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双蛇迷局，雄狮抉择

　　一架雷鹰炮艇脱离了『不屈真理』号的机库，如同一片孤独的铁羽，滑向那座死寂的罗格商船空间站。

　　舰桥之上，莱恩的副官，黑暗天使第一连的连长扎达凯尔，看着那艘逐渐缩小的炮艇，神情紧绷。他身边的每一位军官都保持着绝对的肃静，只有武器系统充能的低鸣在空气中回响。

　　“连长，原体大人的生命信号稳定。”一名技术军士低声报告。

　　扎达凯尔点了点头，目光却没有离开战术屏幕。屏幕上，代表雷鹰的光点正在接近那个巨大的、锈迹斑斑的钢铁坟墓。而环绕着它的，是数十个代表着第一军团战舰的绿色图标，每一个图标上都闪烁着武器锁定的红色标识。

　　“全舰队听令。”扎达凯尔的声音通过内部通讯传遍每一艘船，“重复原体命令。从他进入空间站的那一刻起，开始计时。一旦原体大人的生命信号中断，或六十秒内未收到他的确认信号，无需等待进一步指令，将坐标Epsilon-7内的所有物质，化为基本粒子。”

　　他的话语没有一丝情感，只是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这是雄狮的意志，也是第一军团的行事准则。他们是帝皇的灭绝天使，执行命令，不问缘由。

　　雷鹰炮艇的驾驶舱内，莱恩独自一人操控着飞船。他拒绝了所有护卫的请求，甚至没有带上任何一名禁军。这是他与他兄弟之间的事情，一场迟到了一万年的会面。他不希望有任何见证者。

　　他的手指划过控制台，一个计时器被激活，鲜红的数字从六十秒开始倒数，循环往复。这是他留给舰队的枷锁，也是他留给自己的退路。

　　他不是去谈判的，他是去审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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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金王座之上，许欣的意识穿透了无尽的星海，注视着切默斯星系发生的一切。莱恩的强硬手段，以及阿尔法瑞斯突兀的现身，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他太冲动了。”一个沉稳的声音在许欣的脑海中响起。是罗伯特·基里曼。他此刻正身处『马库拉格之耀』上，处理着从火星传来的后续情报，但他的部分心神，始终与王座上的父亲保持着链接。

　　“不，罗伯特。这不是冲动。”许欣的意念平静地回应，“这是莱恩的方式。他是一头狮子，当他厌倦了追逐猎物时，他会选择烧掉整片森林，逼迫猎物自己走出来。阿尔法军团把他当成了猎犬，他们犯了个错误。”

　　“可他单枪匹马去赴一个叛徒的约会，这太冒险了。阿尔法瑞斯……我们对他一无所知，除了他是个骗子。”基里曼的担忧显而易见。

　　“正因为一无所知，才需要有人去掀开那层幕布。”许欣的思维转向了更深层的地方，“罗伯特，你认为，出现在莱恩面前的，会是阿尔法瑞斯，还是奥妹刚？”

　　基里曼沉默了。这个问题，他无法回答。这对双生原体是帝国最大的谜团，他们的身份、动机、甚至生死，都笼罩在迷雾之中。

　　“无论来的是谁，他的目的都不会简单。”许欣继续说道，“火星的行动失败了，与尸妖星域的联系也被我切断。他们被迫提前出牌了。莱恩的‘掀桌子’，恰好给了他们一个台阶。现在，他们需要一个新的棋手，或者说，一个新的棋子。”

　　“莱恩不会成为任何人的棋子。”基里曼说。

　　“我知道。所以我才让他去。”许欣的意识中流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我需要知道，阿尔法军团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而莱恩，是最好的试金石。他足够多疑，足够强大，也足够……直接。任何阴谋诡计在他面前，要么被他看穿，要么被他斩断。”

　　“您似乎对他们接下来的对话有所预见？”

　　“我能预见谎言，罗伯特。大量的谎言。”许欣的意念变得深邃，“他们会抛出一个巨大的诱饵，一个莱恩无法拒绝，却又不敢轻易相信的诱饵。一个……与我有关的诱饵。”

　　基里曼没有再问下去。他知道，父亲正在下一盘很大的棋，而他和莱恩，都是棋盘上的关键。他只需要做好自己的事。

　　“『黎明之矛』的初步设计图，考尔已经提交上来了。他……非常有热情。”基里曼转换了话题。

　　“让他尽情发挥。告诉他，我授权他使用任何他能找到的、被封存的科技。我需要那支舰队，罗伯特。在处理完家里的老鼠之后，我们必须看看，屋外究竟潜伏着怎样的巨兽。”

　　“我明白，父亲。”

　　精神链接中断，许欣的意识再次聚焦于那座孤零零的空间站。他想看看，自己那个最神秘的儿子，究竟会给苏醒的雄狮，带来一场怎样的“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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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鹰炮艇的登陆架与空间站的甲板发出了沉闷的撞击声。

　　莱恩走下舷梯，动力甲的脚步声在空旷的机库中回荡。这里一片死寂，只有紧急照明灯闪烁着幽绿的光芒，在布满灰尘的地面和墙壁上投下斑驳的影。空气中弥漫着金属的锈味和循环系统停滞后的腐朽气息。

　　他没有拔出狮王之剑，但他的手始终没有离开剑柄。他的每一个感官都提升到了极致，搜寻着任何可能的威胁。

　　没有埋伏，没有陷阱，甚至没有一个多余的能量信号。

　　一个身影从机库深处的阴影中缓缓走出。

　　他没有穿戴动力盔甲，只穿着一身深蓝色的朴素修士长袍。他的身材与莱恩相仿，同样是超越凡人的基因原体。他有一张与传说中一模一样的脸，英俊，坚毅，但那双眼睛里，却蕴含着一种与他外表不符的、洞悉一切的沧桑。

　　“哥哥，你比我想象的，要更没耐心。”他开口了，声音平静，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阿尔法瑞斯。”莱恩叫出了他的名字，语气冰冷，不带任何感情。“或者，我该叫你奥妹刚？”

　　来者笑了笑，似乎对这个问题毫不意外。

　　“你可以叫我阿尔法瑞斯。毕竟，今天是你来见我。”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跟我来。”

　　他转身向一条走廊走去，完全没有设防，将自己的后背暴露给了莱恩。

　　莱恩跟了上去，两人之间始终保持着十步的距离。他不在乎这是不是陷阱，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陷阱都毫无意义。

　　他们来到一间曾经的舰桥。巨大的舷窗外，是第一军团的庞大舰队，一门门巨炮的炮口闪烁着能量的光晕，无声地诉说着毁灭的威胁。

　　“你的孩子们，很紧张。”阿尔法瑞斯看着窗外的景象，说道。

　　“他们只是在等待命令。”莱恩的声音没有任何变化。

　　“一个让你消失超过六十秒，就把这里夷为平地的命令？”阿尔法瑞斯转过身，看着莱恩。“真是你的风格，直接，有效，不留任何余地。”

　　“我不是来和你闲聊的。”莱恩走上前，与他对视。“火星，尸妖星域。解释。”

　　“解释？”阿尔法瑞斯摇了摇头，“哥哥，那不是我的手笔。那是奥妹刚的。他比我更激进，也……更绝望。”

　　“一出兄弟反目的戏码？”莱恩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你觉得我会相信？”

　　“你不需要相信，你只需要听。”阿尔法瑞斯走到一张全息星图桌前，启动了它。暗淡的光芒亮起，勾勒出银河的轮廓。“我们军团，从诞生之日起，就背负着一个秘密。一个连你们，我最亲爱的兄弟们，都不知道的秘密。我们是帝国的匕首，也是帝国的……最后一道防线。”

　　“我只知道你们是叛徒。”

　　“叛徒？”阿尔法瑞斯轻笑一声，“我们背叛了荷鲁斯，正如我们‘背叛’了你一样。荷鲁斯之乱，对我们而言，只是一个更大的战场。我们的人，既在他的军中，也在你的军中。我们挑起战争，也平息战争。我们制造混乱，也维系秩序。你看到的，只是我们想让你看到的。”

　　“包括你们与混沌合流？”

　　“那是奥妹刚的选择。”阿尔法瑞斯的声音沉了下来，“他认为，要战胜敌人，就必须先成为敌人。他深入到亚空间的本质中，寻找对抗它的方法。但他陷得太深了。尸妖星域的那个东西，就是他找到的‘答案’。一个比混沌更古老，也更可怕的答案。他想用一种毒药，去解另一种毒药。”

　　莱恩沉默地听着，他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但内心正在飞速地分析着每一个字。

　　“而你，就是那个想要阻止他的‘好兄弟’？”莱恩问道。

　　“我一直致力于修正他的错误。”阿尔法斯瑞坦然承认，“火星的行动，是我故意泄露给基里曼的。我需要借助你们的力量，来打乱他的部署。你的到来，是个意外，但也是个机会。”

　　“机会？”

　　“一个能让我们彻底解决这个问题的机会。”阿尔法瑞斯看向莱恩，眼神变得灼热。“奥妹刚的计划已经到了最关键的一步。他即将唤醒那个存在。我需要你的帮助，哥哥。我需要第一军团的力量。”

　　“我为什么要帮你？你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

　　“因为我将要给你的东西。”阿尔法瑞斯说，“我会给你奥妹刚的藏身之处，他所有的计划，他麾下所有核心成员的名单。你可以用你的剑，去‘清理门户’，彻底终结阿尔法军团的内战。”

　　“听起来很诱人。”莱恩说，“那么，你的条件是什么？”

　　“我的条件，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帝国。为了……父亲的最终计划。”阿尔法瑞斯一字一句地说道。

　　“父亲的计划？”

　　“是的。一个在大远征开始之前，就由父亲亲自交给我们兄弟的最终密令。”阿尔法瑞斯在星图上划过，一个位于银河未知悬臂的区域被点亮。“在这里，藏着一件黑暗科技时代的造物。一件足以改变整个战局，甚至能彻底关闭大裂隙的武器。父亲命令我们，当帝国面临最黑暗的时刻，就去启动它。”

　　他看着莱恩：“荷鲁斯之乱还不是最黑暗的时刻。现在，才是。哥哥，我需要你的舰队，护送我前往那里，完成父亲的遗命。”

　　整个舰桥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只有星图发出的微光，照亮了两位基因原体轮廓分明的脸。

　　“一个足以改变战局的武器？一个父亲的最终密令？”莱恩的声音里充满了怀疑，“如果真有这种东西，为什么万年来，你们无动于衷？为什么父亲从未对我和基里曼提及？”

　　“因为这是属于阿尔法军团的秘密！”阿尔法瑞斯的声音提高了几分，“父亲不信任任何人，甚至不信任他自己！他总是会留下后手，留下备用计划！我们就是他最后的后手！万年来，我们之所以没有行动，是因为时机未到！启动它，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一个不到万不得已，谁也无法承受的代价！”

　　莱恩看着他，许久，缓缓地摇了摇头。

　　“空口无凭。”

　　“我当然有证据。”阿尔法瑞斯似乎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他从长袍中取出一块黑色的数据石板，递了过去。“这是我的诚意。”

　　莱恩接过了石板。

　　“这里面，是火星上，所有还未被基里曼和考尔清除的，属于奥妹刚派系的潜伏者名单。你可以用它去验证我的话。这些人，每一个都是他安插多年的棋子。把他们拔掉，奥妹刚在火星的布局就废了。”

　　莱恩低头看着手中的石板，没有立刻查看。

　　“怎么样，哥哥？”阿尔法瑞斯的声音充满了蛊惑，“一个简单的交易。你帮我完成父亲的遗愿，我帮你清理叛徒，并献上一个能拯救帝国的奇迹。这笔买卖，对你，对第一军团，对整个帝国，都无比划算。”

　　莱恩抬起头，目光越过阿尔法瑞斯，再次望向窗外那支沉默的舰队。

　　他收起了数据石板，没有给出任何承诺。

　　他转身，迈开脚步，向着来时的路走去。

　　“哥哥？”阿尔法瑞斯在他身后问道，“你的答复呢？”

　　莱恩没有回头，只留下一个穿着墨绿色动力甲的、模棱两可的背影。

　　当他踏上雷鹰炮艇的舷梯时，他的声音才传来，平静，且不带一丝波澜。

　　“我会考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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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屈真理』号的舰桥上，当莱恩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时，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扎达凯尔立刻迎了上去。“大人，您没事吧？”

　　“我很好。”莱恩走到舰桥中央的全息星图前，看着那片标记着无数红色警示的切默斯星系。

　　“命令舰队，准备跃迁。”他下令道。

　　扎达凯尔愣了一下。“大人，我们现在去哪里？是去验证石板上的名单……还是去追捕奥妹刚？”他不知道会面的具体内容，但他能猜到，莱恩一定获得了新的情报。

　　莱恩看着星图，沉默了许久。他的手指在虚空中划过，掠过火星，掠过那些阿尔法瑞斯留下的谜题，最终，停留在了一个所有人类心中最神圣，也最复杂的地方。

　　最终，他说出两个字。

　　“泰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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