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星环葬礼，父子同舟

　　刺耳的警报声撕裂了『遗忘之角』内部的沉寂，猩红色的光芒取代了所有的照明，在每一条钢铁走廊上投下狰狞的影子。

　　这光芒如同流淌的血液，预示着一场盛大的死亡即将到来。

　　在旗舰『马库拉格之耀』的舰桥上，罗伯特·基里曼的脸色比星海本身还要冰冷。

　　他面前的战术全息图上，代表着『遗忘之角』的图标正以疯狂的频率闪烁着，旁边跳动着一串凡人无法理解，却足以让任何舰队指挥官心胆俱裂的能量读数。

　　“摄政王大人，”一名战术官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根据能量模型推算，『遗忘之角』将在十二分钟后发生结构性解体，其内部的武器库将被连锁引爆。爆炸当量……足以改变土星环的现有形态，冲击波将直接威胁到泰拉的近地轨道防御网。”

　　另一名通讯官补充道：“我们失去了与莱恩原体及其终结者卫队的所有联系。最后的信号显示，他们正处于空间站的核心区域，那里……是能量读数最高的地方。”

　　舰桥上的空气似乎凝滞了。每一个军官都看着他们的摄政王，等待着那个决定数亿人乃至整个太阳系命运的命令。选择显而易见：立刻率领舰队后撤，在木星轨道外围组成防御阵列，尽最大可能削弱那场无可避免的灾难。这是最理性的选择，是作为帝国摄政，作为人类守护者，唯一正确的选择。

　　“大人，我们必须撤退。”无畏的极限战士四连长，弗里乌斯，走上前一步，他的声音沉重而有力，“为了帝国，我们不能将舰队在这里白白牺牲。莱恩大人……他会理解的。”

　　基里曼没有回答。他的目光穿过全息图，死死地盯着远处那个被无数阿尔法军团舰船环绕的、如同畸形造物的『锁匠』旗舰。奥妹刚的声音似乎还在耳边回响——『一场最盛大的葬礼』。

　　“理解？”基里曼的声音很轻，却让整个舰桥的人都感到一阵寒意，“弗里乌斯，告诉我，当我回到泰拉，站在父亲的王座前，我该如何向他解释？告诉他，我为了‘理性’，为了‘大局’，亲手将他的另一个儿子，我的兄弟，遗弃在敌人的陷阱里等死？”

　　他转过身，蓝色的动力甲在红色的警报光下显得格外深沉。

　　“荷鲁斯叛乱时，我们已经犯过一次这样的错误了。我们总是因为距离、因为战略、因为所谓的‘更重要’的战局，而一次次地错过拯救彼此的机会。我们总以为未来还有时间弥补，但一万年过去了，我们得到的只有更多的遗憾和伤疤。”

　　基里曼抬起手，指向『锁匠』的旗舰。

　　“我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我不会让我的兄弟独自赴死。传我命令，所有战斗序列，目标，敌方旗舰『终极合成』号！我们不寻求击沉，我要求你们，用最精准的火力，给我瘫痪它的引擎和武器系统！把它给我死死地钉在原地！”

　　弗里 ?斯睁大了眼睛：“大人，这意味着我们将和它一起承受爆炸的冲击！舰队会……”

　　“我知道舰队会怎样！”基里曼打断了他，声音中带着一种不容辩驳的决绝，“但阿尔法军团也会！那个所谓的『锁匠』也会！如果这是一场葬礼，那我不介意多一些叛徒来陪葬！执行命令！”

　　---

　　『遗忘之角』内部，早已化为了一座钢铁地狱。

　　墙壁裂开，一具具在黑暗科技时代被创造出的战争机器，从万年的沉睡中苏醒。它们没有灵魂，只有纯粹的杀戮指令。有的如同多足的金属甲虫，口中喷吐着能让陶钢装甲瞬间熔化的能量射流；有的则是漂浮的球体，周围的空间都因其存在而发生着诡异的扭曲。

　　莱恩·艾尔庄森和他麾下最精锐的死亡之翼终结者们，组成了一个坚不可摧的壁垒。

　　“为了帝皇！为了卡利班！”一名终结者咆哮着，用他的动力拳套将一台扑上来的杀戮机器砸成碎片，但紧接着，一道无形的能量波扫过，他厚重的战术无畏装甲上瞬间布满了裂痕，整个人被狠狠地撞在墙壁上，再无声息。

　　“守住阵线！不要后退一步！”莱恩怒吼着，他的雄狮之剑每一次挥舞，都会在敌阵中清出一条死亡通道。剑刃上的能量场与空气摩擦，发出刺耳的尖啸。

　　但他知道，这只是徒劳。敌人无穷无尽，而他们的弹药和体力却是有限的。更重要的是，他们被困住了，所有的通道都被封死，这里就是一个巨大的、即将引爆的钢铁棺材。

　　“原体！”他的副官，贝利尔，用肩头的突击炮轰碎了一台试图靠近的机械蜘蛛，靠到莱恩身边，“我们被包围了！找不到出路！这样下去，我们最多还能坚持五分钟！”

　　莱恩一剑将一台人形战斗机器劈成两半，飞溅的冷却液在他的盔甲上滋滋作响。他看着周围一个个倒下的、最忠诚的战士，心中涌起一股熟悉的无力感。就像在卡利班的那个雨夜，他赢得了战斗，却输掉了一切。

　　难道今天，历史又要重演？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一个温和而清晰的声音，直接在他的脑海中响起。

　　“莱恩。”

　　是父亲。

　　但这个声音里没有命令，没有威严，只有一种纯粹的指引。

　　下一刻，一幅无比详尽的、立体的结构图，直接在他的意识中展开。那是整个『遗忘之角』的内部构造图，比他见过的任何战术地图都要清晰。一条由无数管道、暗门和维修通道组成的、闪烁着微光的路线，从他们所在的位置，一直延伸到空间站的一个偏僻角落。

　　“跟着它走。”许欣的声音再次响起，“在空间站的旧天文观测台，有一个紧急传送平台。那是大远征初期留下的备用设施，拥有独立的能源。去那里，离开这个坟墓。”

　　莱恩没有丝毫犹豫。

　　“贝利尔！所有人！跟我来！我们有路了！”

　　他不再固守防线，而是调转方向，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剑，朝着父亲指引的方向，发起了决死冲锋。

　　---

　　黄金王座之上，许欣的意识同时笼罩着两个战场。

　　他能感受到莱恩和他战士们的每一步，每一次呼吸，每一次挥剑。他也能“看”到基里曼的舰队正在调整阵型，无数炮口开始充能，目标直指『锁匠』的旗舰。

　　他知道，这还不够。

　　仅仅瘫痪敌舰，仅仅为莱恩指出一条生路，依然无法解决最根本的问题——那场足以毁灭太阳系的爆炸。

　　奥妹刚的计划很恶毒，他利用的不是常规的反应堆自毁，而是一个更加阴险的东西。许欣的意识深入到『遗忘之角』的能量核心，穿透了层层伪装，看到了那个跳动着的、散发着不祥光芒的源头。

　　那是一个亚空间能源核心。一个被强行稳定在现实宇宙的、小型的亚空间奇点。它的爆炸，更像是一次“感染”，会将现实空间撕开一个巨大的缺口，让混沌的能量长驱直入。

　　但只要是能量，就有规律可循。只要是人造物，就有弱点。

　　“罗伯特。”

　　他的意念，跨越数亿公里的距离，精准地投射到基里曼的舰桥上。

　　正准备下令开火的基里曼动作一滞。他看到，自己面前的战术图上，出现了一个新的标记。那是一个位于『遗忘之角』外部装甲上的、毫不起眼的能量节点。同时，一段复杂的能量共振频率和攻击角度参数，涌入了他的脑海。

　　“父亲？”

　　“听着，罗伯特。”许欣的声音冷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引爆的核心是一个亚空间奇点。它的能量护盾在自毁程序启动后，会有一个持续三秒的、为了引导能量而产生的结构性薄弱点。我给你的坐标，就是那个薄弱点。用你舰队所有舰船的能量武器，以我给你的共振频率，同时攻击那个点。”

　　基里曼瞬间明白了父亲的意图。

　　“您是想……改变爆炸的方向？”

　　“不是改变，是引导。”许欣纠正道，“像排洪一样，将这股能量，朝着远离太阳系的方向，开一个宣泄口。你们只有一次机会。时机必须和莱恩启动传送同步。早了，会提前引爆；晚了，你们都会被吞噬。”

　　基里曼闭上了眼睛，当他再次睁开时，所有的犹豫都已消失。

　　“我明白了。”他转向通讯官，“给我接通舰队中所有的机械教舰船。告诉他们的贤者， oissiah 有了新的神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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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战斗进入了白热化。

　　莱恩带领着仅存的二十多名死亡之翼终结者，在狭窄的维修通道中浴血奋战。父亲的“导航”完美无瑕，总能让他们避开最密集的敌人，找到防御最薄弱的环节。但苏醒的战争机器依然如同潮水般从每一个缝隙中涌来。

　　“轰！”

　　一名终结者为了掩护身后的战友，用身体堵住了一个通道口，引爆了自己携带的所有手雷，和十几台机械蜘蛛同归于尽。

　　“为了雄狮！”他最后的声音在通讯频道中回响。

　　莱恩的眼睛红了，但他没有停下脚步。他知道，停下，就意味着战友的牺牲毫无价值。

　　终于，他们冲出了最后一个通道，眼前豁然开朗。

　　这里是一座巨大而古老的圆形大厅，穹顶是透明的装甲玻璃，可以看到外面壮丽的土星环和远处的星海。大厅中央，一个布满灰尘的圆形平台，正散发着微弱的能量辉光。

　　“就是这里！”贝利尔大喊，“快！启动它！”

　　一名幸存的科技战士冲向控制台，双手飞快地在古老的符文按键上操作着。

　　“不行，大人！能源连接被切断了！我需要重新校准能量矩阵，至少需要三十秒！”

　　而他们身后，通道中传来了密集的、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追兵，已至。

　　“我给你们争取时间。”

　　莱恩转身，独自一人，手持雄狮之剑，站在了通道的出口。他如同一座山，一座不可逾越的山。

　　“来吧，你们这些没有灵魂的废铁。”他低语道，“让你们见识一下，帝皇之子的怒火。”

　　而在『马库拉格之耀』的舰桥上，基里曼看着战术计时器。

　　“所有舰船，能量武器充能完毕了吗？”

　　“报告摄政王，极限战士舰队，准备就绪！”

　　“机械教舰队，遵从 oissiah 的意志，准备就绪！”

　　“禁军舰队，『索拉里斯之阳』号，准备就绪！”

　　基里曼的目光，投向了那个即将归于零的倒计时。他的手，紧紧握着帝皇之剑的剑柄。

　　“莱恩，我的兄弟……”他轻声说，“愿帝皇保佑你。”

　　二十秒。

　　莱恩的剑光，在通道口织成了一张死亡之网。任何试图冲出的战争机器，都在瞬间被分解成零件。但他的动力甲上，也增添了无数道伤痕。

　　十秒。

　　“好了！大人！传送平台启动了！”科技战士的声音带着哭腔。

　　“所有人，上去！”莱恩吼道，他一剑逼退潮水般的敌人，缓缓向平台退去。

　　五秒。

　　“基里曼，”许欣的声音在两个儿子的脑海中同时响起，“就是现在！”

　　“开火！”基里曼下达了命令。

　　“走！”莱恩将最后一名终结者推上平台，自己也踏了上去。

　　就在那一瞬间，数千道蕴含着恐怖能量的光束，从帝国舰队的炮口中射出，它们在虚空中汇聚成一股，精准地击中了『遗忘之角』上那个微不足道的能量节点。

　　几乎是同一时间，传送平台的光芒将莱恩和他的战士们彻底吞噬。

　　下一秒，没有声音，没有巨响。

　　整个『遗忘之角』，连同周围所有的阿尔法军团舰船，以及那艘被瘫痪的『锁匠』旗舰，都被一片纯粹的、吞噬一切的白光所笼罩。

　　但这片白光没有向四周扩散，而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约束着，形成了一道贯穿天地的巨大光柱，朝着远离太阳系的黑暗深空，喷涌而去。

　　一场足以毁灭文明的葬礼，变成了一场宇宙中最壮观的烟火。

　　基里曼站在舰桥上，看着那道渐渐消散的光柱，久久无言。

　　突然，一名传感器操作员惊呼起来。

　　“大人！您看！那个『锁匠』的旗舰！”

　　在爆炸的余晖中，那艘名为『终极合成』的战舰并未被摧毁。恰恰相反，它舰体上那些诡异的符文正贪婪地吸收着爆炸残留的亚空间能量。它的创伤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甚至变得更加强大。

　　随后，在帝国舰队的注视下，它没有丝毫预兆地，悄无声息地，滑入了亚空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基里曼的眉头紧紧皱起。

　　而与此同时，在某个未知的空间坐标。

　　莱恩和幸存的死亡之翼终结者们，重重地摔在一片冰冷的金属甲板上。这里一片漆黑，充满了古老和尘封的气息。

　　随着他们的到来，四周的灯光缓缓亮起，照亮了一座空无一人的观测站。在观测站最中央的主控屏幕上，一个被层层加密的档案，自动解锁了。

　　档案的标题，让莱恩的心跳漏了一拍。

　　『阿尔法计划——最终协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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