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星环魅影，锁匠开天

　　泰拉，神圣皇宫，黄金王座之上。

　　许欣的意识沉浮于一片由纯粹精神构成的海洋中。他没有眼睛，却能“看”到比任何望远镜都更遥远的星域；他没有耳朵，却能“听”到土星环冰冷尘埃中每一次微不足道的碰撞。

　　当阿尔法瑞斯那变幻不定的面容出现在『无畏之岩』号的舰桥屏幕上时，许欣的内心毫无波澜。这一切都在预料之中。阿尔法瑞斯，他最擅长在阴影中编织罗网的儿子，他的出现本身就是一场必然的戏剧。

　　但那个被称为『锁匠』的存在，却让许欣的精神海洋泛起了一丝涟漪。

　　那不是混沌的腐臭，也不是异形的邪秽。那是一种冰冷的、纯粹的、追求极致逻辑的意志。许欣能“看”到他身上那些非标准的义体，每一根线路，每一个活塞，都在吟唱着一首亵渎的赞美诗——一首献给“合成”与“飞升”的赞美诗。

　　“黑暗科技时代的遗毒……”许欣在自己的意识中低语，“比我想象的，要更加棘手。”

　　他知道那个『盒子』里是什么。那是他亲手封印的，一个足以颠覆人类存在根基的概念性武器。他设计的锁，并非单纯的物理或能量屏障，而是一种基于因果律的封印。想要打开它，就需要理解并扭曲现实的底层规则。

　　而这个『锁匠』，似乎找到了另一条路。他不想理解规则，他想用自己的规则，覆盖掉旧有的规则。

　　“父亲的锁，设计得太粗糙了，只懂得一味地封存。”阿尔法瑞斯的声音在『无畏之岩』号的舰桥中回荡，带着一丝炫耀，“而我的这位朋友，他是一位真正的艺术家。他不喜欢这种非黑即白的暴力美学。”

　　基里曼向前一步，动力甲发出沉重的摩擦声。他的声音透过头盔的扬声器，带着金属质的怒火：“阿尔法瑞斯！收起你那套把戏！你背叛了帝国，背叛了父亲的信任！”

　　“信任？”屏幕上的人影笑了起来，面容在无数张脸孔间切换，“父亲什么时候真正信任过我们？他信任你，罗伯特，所以让你去管理他那臃肿的帝国，让你在无尽的文书工作中耗尽生命。他信任莱恩，所以让他去当刽子手，去执行那些最肮脏的任务，让他的双手沾满连你我都不愿触碰的鲜血。”

　　人影的面容最终定格在阿尔法瑞斯那张难以捉摸的脸上。

　　“而他信任我……所以让我去当那个见不得光，永远活在阴影里的间谍头子，去编织谎言，去散播猜忌。我们都只是他的工具，罗伯特，难道你现在还没看明白吗？我们每个人，都只是他宏伟蓝图上的一颗螺丝，随时可以被替换，随时可以被牺牲。”

　　“住口！”莱恩的声音冰冷，他的手已经握住了剑柄，“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亵渎父亲的计划。”

　　“不，我恰恰是在执行他最终的计划。”阿尔法瑞斯的声音突然变得狂热，“你们来这里，是为了那个‘盒子’，对吗？父亲告诉你们，那里面是毁灭，是终结。他说对了一半。”

　　他侧过身，那个被称为『锁匠』的机械教叛逆者缓缓从阴影中走出。他没有任何动作，但舰桥上的所有人都感到一种莫名的压抑。

　　“有机体，是宇宙的瑕疵。”『锁匠』开口了，他的声音并非通过声带振动，而是一种直接作用于思维的合成音，冰冷且不带任何情感，“情感、欲望、信仰……这些都是导致熵增的冗余变量。混沌是这种冗余的极致体现，而帝国，则试图用另一种冗余——所谓的‘人性’和‘秩序’去对抗它。两者都是错误的，都是低效的。”

　　基里曼皱起了眉头：“你到底是谁？”

　　“我？”『锁匠』的金属面具上没有任何表情，“我是一个见证者，一个未来的先行者。我追求的是终极的‘合成’。将有机生命的适应性与无机造物的永恒性结合，创造出超越神的新物种。一个没有谎言，没有背叛，只有纯粹逻辑与绝对效率的文明。”

　　“疯子。”莱恩吐出两个字。

　　“疯子？”『锁匠』的合成音里似乎多了一丝嘲弄，“帝皇将自己囚禁在黄金王座上，依靠上万灵能者的生命苟延残喘，试图用他那脆弱的人性之光对抗整个宇宙的恶意，这难道不疯狂吗？你们这些基因原体，被设计成拥有超人力量的‘儿子’，却被赋予了凡人般脆弱的情感，导致了那场愚蠢的叛乱，这难道不疯狂吗？”

　　“帝皇封印的『盒子』，不是毁灭，而是钥匙。”『锁匠』继续说道，“它内部蕴含的，是足以重构物质与非物质界限的终极逻辑。帝皇畏惧它，所以封印它。而我，将释放它。我将用它，为这个宇宙带来真正的‘和平’。”

　　“父亲的锁，你打不开。”基里曼断然道。

　　“在过去，或许是。”阿尔法瑞斯重新出现在屏幕上，他笑着指向『锁匠』，“但我的朋友，这位艺术家，他不喜欢解开别人复杂的锁。他更喜欢……直接把门拆掉。”

　　『锁匠』抬起了他的一只完全由金属和幽蓝光芒构成的臂膀。那条手臂的末端，开始变形、重组，最终形成一个由无数旋转光环和复杂几何体构成的装置。

　　“我称之为『范式之钥』。”『锁匠』的合成音响起，“它无法解开帝皇的因果之锁，但它可以暂时在现实宇宙中，创造出一个不受那把锁管辖的‘绝对领域’。在这个领域里，我，就是唯一的规则。”

　　一道幽蓝色的光束，从那装置中射出，无声无息地射向那颗伪装成小行星的『遗忘之角』。

　　“开火！”莱恩的怒吼响彻舰桥，“全舰队，摧毁敌舰！”

　　战斗瞬间爆发。

　　然而，阿尔法军团的舰队并未如预想中那样与他们正面交锋。那些九头蛇的战舰在虚空中时隐时现，它们从不进入帝国舰队的最佳射程，只是利用精准的短程跳跃，不断出现在联合舰队的侧翼和后方，发射出足以瘫痪护盾和通讯系统的干扰弹。

　　基里曼立刻接管了舰队指挥。

　　“所有护卫舰，组成‘三叶草’阵型，保护主力舰侧翼！‘不屈真理’号，你的宏炮阵列不要锁定单一目标，进行覆盖式射击，逼出他们的位置！”

　　“摄政王！我们的索敌探阵受到严重干扰！目标信号每隔三秒就变换一次位置！”

　　“切换到备用频道！用最古老的密语通讯！命令维克塔利斯卫队，执行第七号反渗透预案！”

　　基里曼的指挥有条不紊，但他的内心却越来越沉。阿尔法军团的目的不是击败他们，甚至不是重创他们。他们就像一群烦人的苍蝇，用最高效的方式，将他们这头雄狮死死地拖在这里。

　　真正的威胁，是那道幽蓝色的光束。

　　在『无畏之岩』号的舰桥上，莱恩死死盯着主屏幕上不断闪烁的数据。

　　“报告『遗忘之角』的结构完整度！”

　　“外层装甲正在被一种未知的能量场侵蚀！阁下，它的防御系统正在失效！预计十七分钟后，对方就能从外部打开一个缺口！”

　　十七分钟。

　　莱恩的目光转向基里曼。他的兄弟正全神贯注地指挥着舰队，试图摆脱阿尔法军团的纠缠。他知道，依靠舰队在十七分钟内解决问题，是不可能的。

　　“罗伯特。”莱恩开口。

　　基里曼没有回头，但他的声音立刻回应：“说，莱恩。”

　　“我带人进去。”莱恩的声音不带一丝犹豫，“你在这里拖住他们。我需要你为我的突击艇争取一个登陆窗口，三十秒就够了。”

　　基里曼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他转过头，看着自己的兄长。他明白这个计划的风险。一旦莱恩的突击队进入『遗忘之角』，他们就将孤立无援。而他，必须在这里，用整支舰队作为赌注，去相信莱恩能够完成任务。

　　“阿尔法瑞斯的目标就是分离我们。”基里曼沉声说，“你进去，正中他的下怀。”

　　“那我就在他的陷阱里，把他的头砍下来。”莱恩回答，“我们没有别的选择了。要么，就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锁匠’打开父亲的保险柜。”

　　基里曼看着莱恩那双锐利的眼睛，那里面没有恐惧，只有猎手锁定猎物时的专注。他想起了万年前，他们并肩作战的无数个日夜。他总是那个制定计划的人，而莱恩，永远是那把最锋利的剑。

　　“好。”基里曼点头，“我会给你一个窗口。第一军团最精锐的战士，死亡之翼骑士，随你出击。我的维克塔利斯卫队会不惜一切代价，掩护你们的侧翼。”

　　“我的战士，足够了。”莱恩转身，大步走向传送平台，“守好我们的后背，兄弟。”

　　“你也是，兄弟。”

　　数艘雷鹰炮艇和风暴鸟登陆艇从『无畏之岩』号的机库中呼啸而出。基里曼的舰队在同一时间，发起了决死般的冲锋。极限战士的战舰顶着阿尔法军团的火力，用自己的舰体，硬生生在敌人的骚扰网中撕开了一道缺口。

　　莱恩的登陆艇队如同一支离弦的箭，穿过那片由爆炸和能量光束构成的死亡地带，冲向了那颗正在被幽蓝色光芒腐蚀的小行星。

　　登陆的过程充满了剧烈的颠簸。当突击艇的登陆爪死死嵌入『遗忘之角』的合金外壳时，莱恩第一个站了起来。

　　“为了雄狮！为了帝皇！”

　　舱门爆开，第一军团的基因原体，手持巨剑，踏入了这座被遗忘了万年的禁忌之地。

　　内部并非一片死寂。紧急照明灯在幽暗的通道中闪烁，空气中弥漫着机油和臭氧的味道。但更令人不安的，是那些散落在地上的、被改造得面目全非的机械仆役残骸。它们的身体上，生长着扭曲的电路和不属于帝国的义体。

　　“他们已经渗透进来了。”一名死亡之翼骑士沉声说道。

　　“清理前进。”莱恩的命令简洁明了。

　　他们开始向档案库的核心区域突进。一路上，他们遭遇了数次伏击。阿尔法军团的战士从通风管道、维修通道、甚至伪装成墙壁的暗门中现身，用精准的爆弹枪火力试图阻挡他们的脚步。

　　但他们面对的是莱恩·艾尔庄森，是帝皇的处决人。

　　雄狮之剑每一次挥舞，都在狭窄的通道中带起一片腥风血雨。动力甲在爆弹的冲击下火花四溅，但第一军团的战士们没有一人后退。他们用自己的身体组成盾墙，为他们的基因原体开辟道路。

　　越是深入，他们遇到的抵抗就越是诡异。一些被『锁匠』改造过的战斗机器人加入了战局，它们发射出的不再是实体弹药，而是一种能够暂时扰乱动力甲机魂的能量脉冲。

　　“这些东西……它们在学习我们的战术！”一名老兵怒吼着，用链锯剑将一个扑上来的机械蜘蛛劈成两半。

　　“不要恋战！目标是核心区！”莱恩吼道。

　　终于，在付出数名星际战士受伤的代价后，他们冲破了最后的防线，一扇巨大的圆形合金门出现在他们面前。门上烙印着帝皇亲自设计的双头鹰徽记，但此刻，徽记的表面正覆盖着一层幽蓝色的、如同电路板纹路般的光芒。

　　莱恩一剑劈开了大门。

　　门后，是档案库的核心。一个巨大的球形空间，中央静静地悬浮着一个朴实无华的黑色立方体。

　　那就是『盒子』。

　　而在『盒子』的前方，站着一个人。他穿着和外面那些阿尔法战士一样的动力甲，但没有戴头盔。他的面容与屏幕上那个变幻不定的阿尔法瑞斯有九分相似，但眼神却更加深沉，更加……平静。

　　奥妹刚。

　　他似乎已经在这里等了很久。他的身边，没有任何守卫，只有那些被改造过的机械造物，如同雕塑般静立在阴影中。

　　“欢迎，雄狮。”奥妹刚看着闯入的莱恩，平静地说道，“我的兄弟正在外面为你上演一出好戏。而我，在这里为你准备了另一份‘礼物’。”

　　莱恩的剑尖直指着他：“让开，叛徒。”

　　“叛徒？”奥妹刚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一丝悲哀，“我们之中，谁又不是叛徒呢？为了所谓的‘忠诚’，背叛自己的挚友；为了所谓的‘大局’，背叛自己的家园……”

　　他向前走了两步，目光越过莱恩，看向他身后的死亡之翼骑士们。

　　“你不好奇吗？”奥妹刚的声音充满了诱惑，“父亲的这座档案库里，除了那个‘盒子’，还隐藏着关于……卡利班的什么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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