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风起青萍之末

　　成功识破“技术钓鱼”的陷阱，并得到陆靳寒一句“应对得当”的评价，让苏软软心中那点因持续高压而产生的焦躁，奇异地平复了不少。她感觉自己像一把经过反复锻打、刚刚淬火出鞘的剑，虽然依旧能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压力，但剑身本身，却多了一份沉静的锋芒。

　　她将主要精力重新投入到“星海二期”预研组的攻坚任务中。陆靳寒虽然没有明说，但她能感觉到，这个新组建的、由她主导的团队，以及所探索的方向，某种程度上是他对她在峰会上展现出的潜力的一次“压力测试”。她必须交出一份漂亮的答卷。

　　团队里的成员都是精挑细选的技术骨干，有激情，有想法，但也难免有些年轻气盛的摩擦。苏软软不再是单打独斗的尖兵，她需要协调资源、弥合分歧、把握方向。这比单纯攻克技术难题要耗费更多心神。她开始有意识地运用从陆靳寒那里学来的“抓大放小”和“结果导向”，以及从墨渊偶尔抛来的、看似闲聊实则蕴含深意的行业动态中汲取灵感，努力扮演好“技术领头人”和“团队粘合剂”的双重角色。

　　这个过程磕磕绊绊，时有争论，但当第一个原型模块在她的推动下成功跑通关键流程时，团队爆发出的欢呼和看向她时信服的眼神，让她觉得一切辛苦都值了。一种不同于个人技术突破的、带领团队成功的成就感，悄然在她心中滋生。

　　这天下午， 她正在主持一个技术方案评审会，手机在口袋里无声地震动了一下。她没理会，直到会议结束，才走到茶水间，拿出手机查看。

　　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彩信。没有文字，只有一张照片。

　　照片像素不高，像是在某个高档餐厅的包厢外偷拍的。画面里，赵峰正满脸堆笑地躬身给一个穿着行政夹克、背影略显发福的中年男人点烟，姿态谦卑得近乎谄媚。那个中年男人的侧脸有些模糊，但苏软软依稀觉得有点眼熟，一时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彩信发送时间是一小时前。

　　苏软软的心脏猛地一跳！赵峰？他又在搞什么鬼？这个中年男人是谁？发照片的人是谁？目的是什么？警告？示好？还是另一个陷阱？

　　她立刻启动系统：【图片增强！人脸识别比对！溯源发送号码！】

　　【指令收到。图片处理中……人脸识别匹配度较低，目标人物面部特征不完整，数据库初步比对无明确结果。发送号码为未实名注册的虚拟号，无法追踪。】系统的反馈并不理想。

　　苏软软盯着那张照片，眉头紧锁。赵峰如此低姿态地巴结一个人，绝对所图非小。这会不会跟她，或者跟启明星有关？一种山雨欲来的不安感攫住了她。

　　她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告诉陆靳寒。频繁地用这种“小事”去打扰他，会显得自己很无能。她将照片加密保存，然后联系了李锐。李锐性格沉稳，技术之外，对行业里的一些人事关系也有些了解。

　　“李工，方便说话吗？”她走到一个安静的角落，拨通了电话。

　　“嗯，你说。”李锐言简意赅。

　　“我收到一张匿名照片，是赵峰在宴请一个人，样子很恭敬。那个人侧脸有点模糊，我看着眼熟，但想不起来是谁。照片我发你加密邮箱，你帮我看看有没有印象？”苏软软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

　　几分钟后，李锐的电话回了过来，声音带着一丝罕见的凝重：“软软，照片我看了。如果我没看错，那个人……好像是信产局项目管理处的副处长，姓王。”

　　信产局？项目管理处？苏软软心里咯噔一下！这是主管部分政府信息化项目审批和资金支持的实权部门！赵峰搭上这条线想干什么？

　　“赵峰的公司，最近在申请什么政府扶持项目吗？”苏软软追问。

　　“不清楚。但他们那个技术底子，能申请的项目……恐怕不是靠技术实力。”李锐暗示道，“你最近负责的‘星海二期’预研，是不是也规划了申报下个季度的‘产业创新引导基金’？”

　　苏软软瞬间明白了！赵峰这是想走歪门邪道，在政府项目资源上动手脚，甚至可能想截胡或者给启明星使绊子！

　　“我知道了，谢谢李工！”苏软软挂断电话，心情沉重。商业竞争她不怕，但这种牵扯到权力寻租的暗箭，防不胜防。

　　她深吸一口气，决定还是必须向陆靳寒汇报。这不是她个人能应对的层面。她整理了一下语言，将照片和从李锐那里得到的信息，通过内部加密渠道发给了陆靳寒，并附上了自己的分析和担忧。

　　这一次，陆靳寒的回复快得出奇，而且内容超出了苏软软的预料。

　　不是简单的“知道了”，也不是让她写分析报告，而是直接下达了指令：

　　“消息已收到。此事你无需再跟进，由集团层面处理。”

　　“下周一上午九点，你准备一下‘星海二期’预研项目的阶段性汇报，重点阐述技术先进性与产业带动效应。汇报对象：集团战略发展部与投资关系部负责人。”

　　苏软软愣住了。集团战略部和投资关系部？这和她汇报的技术进展有什么关系？陆靳寒这步棋，她有点看不懂了。但她敏锐地察觉到，这绝不仅仅是一次简单的内部汇报。或许，这与赵峰的动作有关？陆大佬是要用技术实力，去对抗那些台面下的动作？

　　“是，陆总！我马上准备！”她立刻回复。无论陆靳寒有什么计划，她唯一要做的，就是拿出无可挑剔的技术方案。

　　傍晚， 她正在加班整理汇报材料，手机又亮了。这次是墨渊。消息内容让她心头再次一凛：

　　“看来，水面下的鱼开始不安分了？[若有所思]”

　　“提醒一句，下季度‘创新引导基金’的评审细则，可能会有‘微调’。风向似乎更倾向于……具备‘广泛产业协同效应’和‘明确落地应用场景’的项目。仅供参考。—— m”

　　墨渊的消息，依旧像一阵捉摸不定的风，看似随意，却总能吹到最关键的位置。他提到了“创新引导基金”，提到了评审细则可能“微调”，这几乎印证了李锐的猜测和她的担忧！他甚至点出了“产业协同”和“应用场景”这两个可能的新导向！

　　他是在帮她？还是在试探她知不知道赵峰的动作？或者，是想搅浑水？

　　苏软软看着消息，没有立刻回复。墨渊的信息网深不可测，但他每一次递刀，都让她感觉像是在走钢丝。她将墨渊的提示记下，作为准备汇报材料的参考之一，但决定不轻易回应。

　　她关掉聊天窗口，看向窗外。城市的霓虹已然亮起，勾勒出冰冷的轮廓。赵峰在暗中活动，墨渊在隔岸观火，而陆靳寒，似乎已经布下了应对的棋子。

　　她感觉自己正被卷入一场更深、更复杂的漩涡中心，不仅仅是技术之争，更是资源、人脉、甚至更高层面规则的博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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