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完美之星，群蛇乱舞

　　泰拉，高领主议事厅。

　　气氛有些古怪。十二位帝国最高权力的执掌者，如今更像是十二个等待老师宣布成绩的学生。摄政王罗伯特·基里曼的全息影像矗立在议事厅中央，他的面容平静，但每一个像素都透着不容置喙的决断。

　　“在切默斯，为极限战士军团，建立一座新的军团母港。”

　　帝国元帅维斯帕西安第一个开口，他的声音干涩，试图从基里曼的脸上找出哪怕一丝开玩笑的痕迹。“摄政王大人，恕我直言，这个决定……是否过于仓促？切默斯是帝皇之子的母星废墟，是叛徒福格瑞姆的巢穴。我们把忠诚的堡垒建在耻辱柱上，这在宣传上……”

　　“宣传？”基里曼打断了他，“元帅，我以为你的职责是赢得战争，而不是赢得辩论。帝国之声已经将我的命令传遍了银河，现在不是讨论，是执行。”

　　“可是，大人！”国教的红衣主教巴尔萨扎站了起来，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的狂热，“那片被诅咒的土地，每一寸都渗透着色孽的污秽！派遣忠诚的子民去那里，无异于将羔羊送入蛇吻！我们应该用灭绝令净化它，而不是去占领它！”

　　基里曼的目光转向他，那目光让主教后面的话堵在了喉咙里。

　　“主教，我父亲的帝国，没有一寸土地应该被放弃。清洗耻辱的方式，不是掩盖它，而是用荣耀将其覆盖。我会在福格瑞姆的宫殿废墟上，建立起极限战士的征兵所。我会在他们纵情狂欢的广场上，竖起帝国的双头鹰雕像。我会让每一个极限战士新兵，都踩着叛徒的骸骨，宣誓他们对帝皇的忠诚。”

　　他顿了顿，环视着沉默的议会。

　　“你们要做的，就是调动一切资源，配合第五百世界舰队的行动。我需要工程舰、建材、后勤补给，以及一支由审判庭派出的，最严苛的随军牧师团。我不希望听到任何关于预算和流程的问题。有问题吗？”

　　无人应答。

　　基里曼的影像闪烁了一下，消失了。议事厅内，高领主们面面相觑，他们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情绪：困惑，以及一丝无法言说的恐惧。这位苏醒的摄政王，行事风格越来越像万年之前，那位一手缔造帝国的君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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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恐惧之眼深处，一颗被命名为『极乐交响』的恶魔行星上。

　　福格瑞姆，帝皇之子的基因原体，色孽的恶魔王子，正从一场持续了三百年的感官盛宴中缓缓苏醒。他那完美而又扭曲的蛇形身躯浸泡在由无数灵魂的哀嚎与狂喜交织而成的音流之中，每一次呼吸，都能品尝到一种全新的、极致的痛苦或欢愉。

　　一个刺耳的杂音，打断了他的冥想。

　　是基里曼的宣告。

　　那声音，通过亚空间的涟漪，穿透了层层防护，精准地钻入了他的脑海。

　　“切默斯……极限战士……母港？”

　　福格瑞姆巨大的紫色瞳孔猛地睁开，其中倒映出的不再是极乐，而是纯粹的暴怒。他那张曾经被誉为人类颜值巅峰的脸，因为愤怒而扭曲，显得格外狰狞。

　　“他怎么敢？！”

　　一声咆哮，整个行星都在颤抖。音流之海掀起巨浪，无数用于“奏乐”的灵魂在这股怒火下瞬间蒸发。

　　“我的切默斯！我的完美之星！那个会计，那个政客，那个只会躲在数字和法典后面的懦夫，他竟敢用他那沾满了泥土和汗臭的靴子，去玷污我的艺术品！”

　　福格瑞姆的蛇尾猛地一甩，将一座由活体雕塑构成的宫殿抽得粉碎。

　　“召集军团！唤醒所有的噪音战士！我要让基里曼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完美！我要把他的赫拉堡垒，变成我最新的乐器！”

　　他的命令在亚空间中回荡，传达到了帝皇之子各个战帮的领主耳中。然而，回应他的，却并非预想中的狂热与嗜血。

　　一个声音，通过一个华丽的扩音器，懒洋洋地传了过来。

　　“哦，我尊敬的原体，您为何如此动怒？为了一颗早已被我们抛弃的死星？那里的尘埃，可配不上我们如今的战靴。”

　　说话者是卢修斯，永恒的卢修斯，帝皇之子中最致命的剑客，也是一个只追求个人武技之极致的疯子。

　　福格瑞姆的怒火转向了他：“卢修斯！你在质疑我的决定？”

　　“不敢，不敢。”卢修斯的声音里带着笑意，“我只是觉得，基里曼此举，甚是无趣。他想激怒我们，我们就偏不如他所愿。让他去建好了，等他建好了，我们再去，把他最完美的杰作，变成我们最盛大的舞台。那岂不是更有趣？”

　　“有趣？”福格瑞姆咆哮着，“这是羞辱！”

　　另一个声音加入了这场对话，这是一个名为西里克斯的战争领主，他以改造和奴役其他种族为乐。“原体大人，卢修斯说的有几分道理。我们为何要为了基里曼设下的一个圈套，就放弃我们正在进行的、对艾达灵族方舟世界的伟大狩猎？这里的尖叫，可比切默斯的石头动听多了。”

　　“你们……”福格瑞姆感到了不对劲。他的军团，虽然充满了个人主义者和疯子，但从没有人敢如此公开地违逆他的意志。

　　他敏锐地察觉到，在这些反对的声音背后，似乎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引导，在煽动。这些说辞听起来合情合理，完美地利用了帝皇之子们自私、享乐的天性，将一场关乎军团荣誉的战斗，曲解成了一场不值得浪费时间的无聊游戏。

　　“是谁？”福格瑞姆的灵能感知扫过整个星系，“是谁在我的军团里散播这些懦夫的言论？站出来！”

　　没有人回应。

　　那些反对的声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沉默。但福格瑞姆知道，他们没有被说服，他们只是暂时潜伏了起来。

　　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对这个以他名字命名的军团，失去了绝对的控制。

　　---

　　黄金王座之上，许欣的意识静静地观察着这一切。

　　基里曼的棋，下得很好。一石三鸟。

　　他不仅逼迫阿尔法瑞斯必须做出选择，还将福格瑞姆拖下了水，更重要的是，他利用了混沌本身的特性——混乱与自私，在帝皇之子的内部，制造了裂痕。

　　许欣甚至能“看”到，在帝皇之子的军团频道中，一些加密的符文正在悄悄传递。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静待其变，坐收渔利。』

　　『蛇，从不打无准备之仗。』

　　是阿尔法瑞斯。他的人，早已渗透进了帝皇之子的内部。他们甚至不需要亲自出面，只需要在最合适的时机，说出最合适的话，就能轻易地瘫痪一个叛变军团的战争机器。

　　福格瑞姆以为这是对他荣誉的挑战，但阿尔法瑞斯却将其视为一个机会。一个让基里曼和福格瑞姆两败俱伤，而他可以从中渔利的机会。

　　“真是……可悲的兄弟情。”许欣在心中叹了口气。

　　他想起了荷鲁斯叛乱之前，那些基因原体们虽然性格各异，矛盾重重，但至少，他们还共享着同一个姓氏，同一个父亲。而现在，他们变成了彼此算计的工具，变成了棋盘上互相吞噬的棋子。

　　而自己，这个来自未来的灵魂，却成了那个唯一的棋手。

　　他的目光，穿透现实与亚空间的帷幕，落在了那颗名为切默斯的星球上。

　　---

　　切默斯星系，边缘地带。

　　一艘极限战士的『新星』级护卫舰，『警惕之眼』号，正以最低功率，静静地悬浮在一片陨石带的阴影中。

　　舰长莱昂纳斯正紧盯着战术屏幕。一支由三名星际战士组成的侦察小队，已经通过传送，进入了前方那座废弃的轨道空间站。

　　“报告你们的情况，第七小队。”莱昂纳斯的声音通过加密通讯传来。

　　“一切正常，舰长。”小队指挥官，老兵士官长提比略的声音回传了过来，“这里很安静，太安静了。没有生命信号，没有能量读数，只有冰冷的真空和辐射。”

　　提比略和他的两名队员，正行走在空间站的主通道上。应急灯忽明忽灭，墙壁上布满了弹孔和干涸的血迹，诉说着万年前那场惨烈的战斗。

　　“分头搜索，检查每一个房间。我们要找的不是敌人，是痕迹。”提比略下令道。

　　三名星际战士分开，他们的动力甲在金属地板上发出沉重的脚步声。

　　提比略走进了一间曾经的指挥中心。控制台已经破碎，巨大的舷窗外，是切默斯那颗灰败的星球。他能想象，万年之前，这里曾是何等繁华。

　　突然，他的头盔内置扫描仪发出了一声轻微的警报。

　　一个生物信号。非常微弱，几乎被背景辐射所掩盖。

　　“发现目标。”提比略在通讯中低声说道，“在我这里，指挥中心。信号……已经终止。”

　　他循着信号源，走到一个倒塌的控制台后面。

　　那里，躺着一具尸体。

　　一具星际战士的尸体。

　　他没有穿戴动力甲，只穿着黑色的甲下服。身材高大，肌肉虬结，是标准的阿斯塔特修士。他的死亡时间不长，身体甚至还保留着一丝余温。

　　提比略蹲下身，仔细检查。

　　没有外伤。没有中毒迹象。他的表情很平静，平静得有些诡异。

　　“他是谁？”另一名队员赶了过来，看着尸体问道，“我们的人？”

　　“不是。”提比略摇了摇头，他用战术手套，轻轻拨开尸体胸口的甲下服。

　　在那古铜色的皮肤上，烙印着一个纹身。

　　一个由无数细小鳞片组成的，盘绕的九头蛇。

　　“阿尔法军团。”提比略的声音变得凝重，“他们果然在这里。”

　　“他怎么死的？”

　　“不知道。看起来像是……自己停止了心跳。”提比略皱起了眉，这超出了他的理解。

　　就在这时，他注意到了尸体的右手。那只手紧紧地攥着，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提比略费了些力气，才将那只手掰开。

　　手心里，躺着一个东西。

　　一枚纯洁印记。极限战士的纯洁印记，上面用蓝色的蜡封印着誓言的羊皮纸。

　　只是，在这枚印记的蜡封之上，有人用暗红色的，似乎是血液的东西，画上了一个小小的符号。

　　一个提比略从未见过的，扭曲的希腊字母。

　　“这是什么？”他的队员凑过来看。

　　提比略没有回答。他启动了头盔的图像识别功能，将这个符号与极限战士的战术数据库进行比对。

　　几秒钟后，一个词条跳了出来。

　　『Ω』- 欧米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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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库拉格的荣耀』号舰桥。

　　基里曼看着提比略传回来的图像，陷入了沉思。

　　卡尔加站在他身边，表情严肃。“大人，是阿尔法军团。而且，是欧米伽。他们这是在向我们传递信息。”

　　“是的。”基里曼点了点头，“他们告诉我，他们知道我们来了。他们还告诉我，他们中的一个，死了。或者说，被‘牺牲’了。”

　　“这是挑衅！”卡尔加说道，“他们留下一个自己人的尸体，和我们的印记，这是在嘲笑我们！”

　　“不，卡尔加。这不仅仅是挑衅。”基里曼的目光，落在了那个小小的欧米伽符号上，“这是一个答案，也是一个新的问题。”

　　“什么意思，大人？”

　　“阿尔法瑞斯问我，他在哪里。我用切默斯回答了他。现在，欧米伽用这具尸体回答我：『我就在这里，在你眼皮底下。』”基里曼解释道，“但他又提出了一个新的问题：『我，是阿尔法瑞斯，还是欧米伽？』”

　　卡尔加感到了深深的无力。和这对双生子打交道，每一场胜利，都会变成下一个谜题的开始。

　　就在这时，一个加密通讯请求，打断了舰桥上的讨论。

　　通讯请求的来源，是『巨石』。

　　基里曼示意接通。

　　屏幕上，出现了莱恩·艾尔庄森那张冷峻的，不苟言笑的脸。他身后的背景，是黑暗天使战团的战略指挥室。

　　莱恩没有多余的寒暄，他看着基里曼，直接开口。

　　“我听说了你的新家。”

　　基里曼看着自己这位苏醒不久的兄弟，点了点头。“是的，我准备在切默斯，为我的儿子们建一座堡垒。”

　　“一个好地方。”莱恩的嘴角似乎动了一下，但快得让人无法捕捉，“但蛇太多了，容易遭贼。”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锐利。

　　“需要一个看门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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