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看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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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溶攥着衣服,站在唐大庭的身后,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唐大庭的手机还在手里疯狂地按着,屏幕上“刘春玲”三个字早已被泪水模糊。“通啊……你倒是通啊!”他对着听筒嘶吼,可回应他的只有冰冷的忙音,“刘春玲你这个骗子!你出来!我杀了你!”
“大庭,别这样。”邓溶的声音带着哭腔,伸手去抢他的手机,“她要是想接,早就接了。”
唐大庭猛地甩开她的手,手机“啪”地摔在地上,屏幕裂成蛛网。他像头困兽般在车间里转圈,抓起桌上的木雕摆件就往墙上砸,“砰”的一声,那尊雕了半个月的“松鹤延年”碎成了几块。
“都是我的错……我不该信她的……”他蹲在地上,双手插进头发里,指缝间渗出的血珠滴在木屑上,像绽开的红梅,“师父,我对不起你啊……”
邓溶看着他崩溃的样子,心里像被刀剜一样。她捡起地上的手机,用袖子擦去上面的灰尘,轻声说:“我们去城东大厦看看吧,说不定能找到他们公司就能看看能不能解决。”
唐大庭没说话,只是重重地喘着气。邓溶拉起他的胳膊,他像个木偶似的被拖着走,皮鞋在地上拖出两道深深的划痕。
城东大厦的玻璃幕墙在阳光下晃得人睁不开眼。两人找到15楼,却发现门口的招牌早就换了,“科创融资”四个鎏金大字闪闪发光,和唐大庭手里名片上的“优贷金融”毫无关系。
“请问,这里之前是不是有个叫‘优贷金融’的公司?”邓溶拦住一个穿西装的前台。
前台上下打量了他们一眼,眉头皱了皱:“去年年底租过,一对男女,男的年轻一些,女的年纪和你们差不多,说是做网贷的。过完年就跑了,欠了三个月房租,物业追了好几次都没影。”
唐大庭的心猛地沉了下去,像坠入冰窖。“那你认识刘春玲吗?一个穿红裙子,总戴金镯子的女人。”
“红裙子?”前台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个人,天天踩着高跟鞋,说话嗓门特别大。她旁边还有个男的,看着挺老实,总跟在她后面拎包。”
邓溶的呼吸一滞——这不就是刘春玲和她那个自称“助理”的男人吗?
“我们是被他们骗了。”她声音发颤,从包里掏出那份贷款合同,“他们用假合同骗了我们的钱,现在还催我们还五十万。”
前台的脸色变了,赶紧往里喊:“张总!您出来一下!”
一个戴金边眼镜的中年男人走出来,看到唐大庭手里的合同,眉头立刻拧成了疙瘩。“我是这里的负责人张启明,你们被骗的事,最近已经有三个人来反映了。”他接过合同,指尖在纸上飞快地划过,“这合同漏洞百出,根本没有法律效力。”
唐大庭的眼睛亮了一下:“那我们不用还钱了?”
“没那么简单。”张启明指着收款账户那一栏,“你们看,这里写了两个账号,主账号是‘优贷金融’的对公账户,下面还有个私人账户,户主是另外一个人”
“另外一个人?”唐大庭愣住了,这到底是什么情况,那钱不应该是到我们的账上吗?
“这是典型的套路贷。”张启明叹了口气,“他们先用对公账户收款,让你们觉得正规,暗地里却把钱转到私人账户。等你们发现被骗,贷款合同却在他们手里,到时候利滚利,能把人逼死。”
邓溶突然想起什么,脸色煞白:“我记起来了!刘春玲当时说过,什么保留一个备用账户,就是这个意思!怎么当时不知道呢!”
这句话像道惊雷,劈得唐大庭眼前发黑。他终于明白,所谓的“贷款”从一开始就是个骗局——钱被刘春玲用其他的账户卷走,而他却背上了五十万的债务。
“完了……彻底完了……”他瘫坐在地上,双腿像灌了铅,再也站不起来。手里的合同被他狠狠撕碎,纸屑纷飞,像一场绝望的雪。
张启明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递过来一杯水:“别灰心,赶紧报警。我们物业有他们的租房登记,说不定能提供线索。”
唐大庭接过水杯,水却从颤抖的指缝间漏出来,打湿了裤腿。他望着窗外川流不息的车水马龙,突然觉得十分的无助。
叶兆康站在“老树根茶馆”门口,抬头看了看那块褪色的木招牌。门口挂着两串红灯笼,风吹过,灯笼晃悠悠地撞在一起,发出“咯吱”的轻响,像极了岳父生前常听的评书调子。
他深吸一口气,推开那扇雕花木门。茶香混着檀木香扑面而来,一个穿青布褂子的老者正坐在茶桌前,手里转动着紫砂杯,见他进来,抬起头笑了:“兆康?可算来了。”
叶兆康愣了一下,才认出这是张叔。几年不见,他头发白了不少,可眼睛依旧炯炯有神,像浸在茶水里的黑珍珠。
“张叔。”他走过去,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手指紧张地抠着裤缝。
张叔给他倒了杯龙井,茶汤碧绿,热气袅袅:“刚在电话里听你声音不对,出什么事了?”
叶兆康端起茶杯,滚烫的茶水烫得他指尖发麻,却没敢放下。“车间……遇到点难处。”他含糊着说,“资金周转不开,可能还被人骗了。”
“被骗了?”张叔放下茶杯,眉头皱了起来,“谁这么大胆子?”
“就是之前我们听信了别人说是能拉来融资……”叶兆康的声音越来越低,想起唐大庭,心里的火气又冒了上来,“都怪大庭,太轻信别人,现在好了,五十万的窟窿,怎么填?”
“大庭?”张叔突然提高了声音,眼睛瞪得圆圆的,“你说的是唐大庭?”
“是啊,”叶兆康点点头,有点纳闷,“您认识他?”
张叔没回答,反而起身从里屋翻出个旧相框,相框的漆皮都掉了,里面是张泛黄的黑白照片——年轻的岳父站在中间,左边是十五岁的唐大庭,穿着洗得发白的学徒服,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右边是个穿中山装的年轻人,眉眼和张叔有几分像。
“这是我,这是你岳父,这个小孩就是唐大庭。”张叔指着照片,声音带着怀念,“当年他最得意的徒弟就是大庭,总说这小子眼里有光,能把咱这手艺传下去。”
叶兆康愣住了。他知道唐大庭是岳父的得意门徒,却从没听过原来张叔也知道他。
“大庭二十多岁的时候,人就去了上海打拼,当时你应该不知道唐大庭是你们的师兄,你岳父突发重病,没多久就走了,这小子也没来看看。”张叔的声音软了下来,“你可能不知道,那时候他刚学徒半年,手上全是泡,愣是没喊一声累。后来你岳父临终前,悄悄和我说,把那套祖传的刻刀传给大庭,说‘这孩子心善,手稳,靠得住’。现在那套刻刀还在我这里。”
叶兆康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他想起唐大庭总在深夜给刻刀上油,想起他把最好的木料留给学徒练手,想起他每次去自己岳父坟前,都会带上自己雕的小玩意儿……那些被他忽略的细节,此刻突然清晰起来。
“其实……他也不是故意的。”叶兆康的声音低了下去,“就是太想把车间做起来了,急昏了头。”
“对我来说,你们都还年轻,年轻人嘛,谁没犯过傻?”张叔笑了,给他续上茶水,“说起来,你们车间是不是在扩产线?我前两天去文旅局参加活动,听说他们在搞‘非遗技艺提质增效计划’,能申请专项补贴,还能对接电商平台。”
叶兆康的眼睛亮了:“真的?”
“当然,”张叔从包里掏出份文件,“我托人拿的资料,你看看。只要能证明是祖传技艺,有完整的工艺流程,就能申请。钱不多,但至少能解燃眉之急。”
叶兆康接过文件,手指抚过“专项补贴五十万”那行字,心脏“砰砰”直跳。他突然觉得,刚才对唐大庭的指责,是不是太苛刻了?
“我回去跟大庭说说。”他站起身,语气里带着点急切,“谢谢您,张叔。”
张叔摆摆手:“谢什么?都是自家人。告诉大庭,别灰心,手艺在,根就在。”
走出茶馆时,夕阳正把街道染成金色。叶兆康攥着那份文件,脚步轻快了不少。他突然想快点回车间,不是为了吵架,而是想告诉唐大庭——他们还有希望。
小王拖着行李箱,站在江城火车站的广场上,风把他的头发吹得像团乱草。广播里“从上海开来的列车即将发车”的提示音一遍遍响起,他回头死死盯着出站口,眼睛里布满血丝。
“师父,你到底在哪……”他喃喃自语,手里的手机屏幕亮着,停留在和刘春玲的聊天界面,最后一条消息是昨天发的:“师父,我到上海了,你在哪?”
没有回应。就像半个月前,刘春玲突然让他收拾东西跑路时一样,神秘得像团雾。
“肯定是在江城了。”小王咬了咬牙,转身拦了辆出租车,“去城东大厦。”他记得刘春玲说过,那间办公室的租赁合同签了一年,说不定还留着什么东西。
出租车在城东大厦门口停下。小王付了钱,刚要推门下车,眼角的余光突然瞥见两个熟悉的身影——唐大庭和邓溶,正从大厦里走出来,脸色都很难看。
他吓得赶紧缩回头,心脏“砰砰”直跳,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师傅,别开车!”他压低声音,死死盯着窗外。
邓溶正低头跟唐大庭说着什么,突然抬起头,目光像雷达一样扫过来,落在出租车的方向。“那是不是……刘春玲的助理?”她拽了拽唐大庭的胳膊,声音发颤。
小王的头皮瞬间炸了。他猛地推开车门,也顾不上行李箱,撒腿就往旁边的小巷跑。皮鞋踩在积水里,溅起的泥水打湿了裤腿,他却不敢回头。
“站住!”邓溶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急促的喘息,“你跑什么?”
小王跑得更快了,巷子又窄又暗,堆着不少垃圾桶,散发着馊臭味。他慌不择路,差点被绊倒,手忙脚乱地扶住墙,才没摔个狗吃屎。
“别追了!”唐大庭的声音也追了上来,“他跑不远!”
小王心里一紧,突然想起这条巷子是死胡同。他绝望地转过身,看着邓溶和唐大庭气喘吁吁地堵住巷口,脸色惨白。
“你是刘春玲的徒弟,对不对?”邓溶的声音带着愤怒,“她在哪?你们把钱弄哪去了?”
小王的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他想起刘春玲临走时的眼神,冰冷得像淬了毒的刀:“小王,你先走,到上海等我。”现在看来,自己不过是她弃卒保车的棋子。
“说!”唐大庭往前逼近一步,眼睛红得像要吃人,“不然我报警了!”
提到报警,小王的身子抖得更厉害了。他只是个刚毕业没多久的大学生,跟着刘春玲学“融资”,以为能赚大钱,没想到卷入了这么大的骗局。
“我不知道……”他带着哭腔,“师父让我先去上海,说她处理完事情就来……我真的不知道钱在哪……”
邓溶盯着他的眼睛,见他不像是撒谎,心里的火气消了些,却更着急了:“那你知道她还有什么落脚点吗?或者她认识什么人?”
小王摇摇头,眼泪掉了下来:“我只知道她租了个公寓,在……在滨江路那边,具体门牌号我不知道。”
唐大庭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溶溶,报警吧。让警察介入这个事情,肯定能找到她。”
邓溶点点头,掏出手机就要拨号。小王突然“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别报警!我真的不知道是骗局……我要是被抓了,我爸妈会打死我的……”
唐大庭看着他年轻的脸,心里突然软了。这孩子看起来也就二十出头,说不定也是被刘春玲骗了。
“只要你说实话,配合警察调查,”他叹了口气,“我们会跟警察说明情况的。”
小王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希望:“真的?”
邓溶已经拨通了报警电话,对着听筒说:“喂,110吗?我们要报警,我们被人诈骗了五十万……对,在城东大厦附近的小巷子里,抓到了一个同伙……”
挂了电话,她看着小王,语气缓和了些:“别想着跑了,只有找到刘春玲,把钱追回来,我们才能都解脱。”
小王低下头,肩膀微微颤抖。没多久,巷口传来警笛声,由远及近,像一道穿透黑暗的光。
木雕车间的角落里,唐青青正拿着刻刀,小心翼翼地给一尊木雕小猫刻胡须。林宏宇站在她身后,双手轻轻扶着她的手腕,呼吸拂过她的耳畔:“慢点,刀头再歪一点,胡须就断了。”
“嗯。”唐青青的脸颊红扑扑的,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却笑得眉眼弯弯,“宏宇哥,你看这样是不是像团团?”
“像,太像了。”林宏宇的声音带着笑意,“等刻好了,给它镶上绿玛瑙眼睛,保证比团团还神气。”
“谁跟谁神气呢?”叶子明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带着股冷冰冰的气。他背着书包站在那里,校服拉链拉得老高,把半张脸都遮住了,眼神却像刀子一样剜着林宏宇放在唐青青手腕上的手。
林宏宇赶紧松开手,往后退了一步,尴尬地笑了笑:“子明回来了?今天放学挺早。”
唐青青也站起身,手里还握着刻刀:“叶子明,你看我刻的小猫!”
叶子明没看她的木雕,只是盯着林宏宇,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林师傅真是辛苦,不光要管车间的活,还要手把手教别人刻东西。”
“我……我就是看青青有天赋,想多教教她。”林宏宇的脸有点红,解释道。
“天赋?”叶子明往前走了两步,书包往桌上一扔,发出“哐当”一声,“我看是别有用心吧?我爸妈不在家,某些人就想登堂入室了?不知道自己是学徒呀,不好好干活在干嘛呀?”
“叶子明你胡说什么!”唐青青的脸瞬间白了,“宏宇哥是好心教我……”
“好心?”叶子明打断她,眼神像淬了冰,“好心到需要搂着别人的手?青青,你还是小心一点吧?”
“你这人怎么说话呢!”林宏宇的火气也上来了,“我跟青青清清白白,人家想学技艺,你别血口喷人!”
“清清白白?”叶子明嗤笑,“孤男寡女在车间里待到天黑,谁知道你们干了什么?”
“你!”林宏宇攥紧拳头,指节泛白,“我懒得跟你废话!”
“怎么?被我说中了,急了?”叶子明步步紧逼,“我警告你,离青青远点,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叶子明!”唐青青突然尖叫一声,脸色惨白如纸,双手紧紧捂住胸口,呼吸急促得像要断气,“别吵了……我难受……”
林宏宇和叶子明都愣住了。唐青青顺着墙壁慢慢滑下去,嘴唇发紫,眼睛半睁半闭,手里的刻刀“当啷”掉在地上。
“青青!”叶子明赶紧冲过去,把她抱起来,“你怎么样?别吓我!”
林宏宇也慌了,刚才的戾气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慌乱:“她……她怎么了?要不要叫救护车?”
“她可能又发病了!”叶子明吼道,手忙脚乱地从唐青青的口袋里摸药,“快!去拿水!”
林宏宇找了半天没有找到,于是叶子明手忙脚乱地跑到饮水机旁,接了杯温水递过去。撬开唐青青的嘴,把镇定的药往她嘴里喷了两下,又喂了她两口水,动作十分熟练。
过了好一会儿,唐青青的呼吸才渐渐平稳下来,脸色也恢复了点血色。她虚弱地睁开眼,看着眼前的两个男人,眼泪掉了下来:“你们别吵了……好不好……”
叶子明把她扶到椅子上,轻声说:“不吵了,我们不吵了。”他瞪了林宏宇一眼,眼神里带着警告。
林宏宇低下头,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他知道刚才叶子明是吃醋了,看到叶子明对唐青青那么好,看到她对着他笑,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想起了童世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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