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连曹操都惊得直起身子，不可置信地望向刘备，后者只得尴尬侧首。你...你...”

　　桥蕤舌根发僵，仿佛已预见生不如死的场景。不如做个交易。”

　　李佑轻拍其肩，“现在招供，立即放你归去。”

　　“当真？！”

　　“苍天为鉴。”

　　“我说！”

　　桥蕤嘶吼着将袁术机密倾泻而出，随即紧盯李佑。

　　李佑转向郭嘉，见其颔首记录完毕，遂对桥蕤道：“自当践诺。”

　　忽对曹操身后的许褚高喝：“即刻放人！”

　　许褚茫然四顾：“某只听曹公差遣。”

　　“哎呀呀——”

　　李佑遗憾摊手。

　　桥蕤面如死灰，终于醒悟。你也瞧见了，我确实下令。”

　　“可他不听我的呀！”

　　被拖走的桥蕤烂泥般瘫软，惨白面容映着末路绝望。

　　李佑望着桥蕤被拖走的背影，眼中满是遗憾，不时还咂吧几下嘴巴，流露出无可奈何的神情，看得人又好气又好笑。

　　就连素来沉稳的曹操都忍不住想要揍他。

　　平日里喜怒不形于色的修养，在这大帐中不到半个时辰就被打破了多次。这个李伯川，真是个妙人！曹操暗自思忖。

　　这次会面让他意外发现了这个年轻人鲜为人知的一面，连荀彧都没察觉到的特质——

　　真够欠的。

　　明明对天起誓要放人，却偏偏吩咐许褚去办。

　　明眼人都知道，自己的将领怎么可能听他的？这家伙从头到尾就没打算放人！

　　曹操轻笑一声。

　　活捉敌将本就不易，谁都不会轻易放手。

　　但李佑不仅不放人，还套出了所有情报，这一手玩得漂亮。玄德，你这位谋士确实有两下子。曹操捻着胡须道，真是令我大开眼界啊！

　　孟德兄过誉了。刘备擦了擦额头的汗珠，脸色微红。

　　他摸不清曹操是真心赞赏还是暗含讥讽，只能尽力圆场：伯川天资聪颖，常有别出心裁之举，虽令人意外，但往往收效甚佳。

　　曹操闻言笑得更加开怀：玄德都说是天纵之才了，与众不同反倒是他的优点。

　　这样的人才你是如何招揽到的？真是让人羡慕啊！

　　说话间，曹操偷偷观察刘备的神色。

　　他虽然难以收服李佑，但若能打探出对方的亲友门路，说不定能找到其他人才。说来也巧。刘备陷入回忆，当年十八路诸侯讨董时，我还是个无名小卒，处处遭人冷眼，只有孟德兄待我以诚。

　　伯川和奉孝却专程从冀州来投，实在令人感动。他顿了顿，有时我在想，若没有遇见他们，现在的我又会是怎样光景......对了，孟德兄当年在虎牢关应该见过他们吧？怎么毫无印象？

　　刘备疑惑地望着曹操，丝毫没注意到对方的表情突然僵住了。

　　经此提醒，曹操终于想起当初虎牢关下，确实常有两个文士跟在刘备身边。

　　可那二人整日混吃混喝，毫无文人风骨，谁能想到竟有这般本事？若不是见过赵云英姿，他还以为为刘备出谋划策的是那位白袍小将呢——怎么看都比那两个家伙靠谱多了！

　　曹操深吸一口气平复心绪，眼中精光一闪。

　　若刘备所言非虚，这其中必有蹊跷。

　　当年十八路诸侯齐聚，天下英雄尽在虎牢关，为何这二人独独选中了当时还名不见经传的刘备？

　　正如刘备所言，当时的他虽然拥有些许兵马，但在各路诸侯中确实只能算是无名之辈。

　　不论是四世三公的袁氏兄弟，声名显赫的孔融，还是仁政爱民的陶谦，就连曹操的势力也远在刘备之上。

　　然而这两人却偏偏认准了刘玄德，仿佛早已预见他日后必成大器。

　　而刘备也确实不负众望，接连取胜，似乎就是在印证他们的眼光。

　　曹操素来听闻民间有仙人救世的传说，既能以符水治病，又能预知未来，简直如同天上真仙。

　　虽然他一向不信这些传言，但回想李佑的种种作为，若不是能未卜先知，又如何总能抢占先机？

　　想到这里，曹操不禁意味深长地看向李佑，那深邃的目光让李佑浑身不自在。曹公......李佑硬着头皮说道，将士们刚刚经历夜战，想必疲惫不堪，不如我们暂作休整，再谋扬州之事？

　　曹操点头应允，起身告辞。

　　临行前，刘备特意嘱咐道：我军每日都更换口令，就让子龙护送一程吧。

　　待曹操离开后，刘备突然想起什么，急忙询问郭嘉：这几日的口令是谁定的？

　　当得知是李佑负责时，在场众人顿时脸色大变。

　　果然，当曹操询问哨兵时，得到的回答是：启禀曹公，今日口令是我爱吃火候恰到好处的秘制烧鸡

　　......

　　次日清晨，下邳政务厅内。

　　贾诩正悠闲品茶，却被匆匆赶来的荀攸惊得呛住。

　　他手忙脚乱地整理文书，一边强作镇定地搭话：公达今日来得可够晚的。

　　荀攸无奈地看着这个老油条，淡淡道：昨夜处理公务到凌晨。

　　贾诩默默低头，装作无事发生。

　　在政务厅浸淫多年，他早已摸透荀攸的脾气——此刻多嘴只会自找麻烦。伯川和奉孝去哪儿了？荀攸见激将不成，话锋陡转，那两个懒骨头又躲哪儿偷闲了？

　　他坐回案前翻看昨日公文，竹简哗啦作响。荀攸忽然摔下简牍揉着太阳穴，满腹经纶却惫懒成性，遇事能躲则躲，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贾诩喉结滚动又把话咽了回去。

　　这究竟是敲山震虎还是指东打西？荀攸瞥见他这般情状，冷笑一声：文和但说无妨，此处又无旁人。

　　这个......贾诩偷眼观察荀攸神色，方慢条斯理道：伯川清晨便带着玄德公与奉孝出城了。见荀攸挑眉，他搓着手露出促狭笑意：说是......访贤。

　　竹简啪地搁在案上。

　　两人对视片刻，忽然同时笑出声：

　　有意思！

　　......

　　骄阳渐炽却不灼人，清风挟着泥土芬芳扑面而来，令人神清气爽。吁——郭嘉拽紧缰绳滚鞍下马，瘫坐地上抓起水囊猛灌。哈啊......他胸膛剧烈起伏，玄德公，容我歇口气。

　　李佑在刘备马背上嗤笑：奉孝忒不济事，这点路程就喊累？戒酒养生的豪言壮语莫不是戏言？

　　郭嘉弹起身来，有能耐你独自骑乘！

　　偏不！

　　郭嘉怒目圆睁，李佑却嬉皮笑脸。伯川莫要顽皮。刘备抹去额间汗珠，这等疾驰连他都吃不消，你举荐之人当真如管仲、乐毅再生？

　　曹阿瞒称荀彧为子房，此人便是玄德公的卧龙！李佑目光灼灼，假以时日，胜我百倍！

　　好！好！刘备来回踱步，指节捏得发白。

　　能让李佑如此推崇，莫非天助我也？想到这里，他心跳如擂鼓。

　　靠在青石上的郭嘉忽然插话：胜伯川百倍？那得是何等神仙？今日定要开开眼界！

　　郭嘉满脸狐疑，虽然他不认为那人真能超越李佑百倍，但长久以来凡是李佑推崇之人，从未有过浪得虚名之徒，这让他内心同样充满期待。

　　李佑闭目凝神，前世记忆如走马灯般掠过脑海。

　　琅琊阳都县，诸葛世家的府邸就在那里，他此行的目标异常清晰——那位将来会出任大汉丞相，被誉为卧龙先生的诸葛亮！

　　史书记载，诸葛亮三岁丧母，八岁失怙，跟着被袁术任命为豫章太守的叔父诸葛玄远赴任所。

　　后来朝廷派朱皓接替诸葛玄职位，他们便转投荆州刘表，直至建安二年诸葛玄病逝，诸葛亮才归隐隆中。

　　然而李佑的出现早已令历史轨迹天翻地覆，各类人物的行踪都与原本记载大相径庭。

　　为此李佑早在平原时，就派遣多批探子严密监视诸葛亮动向。

　　最新传来的消息称，诸葛玄正带着诸葛亮兄弟返回琅琊避难。

　　千载难逢的良机！此时的诸葛亮不过十四五岁年纪，而刘备已是名震天下的诸侯。

　　加上自己和郭奉孝亲自出马，无论如何都要将这条卧龙收入麾下。

　　稍事休息后，郭嘉利落地翻身上马。

　　从下邳到琅琊路途虽远，但众人心切，竟在日落时分赶到了目的地。

　　朱漆大门上的铜环爬满翠绿锈斑，石阶前抱着高过头顶扫帚的小童正在认真清扫。

　　刘备上前拱手：这位小友，平原刘备特来拜会诸葛先生，烦请通报。

　　您说笑了，门童忍俊不禁，这儿可全是诸葛先生呢。他虽年幼，却看出眼前这位将军的紧张，不知您要找哪位？

　　诸葛孔明。

　　刘某求贤心切，言语不当还望见谅。

　　孔明先生？门童看向刘备的眼神忽然带上几分同情，我这就去禀报，请稍候。

　　望着蹦跳离去的背影，刘备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伯川，我为何莫名感到不安？

　　玄德公放心，李佑信誓旦旦，我用奉孝性命担保绝无差池！

　　郭嘉：......

　　不多时，气喘吁吁的门童返回引客：家主请诸位入内等候。

　　看着对门童还礼的刘备，李佑暗自感慨。

　　早年的坎坷让这位雄主格外珍视人才，如今威震青州的诸侯竟对小小门童如此礼遇，令他与郭嘉都不禁动容。先生不必多礼。门童慌忙摆手，孔明先生正在书房完成每日功课，烦请几位先到厅中用茶。

　　能得见孔明先生已是幸事。刘备笑容温厚，有劳小友带路。

　　穿过影壁的刹那，夕阳将众人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入门处左手边有一汪清池，池畔疏落栽着几株垂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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