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黑石之秘，双子狂言

　　『不屈真理』号的舰桥上，罗伯特·基里曼的目光扫过战术投影。无数代表敌我双方的光点在三维星图上纠缠、碰撞，每一次闪光都意味着一次能量交换，一次护盾过载，或是一艘战舰的消亡。

　　然而，整个战局却透着一股令人窒息的滞涩感。

　　阿尔法军团的舰队像一群狡猾的掠食者，从不与他的主力舰队正面抗衡。他们利用诡异的短程跳跃，不断撕咬着联合舰队的侧翼，发射的并非致命的炮火，而是大量能够瘫痪通讯和索敌系统的干扰弹。

　　“摄政王，第六、第七护卫舰编队通讯被切断！他们报告说敌舰在完成一次骚扰攻击后就立刻消失了！”一名通讯官的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焦躁。

　　“命令他们维持阵型，用信号弹进行旗语通讯。”基里曼的声音没有波澜，“命令‘永恒忠诚’号，向G-7区域进行无差别火力覆盖，把那些藏起来的老鼠给我逼出来。”

　　“可是，大人……那里没有侦测到任何敌方信号。”

　　“执行命令。”基里曼没有解释。他知道，阿尔法军团的战术不仅仅是拖延，更是一种挑衅。他们在用一种近乎羞辱的方式，告诉他，这场战争的节奏由他们掌控。他们不是在战斗，而是在表演。

　　而这场表演的真正观众，只有他和莱恩。

　　基里曼的视线转向星图上那个被幽蓝色光芒笼罩的坐标——『遗忘之角』。他的兄长，莱恩，此刻就在那座钢铁坟墓之中。

　　“罗伯特，阿尔法瑞斯的目标就是分离我们。”

　　“那我就在他的陷阱里，把他的头砍下来。”

　　莱恩进入前的话语还在耳边，可现在，基里曼感到自己像是被一张无形的大网束缚住了手脚。他可以下令全舰队不计代价地冲锋，用绝对的火力优势碾碎阿尔法军团的骚扰。但这正是对方想要的，一场混乱的、消耗巨大的混战，足以将他们拖在这里，直到『锁匠』完成他的工作。

　　“十七分钟……”基里曼喃喃自语。这是莱恩的突击队预计对方能打开缺口的时间。现在，已经过去了九分钟。

　　他必须相信莱恩。但他更需要为莱恩创造一个可以胜利的环境。

　　“接通火控中心，”基里曼的声音变得冰冷，“将所有主炮的攻击目标，从阿尔法军团的战舰，转移到『锁匠』所在的旗舰‘范式之钥’号上。计算出一条最短的突击路径，我们……去拆了那扇门。”

　　---

　　『遗忘之角』的核心档案库内，空气中弥漫着金属被切割的焦糊味和能量武器特有的臭氧气息。

　　莱恩·艾尔庄森的剑锋，正对着奥妹刚的咽喉。然而，他的剑，却无法再前进分毫。

　　奥妹刚的话，那句关于卡利班的问句，像一根无形的毒刺，扎进了雄狮的心脏。

　　“你不好奇吗？”奥妹刚的声音很轻，却在空旷的档案库中回荡，“父亲的这座档案库里，除了那个‘盒子’，还隐藏着关于……卡利班的什么秘密？”

　　莱恩没有回答。他的回应是行动。

　　雄狮之剑发出一声怒吼，剑刃上包裹的能量场瞬间暴涨，他没有选择任何花哨的剑技，而是用最纯粹的力量与速度，向前直刺。这是骑士的冲锋，是无可阻挡的决意。

　　奥妹刚笑了。他没有硬接这一剑，身体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向侧方滑开，手中的长矛如毒蛇般探出，精准地点在莱恩持剑的手腕装甲上。

　　“铛！”

　　火花四溅。莱恩的刺击轨迹出现了一丝微不可查的偏离，剑锋擦着奥妹刚的肩甲划过，在对方的动力甲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刻痕。

　　“愤怒，莱恩。你总是这样。”奥妹刚的身影在攻击的间隙中后退，与莱恩重新拉开距离，“你用愤怒来掩盖你的痛苦，用战斗来逃避你的疑问。但你骗不了我，哥哥。我们都是父亲手中的工具，只是你被磨得更亮，而我，习惯了躲在阴影里。”

　　“闭嘴，叛徒！”莱恩转身，横扫千军。巨大的剑刃带着撕裂空气的呼啸，逼得奥妹刚不得不再次闪避。

　　“叛徒？这个词从你嘴里说出来，真是讽刺。”奥妹刚一边游走，一边用言语编织着他的罗网，“告诉我，当你亲手将路德——你最好的朋友，你的‘父亲’——斩于剑下时，你有没有那么一刻，觉得自己才是那个背叛了卡利班的人？”

　　莱恩的呼吸猛地一滞。

　　这个名字，是埋藏在他灵魂最深处的伤疤。一万年来，他无时无刻不被那个雨夜的记忆所折磨。路德临死前恢复清醒的眼神，那句“为什么”的质问，是他永恒的梦魇。

　　“你以为路德的堕落，仅仅是因为他的嫉妒和混沌的低语吗？”奥妹刚捕捉到了莱恩那一瞬间的动摇，他的声音充满了蛊惑，“不，不，那只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真正的种子，是父亲亲手种下的。”

　　“谎言！”莱恩怒吼，攻势变得更加狂暴。他的剑法不再那么精准，却充满了毁灭性的力量。每一剑都逼得奥妹刚险象环生，但却始终无法触及对方的核心。

　　“父亲从卡利班带走了什么，你不好奇吗？”奥妹刚再次抛出诱饵，“在大远征的初期，他踏上了你们的土地，带走了骑士团最神圣的‘圣物’。他告诉你们，那东西不祥，需要被封印。但真相呢？真相是，那件圣物是维持卡利班生态平衡，压制那些巨兽狂性的关键！”

　　奥妹刚躲开莱恩势大力沉的一劈，长矛反手一撩，在莱恩的腿部装甲上划出一串火星。

　　“他抽走了卡利班的‘灵魂’！所以森林才会变得狂暴，人心才会变得不安！路德的堕落，是从那一刻就开始了！他不是背叛了你，莱恩，他是想夺回属于卡利班的东西！而你，却成了父亲最忠诚的刽子手，亲手毁灭了自己的家园！”

　　“你住口！”莱恩双目赤红，他放弃了防御，任由奥妹刚的长矛刺中自己的胸甲，同时用空着的左手死死抓住了对方的矛杆。

　　“我抓到你了！”莱恩咆哮着，雄狮之剑高高举起，对准了近在咫尺的奥妹刚的头颅。

　　“是的，你抓到我了。”奥妹刚看着莱恩的眼睛，脸上没有丝毫恐惧，反而是一种怜悯，“但你找到答案了吗？那件圣物，就在这座『遗忘之角』里，在另一个比这里更隐秘的仓库。这个『盒子』，从头到尾，都只是一个吸引你们过来的幌子。去看看吧，莱恩，去看看父亲到底从你们家里偷走了什么，你就会明白，谁才是真正的叛徒。”

　　说完，奥妹刚松开了手中的长矛，任由莱恩将自己禁锢。

　　莱恩的剑，停在了半空中。

　　他的内心，正在进行一场天人交战。理智告诉他，这是一个谎言，一个恶毒的陷阱。但情感的洪流，尤其是那份对卡利班、对路德的愧疚，却让他无法挥下这一剑。

　　万一……万一他说的是真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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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金王座之上，许欣的意识穿透了物质与非物质的界限。

　　他“看”到了莱恩的挣扎，“听”到了奥妹刚的谎言，更“感受”到了雄狮内心那片正在被搅动的、名为“悔恨”的苦海。

　　“好一个九真一假的骗局。”许欣的内心毫无波澜。

　　作为帝皇灵魂的融合者，他拥有着那段最古老的记忆。

　　他确实从卡利班带走了一件东西。那东西被当地的骑士团称为『黑石之心』，一块能够与星球上所有生命产生共鸣的奇特晶体。它确实能安抚巨兽，但那不是它的本意。

　　它的本质，是一个亚空间能量的增幅器和过滤器。它将现实宇宙的生命能量，转化为亚空间生物能够“消化”的情绪，同时，它也在潜移默化地扭曲着卡利班的生态，让那些巨兽变得更加强大，也更加依赖它的存在。

　　它不是卡利班的“灵魂”，而是寄生在卡利班身上的“肿瘤”。

　　帝皇带走它，是为了切除这个肿瘤，是为了保护卡利班不被某个潜伏的邪神彻底腐化。他没有解释，因为在那个时代，他习惯了独断专行，习惯了背负一切。他认为这是保护，却未曾想过，这种保护，在别人眼中，或许是一种掠夺。

　　而奥妹刚，正是利用了这一点信息差，编织了这个恶毒的谎言。他说的每一个事实都是真的——帝皇带走了圣物，卡利班的生态因此改变，路德因此心生不满。但最关键的“动机”，却被他扭曲成了截然相反的恶意。

　　“旧的我，会怎么做？”许欣在心中自问。

　　或许是降下一道神谕，用不容置疑的威严命令莱恩斩杀叛徒。或许是直接用心灵力量控制莱恩的身体，替他做出选择。

　　但许欣不想这么做。

　　他想起了自己还是一个现代人时的感悟：信任，不是给予命令，而是分享信息，给予选择的权利。

　　“莱恩。”

　　一个温和而清晰的声音，直接在雄狮的脑海中响起。

　　正陷入挣扎的莱恩浑身一震。这个声音……是父亲的。但和他记忆中那个威严、深邃、难以揣测的声音不同，这个声音里，带着一丝……暖意。

　　下一刻，一段不属于他的记忆，涌入了他的脑海。

　　那是一个视角。他以帝皇的视角，站在卡利班的森林深处，看着那块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黑石之心』。他感受到了帝皇在接触到那块石头时，内心升起的警惕与厌恶。他“听”到了帝皇与卢瑟的对话，帝皇解释了这东西的危险，但卢瑟的眼神里，却充满了对力量的渴望和被夺走宝物的不甘。

　　帝皇看到了这份不甘，但他选择了沉默，只是将石头封印带走。记忆的最后，是帝皇离开卡利班时的一声叹息，那叹息中，有对未来的忧虑，也有对一个骄傲的儿子的无奈。

　　记忆很短，却包含了奥妹刚的谎言中，缺失的最关键的一环——真相。

　　这不是命令，不是神谕，只是一段尘封的往事，被重新展现在了他的面前。

　　“自己看，自己判断，我的儿子。”许欣的声音再次响起，随后便归于沉寂。

　　莱恩眼中的赤红与迷茫一同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清明。

　　他明白了。

　　父亲没有欺骗他。奥妹刚也没有完全说谎。

　　只是，父亲当年的选择，造成了一个被敌人利用了万年的破绽。而今天，他的新父亲，选择用信任，来弥补这个破绽。

　　“原来是这样……”莱恩低声说。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奥妹刚，那双怜悯的眼睛此刻显得如此可笑。

　　“你的礼物，我收到了。”莱恩说，“作为回礼，我将赐予你……解脱！”

　　雄狮之剑，不再有丝毫犹豫，悍然斩下！

　　然而，奥妹刚的脸上，却依旧挂着那抹诡异的微笑。他没有反抗，也没有躲闪。

　　就在剑刃即将触及他脖颈的瞬间，整个『遗忘之角』，发出了剧烈的轰鸣。刺耳的警报声响彻了每一个角落，红色的光芒取代了原本的应急照明。

　　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奥妹刚的身体中爆发出来，将莱恩狠狠地弹开。

　　“太晚了，哥哥。”奥妹刚的声音通过广播系统，响彻整个档案库，也响彻了外面的星空战场，“你以为我是在动摇你的内心吗？不，我只是在等自毁程序完成最后的充能。我真正的目的，从一开始，就不是开启什么『盒子』，也不是为了策反你。”

　　档案库的墙壁开始裂开，无数尘封的舱门被打开，一具具造型狰狞、闪烁着不祥光芒的战争机器，从沉睡中被唤醒。这些都是黑暗科技时代的禁忌造物，是连帝皇都选择将其封印的恐怖存在。

　　“我的目的……”奥妹刚的身影在能量的过载中变得模糊，“是为你们，为两位尊贵的基因原体，和你们引以为傲的舰队，举办一场最盛大的葬礼！”

　　他最后看了一眼莱恩，然后将通讯频道切换到了基里曼的旗舰。

　　“摄政王，你猜，一座满载着‘欧米茄级’禁忌武器的军火库，在土星环殉爆，会是怎样一幅盛景？永别了，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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