，女儿苏容真的胜算，其实并不小。

　　苏怀瑾依旧如往昔般，兢兢业业地守着江都这方土地。他心里明镜似的——唯有倾尽心力辅佐萧景琰成就天下霸业，女儿苏容真那个母仪天下的皇后梦，才会一步步照进现实。

　　眼下剩下的难题，便是如何处置沈梦雨。上次那般好的机会，萧景琰竟也未曾怪罪沈梦雨，明明她与曹元澈已是芳心暗许、情愫昭然，看来日后要扳倒她，非得找到更关键的铁证不可。

　　联军踏着残雪向邯郸进发时，凛冽的北风已捎来暖意。连日来的胜仗像簇簇篝火，把将士们的士气烧得旺烈，甲胄上的冰碴在渐暖的日光里化成水珠，顺着铠甲纹路蜿蜒而下，像极了他们眼中闪烁的光。更让人心头敞亮的是，酷寒的冬天正拖着最后一截尾巴往回缩，田埂上的冻土开始松动，向阳处甚至冒出几星新绿——春天正踮着脚迈过门槛，把希望悄悄塞进每个人的行囊。

　　安营扎寨的时辰，暮色刚漫过远处的山脊。有个年轻的亲兵蹲在篝火旁擦拭长矛，不知怎的哼起了江都的民谣。那调子带着水乡特有的软糯，像母亲哼唱的摇篮曲，一下子勾得满营将士静了神。有人跟着轻轻和，有人望着篝火出了神，眼角的皱纹里还沾着战场上的血污，此刻却漫上了一层水汽。

　　“打了两个多月了……”有个老兵往火堆里添了块木柴，火星噼啪溅起来，“还记得刚出江都时，二柱子说要带壶家乡的米酒回来，结果……”话没说完便咽了回去，营里霎时静得只剩柴火声。阵亡的兄弟像刻在铠甲上的刻痕，每次抬手都能摸到那份沉甸甸的痛，可抬头望见邯郸的方向，又觉得所有牺牲都有了奔头——离幽州城不过百里路了，胜利就像山坳里的朝阳，再等一等就要喷薄而出。

　　江都王萧景琰正站在帐外查看舆图，听见营里的歌声，指尖在地图上顿了顿。他侧耳听了片刻，嘴角噙着浅淡的笑意，转头看向身侧的安阳王萧景瑜：“听听，这是想家了。等破了邯郸，就让他们轮着歇几天。”萧景瑜正摩挲着腰间的玉佩，闻言朗声笑道：“皇弟说得是，到时候我请兄弟们喝庆功酒，就用江都最烈的烧刀子！”弟兄们的笑声顺着风飘过来，裹着松木燃烧的香气，在暮色里荡出很远。

　　可这暖意还没焐热甲胄，异变陡生。

　　“咻——咻——”尖锐的破空声撕裂暮色，密集得像骤雨砸在帐篷上。萧景琰猛地抬头，瞳孔骤然收缩——漆黑的箭簇正遮天蔽日地射来，带着淬毒的幽光，在暮色里划出一道道死亡弧线！

　　“敌袭！戒备！”他拔剑的声音刚落，惨叫声已此起彼伏地炸开。离得最近的亲兵刚举起盾牌，箭簇已穿透木盾缝隙，精准地钉进他的咽喉。那亲兵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双手徒劳地去拔箭，可不过瞬息功夫，脸色就从涨红变成青黑，眼睛瞪得滚圆，直挺挺地倒在雪地里，指尖还保持着抓握的姿势。

　　更多的箭雨落下，中箭的将士有的倒在火堆旁，火焰舔舐着他们的衣袍，却烧不散脸上凝固的痛苦；有的正往兵器架跑去，刚迈出两步就轰然栽倒，指甲深深抠进冻土，血珠从伤口涌出，很快就变成了诡异的紫黑色。谁都知道这箭上有毒，可没人料到毒性竟烈到这般地步——那是叶沫儿耗尽心血研制的秘毒，毒液顺着箭簇的倒钩钻进血脉，就像无数条小蛇在血管里疯狂游走，转瞬间便啃噬掉最后一丝生气。

　　萧景琰挥剑格挡，金属碰撞声刺耳欲聋。他瞥见萧景瑜正俯身拖拽一名中箭的副将，那副将的嘴唇已经发紫，抓住萧景瑜衣袖的手指突然松开，头歪向一边没了声息。“撤！快撤！”萧景琰嘶吼着，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焦灼，“往东侧山坳退，那里易守难攻！”

　　可箭雨没有停歇的意思，像一张密不透风的黑网，把整个营地罩在死亡阴影里。方才还在哼唱民谣的亲兵倒在血泊里，嘴角还残留着笑意；添柴的老兵被射穿了胸膛，手里的木柴滚落在地，火星渐渐熄灭。不过一炷香的功夫，营地就被染成了血色，残肢断臂与燃烧的帐篷混在一起，刚才的欢笑声仿佛还在耳畔，此刻却只剩下濒死者的呜咽。

　　“撤！快撤！”萧景琰一把拽过被惊得愣神的萧景瑜，剑锋劈开迎面而来的箭簇，“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将士们忍着痛与恨，互相搀扶着往东侧突围，甲胄上的血渍在雪地上拖出长长的痕迹，像一道道撕裂的伤口。

　　暮色彻底沉了下来，只有邯郸方向还隐约传来敌军的呐喊。幸存的将士回头望去，只见营地里的火光渐渐微弱，那些刚萌发的春意与希望，仿佛都随着阵亡的弟兄们，一同埋进了这片冰冷的土地里。
　　http://www.yqzw5.cc/yq49890/194.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yqzw5.cc。言情中文网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m.yqzw5.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