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禁地的低语

　　回到自己的寝殿，墨渊挥退了所有侍从。殿内只剩下他一人，以及窗外永恒燃烧的星海。

　　他试图进入冥想，将今日战场收集到的生命能量炼化吸收，这是神殿传承的修炼法门。但今天，能量流在体内运行时，却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滞涩。那些哀嚎与啼哭，如同无形的杂质，干扰着他力量的纯粹。

　　“废物！连这点干扰都无法排除，如何继承神殿大统！”一个威严而冰冷的声音在他脑海中炸响。那是他父亲，深渊神殿主君的声音，是他童年至今最熟悉的“鼓励”。

　　墨渊猛地睁开眼，额角有细微的汗珠。他走到窗边，看着远方一颗刚刚被“净化”、正逐渐黯淡的星辰，久久不语。

　　凌霜的问题，像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激起的涟漪远比他预想的要持久。

　　“想守护的东西……”

　　他嗤笑一声，试图驱散这荒谬的念头。但内心深处，一个被压抑了无数年的疑问，却悄然浮现：神殿所做的一切，吞噬、毁灭、进化……最终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只是为了更强？然后呢？

　　这种动摇是危险的。他知道，副官，乃至神殿深处的某些古老存在，无时无刻不在监视着他。

　　翌日，墨渊以巡查神殿防御为名，来到了位于神殿核心区域的“传承禁地”。这里是只有主君和少主才能踏足的区域，据说藏着神殿力量的源头和宇宙的终极秘密。

　　禁地入口是一座巨大的、仿佛由黑洞雕琢而成的拱门。穿过能量帷幕，内部并非想象中的宝库或典籍室，而是一片扭曲、光怪陆离的空间。无数星辰的生灭、文明的兴衰，都以一种快进的方式在四周的虚空中幻灭不定。空气中弥漫着精纯至极却充满毁灭气息的能量。

　　墨渊漫步其中，感受着体内暗能量与环境的共鸣。他来到禁地最深处，那里悬浮着一颗不断搏动着的、宛若黑色心脏的巨大晶体——混沌核心。

　　按照惯例，他应将今日炼化的能量注入核心，以示虔诚与奉献。但今天，他没有立刻这么做。

　　他的目光，被核心下方一座不起眼的古老石碑吸引。那石碑的材质非金非石，上面刻满了连他都无法完全辨认的古老神文。在过去，他从未过多留意它。

　　鬼使神差地，他走了过去，将手按在石碑上，调动一丝微不可查的灵觉，探入其中。

　　刹那间，海量的信息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冲入他的脑海！

　　那不是歌颂神殿伟大的史诗，而是一段段被刻意掩盖、血腥而绝望的真相！

　　他看到了初代主君并非是什么宇宙的净化者，而是一个偶然发现了“混沌核心”的探险家，他被核心的低语诱惑，成为了其吞噬欲望的代行者。

　　他看到了神殿的历史，并非为了宇宙的“进化”，而是为了满足核心那永无止境的饥渴。每一个被吞噬的文明，其最精华的“文明之辉”都被核心吸收，而神殿得到的，不过是残羹剩饭。

　　他看到了一个可怕的预言：当核心吞噬够足够的文明之辉，沉睡其中的“混沌之主”将会苏醒，届时，不仅仅是文明，整个宇宙的所有存在，包括深渊神殿自身，都将被其吞噬，重归绝对的“无”！

　　而他们这些所谓的“神族”，不过是混沌之主苏醒前，用来收割宇宙的“工具”和……最后的祭品！历代主君，最终都会被核心同化，成为混沌之主的一部分意识。而他，墨渊，就是下一个被选中的容器！

　　“不……这不可能！”墨渊猛地收回手，踉跄后退几步，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一直以来的信仰，他所认知的一切，在瞬间崩塌了。他不是高贵的少主，而是……饲养在笼中，等待被宰杀的祭品？他的家族，他的一切，都建立在一个终极的谎言之上！

　　巨大的冲击让他几乎无法呼吸。他扶住冰冷的墙壁，剧烈地喘息着。

　　就在这时，禁地的能量帷幕一阵波动。

　　“少主，您在里面吗？”副官那阴柔的声音传了进来，“主君传讯，让您即刻前往大殿，有关……那个星火俘虏的处理。”

　　墨渊心中一凛。

　　他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和内心的惊涛骇浪，深吸一口气，努力让声音恢复平日的冷漠：“知道了。”

　　他最后看了一眼那搏动着的混沌核心，此刻再看，那不再是无上力量的源泉，而是一张贪婪的、等待吞噬一切的巨口。

　　转身离开禁地时，他的眼神已经彻底改变。冰冷依旧，但那冰层之下，不再是空洞的服从，而是决绝的火焰。

　　他必须弄清楚一切。而那个名为凌霜的星火战士，或许是他接触外界，了解“另一种可能”的唯一途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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