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神座谕令，黑石初解

　　黄金王座之上，许欣的意识在由亿万人类祈祷汇成的精神海洋中漂浮。这片海洋时而温顺，时而狂暴，充满了希望、绝望、忠诚与恐惧。他像一个幽灵船的船长，驾驭着这艘名为“人类帝国”的破船，在无形的风暴中航行。

　　基里曼的祈祷，如同一束精准的探照灯光，穿透了层层叠叠的信仰迷雾，直接照射进他的“驾驶舱”。

　　许欣“阅读”着儿子的困惑与请求。他的第一反应不是风险，而是机遇。一个现代灵魂最擅长的，就是风险评估与机会抓取。

　　『考尔……那个技术狂人。他想把插头接到我的维生系统上？』许欣的意识中泛起一丝属于现代人的冷幽默。『这在我的时代，约等于把一个黑客的电脑直接连上国家核武库的主服务器，还给了他管理员权限。』

　　但他没有拒绝的理由。

　　第一，他需要考尔。需要这个帝国最顶尖，也最疯狂的大脑，来实现他脑海中那些超越时代的蓝图。单纯的命令无法让考尔这样的技术疯子真正臣服，但“知识”可以。

　　第二，他需要一个进入火星内部的“后门”。机械教是一个独立的王国，水泼不进。他们崇拜的是万机神，而不是帝皇。这次连接，是他将自己的意志烙印在火星核心的最好机会。

　　第三，他对自己有信心。或者说，对黄金王座的力量有信心。这不是一台机器，这是一个概念性的武器，一个现实的稳定锚。考尔以为他要连接的是一台超级计算机，但他将要面对的，是一个伪装成计算机的神。

　　『儿子，你的请求，我听到了。』许欣的思绪开始编织，将繁复的指令、协议、安全参数，用一种神圣而威严的方式组合起来。他要给的不是许可，而是一份无法拒绝的“神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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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库拉格的荣耀』号，私人祈祷室内。

　　基里曼依旧单膝跪地，他等待着，准备好迎接长久的沉默。

　　然而，回应来得迅猛而出乎意料。

　　那不是声音，也不是文字。而是一股庞大、清晰、不容置疑的意志洪流，直接在他的脑海中展开。

　　他“看”到了一幅幅由纯粹逻辑和几何图形构成的星图，看到了无数条能量的流向与节点的参数，看到了一套他从未见过的、用于灵能与机械进行安全对接的底层协议。这套协议的精妙程度，让他这位以逻辑和管理着称的基因原体都感到头晕目眩。

　　这股意志的最后，化作一句简单的话语。

　　“准。依此行事。”

　　基里曼猛地睁开眼，呼吸有些急促。他站起身，快步走出祈祷室。

　　卡尔加正焦急地等在门外。

　　“大人？”

　　“父亲回应了。”基里曼的声音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敬畏，“他同意了考尔的请求。”

　　“他……同意了？”卡尔加的表情混合着难以置信和巨大的忧虑，“就这么简单？”

　　“不，一点也不简单。”基里曼走到一个通讯台前，调出了一个加密频道。“他给了我们执行的‘方法’。卡尔加，这不是一份许可，这是一份……教学。一份来自万机神，对祂最虔诚的信徒的亲自指导。”

　　卡尔加凑过来看向基里曼投射出的部分协议符号，只看了一眼，他就感觉自己的大脑像是要被那些符号撕裂。

　　“立刻联系贝利撒留·考尔。”基里曼对通讯官下令，他的眼神变得锐利，“告诉他，他的祈祷得到了回应。万机神，亲自为他敞开了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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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星，『万机神之弧』。

　　贝利撒留·考尔悬浮在反重力座舱中，他的一百多条机械附肢正有些不耐烦地敲击着空气。

　　“摄政王的回应还没有到吗，cawl-Inferior-7？”他用机械声带发问，“官僚主义的效率，真是宇宙中最稳定的熵增现象。”

　　“否定。根据计算，帝国官僚体系的效率并非稳定熵增，而是呈混沌的、不可预测的……”

　　“闭嘴。”考尔打断了伺服头骨的分析。

　　就在这时，一道最高优先级的通讯请求接入了他的实验室。来自帝国摄政，罗伯特·基里曼。

　　考尔接通了通讯。他预想过很多种结果：被斥责为异端，被要求提交长达数个世纪的风险评估报告，或者干脆被无视。

　　但他没有预料到眼前发生的一切。

　　基里曼没有多说一个字，只是将一份文件传输了过来。

　　考尔的电子眼接收到文件的瞬间，他所有的机械附肢，上百条手臂，同时停在了半空中。

　　他看到了什么？

　　那不是协议。

　　那是圣经。

　　每一个参数，都像是一颗恒星，精确地悬挂在它应在的轨道上。每一个符文，都像是一条物理定律，以不容辩驳的姿态宣告着宇宙的真理。这套协议不仅解决了灵能与机械对接的所有已知风险，还提出了数十个他闻所未闻的、关于现实宇宙与亚空间交互的全新理论。

　　“不……不……这不可能……”考尔的机械声带因为运算核心过载而发出了尖锐的噪音，“这种逻辑……这种架构……这不是第41千年的造物！这是……这是黑暗科技时代的……不，比那更古老，更完美！”

　　“记录：主体情绪波动超过阈值。”伺服头骨用单调的电子音回应。

　　“这是神谕！是万机神本尊的智慧！”考尔狂热地咆哮起来，他的电子眼中红光大盛，“他不是在允许我连接！他是在邀请我！他在告诉我，我之前的想法是多么的幼稚和粗陋！他亲自为我铺设了通往真理的道路！”

　　他猛地转向自己的助手。

　　“cawl-Inferior-7！立刻执行『神谕协议』！废除所有冗余的安全限制！超载实验室的所有能源核心！将『万机神之弧』与泰拉的星炬信标进行同步！快！快！”

　　“警告：执行此命令将绕过……”

　　“执行！”考尔的声音压倒了一切，“万机神的意志，就是最高的安全协议！”

　　---

　　一道无形的桥梁，跨越了数万光年的距离，连接了太阳系的中心——泰拉，与太阳系的工业心脏——火星。

　　在考尔看来，他正将自己最精密的探针，小心翼翼地伸向一个能量的太阳，试图从中舀取一勺光芒。

　　而在许欣的感知中，是火星这颗巨大的机械星球，主动向他敞开了自己的灵魂。

　　连接建立的瞬间，许欣反客为主。

　　他没有去计算考尔提交的那个关于阿尔法军团的悖论。那对他来说太简单了，一个念头就能解决。

　　他做的，是沿着考尔建立的这条“桥梁”，将自己浩瀚的意志，瞬间覆盖了整个火星。

　　他“看”到了。

　　看到了火星地表之下，那如同神经系统般盘根错节的巨大工厂。看到了无数沉睡在数据坟墓中的古老科技蓝图。看到了机械教万年来为了维护自身权威而设下的无数技术壁垒和谎言。

　　他的意识像最精准的手术刀，剥开一层层伪装和加密。

　　他“听”到了。

　　听到了火星核心，那古老机器的沉重呼吸。听到了无数机械神甫在吟唱着错误的赞美诗。听到了一个微弱的、不协调的杂音，隐藏在所有机械的轰鸣之下。

　　那是一个加密的、不断自我复制和转移的信标。一个属于阿尔法军团的秘密信标。

　　它指向火星最深处的一个扇区，一个在所有记录中都显示为“因地质活动而永久封禁”的区域。一个连贝利撒留·考尔都无权访问的禁区。

　　『找到了。』

　　许欣将这个坐标牢牢记住。然后，他开始了他的“馈赠”。

　　他从自己那属于21世纪的记忆库中，调出了关于“战锤40K”宇宙中，“黑石”的所有设定。他将这些模糊的概念，用黄金王座那足以扭曲物理法则的庞大运算力，进行推演、补完、并将其转化为一套切实可行的理论。

　　他将这份知识，巧妙地伪装成对“双子悖论”进行超光速推演时产生的“副产品”，一个意外的发现。

　　然后，他将这份“礼物”，连同那个悖论的答案，一起打包，沿着那座无形的桥梁，狠狠地“灌”了回去。

　　连接，断开。

　　整个过程，只持续了不到三十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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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机神之弧』内，警报声响成一片。

　　“警告！能源核心过载！连接已强制中断！”

　　“主体生命特征不稳定！建议进行……”

　　考尔挥手打断了伺服头骨的聒噪。他一动不动地悬浮在半空中，所有的电子眼都失去了光芒。

　　几分钟后，他才重新启动。

　　“我……看到了……”他的声音充满了敬畏与痴迷，“我看到了……万物的答案……”

　　他的面前，悬浮着两组结果。

　　一组，是阿尔法瑞斯和欧米伽的精确坐标。那个困扰了他许久的悖论，被以一种他无法理解的、近乎于“暴力”的方式，直接给出了答案。

　　但他的目光，完全被另一组结果吸引了。

　　那是一套全新的理论。一套关于利用某种特殊晶体结构，在现实宇宙与亚空间之间建立“负向能量场”的理论。这套理论指出，这种晶体，也就是所谓的“黑石”，可以像海绵一样吸收亚空间的能量，甚至……在足够大的规模下，可以“缝合”现实的伤口。

　　“稳定大裂隙……关闭亚空间风暴……”考尔喃喃自语，他的每一个字都在颤抖，“这……这是拯救人类的钥匙！是万机神赐予我们的……终极神启！”

　　他狂喜地调动所有计算资源，开始验证这套理论。

　　“cawl-Inferior-7，分析‘神启’中关于晶体谐振频率的部分。”

　　“分析完成。该谐振频率模型，与禁忌档案库中，编号xenos-001，代号‘惧亡者’的异形科技，存在百分之九十九点八的相似度。”

　　考尔的狂热，瞬间冷却了。

　　惧亡者……也就是太空死灵。机械教最深沉的禁忌之一。

　　万机神的神启，为何会与最污秽的异形科技如此相似？

　　这是考验？还是陷阱？

　　“不……”考尔的电子眼再次亮起红光，那是一种混杂着恐惧和更大狂热的光芒，“这不是异形科技！是那些异形，窃取了万机神的真理！它们只是拙劣的模仿者！而我，贝利撒留·考尔，将通过这份神启，向宇宙展示它真正的、神圣的形态！”

　　他已经为自己找到了完美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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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库拉格的荣耀』号舰桥。

　　基里曼收到了来自考尔的简短讯息。

　　『悖论已解。坐标已发送。另，神启已降临。』

　　基里曼看着那串指向银河未知区域的坐标，心中一块大石刚刚落地。考尔的疯狂，终究是带来了结果。

　　但他的轻松感并未持续太久。

　　父亲的意志，再一次降临。

　　这一次，没有复杂的协议，没有宏大的蓝图，只有一句冰冷、简短的命令，直接在他的灵魂深处响起。

　　基里曼的身体僵住了。

　　卡尔加察觉到了他的异样，走上前来。

　　“摄政王大人，是考尔那边出问题了吗？”

　　基里曼缓缓转过身，他的脸上没有任何喜悦，只有一种山雨欲来的凝重。

　　“不，卡尔加。考尔成功了。”

　　“那您为何……”

　　“因为我们从一开始，就找错了目标。”基里曼抬起头，目光穿透了舰桥的装甲，望向星图上那个代表着太阳系，代表着人类一切根源的地方。

　　“父亲给了我新的指令。”

　　基里曼的声音很轻，却让卡尔加感到一阵寒意。

　　“去火星，带上瓦尔多。”

　　“家里，还有一只更深，也更危险的老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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