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尸妖星语，怒狮咆哮

　　火星的红色尘埃在厚重的装甲靴下卷起，罗伯特·基里曼踏入了『遗忘熔炉』的废墟。

　　空气中弥漫着臭氧和金属冷却后的焦糊味。

　　他的极限战士们已经建立起一道严密的封锁线，每一个通道出口都架设了重爆弹，身着蓝色动力甲的身影在阴影中移动，沉默而高效。

　　康斯坦丁·瓦尔多站在熔炉的核心，他脚下是被自己的长矛钉死的阿肯·泰尔的残骸。

　　那具半机械的躯体已经失去了所有光泽，像一件被随意丢弃的失败造物。

　　“瓦尔多。”基里曼的声音在空旷的地下空间中回响。

　　禁军元帅没有转身，他的目光似乎还停留在穹顶之上，穿透万米岩层，望向遥远的泰拉。“摄政王。”

　　“报告。”基里曼走到他身边，视线落在地上的残骸上。

　　“寄生体已被清除。”瓦尔多的声音没有起伏，“但它的根须……或许还留在这颗星球的血脉里。”

　　“我明白。”基里曼点头，“这里将被永久封存。我会以『清理技术异端』的名义，对整个火星进行一次彻底的审查。每一个铸造将军，每一位技术神甫，都将被重新评估他们的忠诚。”

　　“一场无声的清洗。”瓦尔多说。

　　“一场必须的清洗。”基里曼纠正道，“父亲的意志不容许任何杂质。我们……我们都看到了，不是吗？”

　　瓦尔多终于转过身，金色的头盔与基里曼的蓝色头盔对视。他们都没有再说话，但一种全新的、沉重的共识在两人之间形成。王座上的那位，不再仅仅是一个需要维系的象征，他是一股真实存在的、能够于亿万里之外捻灭阴谋的意志。

　　“我需要与他谈谈。”基里曼的声音低沉下来，“有些事，我必须亲自向他确认。”

　　瓦尔多微微颔首，算是回应。他知道基里曼指的是什么。那种横跨星海，直接作用于现实的伟力，已经超出了他们过去一万年里对帝皇的所有认知。

　　基里曼不再停留，转身离开了熔炉。他还有太多的事情要做，火星的清洗只是第一步。但在此之前，他需要来自王座的指引，或者说，他需要确认那股意志的真正意图。

　　在他的旗舰『马库拉格之耀』的战略指挥中心，基里曼遣散了所有凡人船员，只留下他自己。他站在巨大的全息星图前，闭上了眼睛，将自己的意识沉入一片寂静，等待着那个声音的降临。

　　片刻之后，一个声音在他的脑海中响起，清晰、沉稳，带着一种他从未感受过的……人性化的暖意。

　　“罗伯特。火星的事，你处理得很好。”

　　“父亲。”基里曼在心中回应，尽管已经有过数次交流，他依然在努力适应这种全新的沟通方式。“那个阿肯·泰尔，他究竟想做什么？他释放的那个……信号，目的是什么？”

　　“他不是在攻击，罗伯特。他是在呼救，或者说，是在汇报。”许欣的意识在黄金王座上，将他追踪到的那一缕信号的终点，以一种概念化的形式，呈现在基里曼的脑海中。

　　那是一片黑暗的星图，位于银河的边缘，一个被帝国所有航行记录都标记为『禁区』的地方。

　　“这是……尸妖星域。”基里曼辨认出了那个区域的名称，“一个连大远征时期都绕道而行的诅咒之地。阿尔法军团……他们在和里面的东西联络？”

　　“是的。我截断了他绝大部分的讯息，但还是有一丝碎片穿了过去。”许欣的声音变得严肃，“我追着那丝碎片，看到了它的终点。那片星域的黑暗，比我记忆中任何一个异形帝国都要深沉。它……不属于我们已知的任何一种威胁。”

　　基里曼沉默了。他理解了这句话的重量。这意味着，在混沌邪神、绿皮、泰伦虫族这些已知的敌人之外，还有一个潜藏了万年，甚至更久的未知敌人在窥伺着人类。

　　“阿尔法军团，他们背叛的不是我，也不是帝国。”许欣继续说道，“他们可能从一开始，就服务于一个我们完全未知的存在。荷鲁斯之乱，或许只是他们更大计划的一环，一个用来搅乱银河，吸引所有人注意力的烟幕。”

　　“一个……万年的骗局？”基里曼感到一阵寒意。如果这是真的，那他们对历史的认知将被彻底颠覆。

　　“很有可能。”许欣没有否认，“罗伯特，我们不能再被动地应对危机了。帝国就像一艘千疮百孔的巨轮，我们一直在忙着堵住不断涌现的漏洞。现在，我们必须知道，在这片黑暗的海洋里，除了风暴，是否还有利维坦在潜伏。”

　　“您的意思是？”

　　“我需要一支舰队。”许欣的声音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决断，“一支与以往任何舰队都不同的舰队。它不需要庞大的规模，但必须拥有最快的速度，最远的航程，以及最先进的侦测设备。它将是我们的眼睛和耳朵，是帝国伸向未知黑暗的第一支探针。”

　　“一支探索舰队？”基里曼立刻明白了，“在帝国四分五裂的现在？”

　　“正因为如此，才更需要它。我们不能等到敌人兵临城下才去认识他们。去找考尔，把我的要求告诉他。让他动用所有被封存的技术，所有他能想到的奇思妙想，来打造这支舰队。它将不隶属于海军或任何战团，它只对我，对你负责。”

　　许欣停顿了一下，然后用一种带着期许的语气说：“它的名字，就叫『黎明之矛』。因为它的使命，就是在最深沉的黑暗中，为人类寻找第一缕黎明之光。”

　　“黎明之矛……”基里曼咀嚼着这个名字，他感受到了其中蕴含的沉重责任与微弱希望。“我明白了，父亲。我会亲自督造。但是……它的目标是尸妖星域？”

　　“不，现在还不是时候。”许欣否定道，“它的第一个任务，是建立一个覆盖整个帝国暗面的监视网络。我们需要知道，除了火星，阿尔法军团还在哪些地方埋下了他们的‘信标’。在向外探索之前，我们必须先清理好自己的屋子。”

　　“我明白了。”基里曼应道。他感到自己肩上的担子又重了几分，但心中却涌起一股久违的激情。这不再是绝望的防守，而是主动的出击。一个清晰的、宏大的战略正在他眼前展开。

　　“去吧，我的儿子。”许欣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信任，“帝国的首席执行官，帝国的未来，都在你的肩上。”

　　精神链接缓缓断开，基里曼睁开眼睛，面前的星图在他眼中已经有了不同的意义。他转身，大步走向通讯台。

　　“给我接通贝利撒留·考尔。最高优先级。”

　　---

　　与此同时，在银河的另一端，切默斯星系。

　　莱恩·艾尔庄森的旗舰『不屈真理』号的舰桥上，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这位第一军团的基因原体，正一言不发地站在战略全息图前。图上，数十个星球和空间站被标记为红色，代表着阿尔法军团留下的踪迹。

　　一名黑暗天使的智库馆长，正小心翼翼地汇报着最新的发现。

　　“……大人，我们在德尔塔-7号行星的废弃通讯站里，又发现了一段加密讯息。初步破译显示，它指向一个早已被毁灭的古老种族的星图，其中隐藏的坐标似乎与一万年前您与阿尔法瑞斯在……”

　　“够了。”

　　莱恩的声音不大，却让整个舰桥的温度骤降。他缓缓转过身，墨绿色的动力甲上，狮首肩铠反射着冰冷的光。他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位军官。

　　“我们追逐着这些幽灵，已经有数月之久。我们破解了他们的谜题，走进了他们的陷阱，得到的只有更多的谜题和空无一人的堡垒。他们在戏耍我们，他们在浪费我们的时间。”

　　他伸出手，在全息图上重重一划，将那些红色的标记全部连接起来。

　　“看看这些，像一张网，不是吗？一张用来困住一头野兽的网。他们以为我是那头会被猎物引诱，最终筋疲力尽的蠢狮子。”

　　莱恩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冷酷的笑容。

　　“但他们错了。我不是猎人，我是审判官。我来这里，不是为了玩他们的游戏。”

　　他抬起头，看向舰队指挥官。

　　“传我的命令。所有战舰，立刻进入所有被标记目标的同步轨道。启动所有武器系统，目标，地表。”

　　指挥官愣住了。“大人……您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就是你听到的那样。”莱恩的声音变得如同卡利班冬日的寒风，“轨道轰炸。将这些星球，这些空间站，所有阿尔法瑞斯留下的玩具，全部从星图上抹去。我不想再看到任何谜题，不想再听到任何密语。”

　　整个舰桥的人都感到了震惊。这不符合第一军团精准、高效的作战风格。这是……这是太空野狼才会干的蛮活。

　　“大人，请三思！”一名老兵斗胆进言，“这些世界中，有些还有帝国平民居住。而且，这样做会消耗我们大量的弹药储备，这……”

　　“平民？”莱恩的目光转向他，“那些生活在叛徒阴影下的世界，早已被污染。他们的牺牲，是为了帝国的净化。至于弹药，如果用一场彻底的毁灭，能换来我那个兄弟的现身，那这笔买卖就无比划算。”

　　他走回自己的指挥王座，坐了下来，双手拄着巨大的狮王之剑。

　　“我厌倦了捉迷藏。现在，我要掀掉整个棋盘。如果阿尔法瑞斯还想和我说话，就让他从他那些堡垒的灰烬里爬出来，亲自来见我。”

　　他的声音在舰桥中回荡，带着一种不容反驳的意志。

　　“执行命令。”

　　“遵命，原体大人！”

　　命令被迅速传达下去，庞大的舰队开始移动，一艘艘战舰的武器舱口缓缓打开，露出里面狰狞的炮口。毁灭的气息，笼罩了整个切默斯星系。

　　就在第一轮齐射即将开始的倒数计时进入最后十秒时，一个尖锐的警报声突然响起。

　　“大人！”通讯官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敢置信的颤抖，“有一个……有一个未知的信号源，它绕过了我们所有的防火墙，直接接入了您的私人频道！”

　　莱恩的眼睛猛地睁开。

　　“信号源在哪里？”

　　“在……在星系边缘的一个废弃的罗格商船空间站。那里早该是一片死寂！”

　　“内容是什么？”

　　通讯官将讯息投射到主屏幕上。那是一行简单的哥特体文字，没有加密，没有任何多余的修饰。

　　“哥哥，我在等你。——阿尔法瑞斯”

　　莱恩看着那行字，脸上的怒火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平静。他站起身，一步步走到屏幕前，手指轻轻拂过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

　　整个舰桥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等待着雄狮的下一个命令。是继续执行灭绝令，还是……

　　“命令舰队，暂停攻击。”莱恩的声音响起，平静得可怕，“保持战斗姿态，将所有主炮，对准那个空间站的坐标。”

　　他顿了顿，目光依旧锁定在屏幕上。

　　“给我接通那个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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