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神魂碎片聚 寿命诅咒解

　　叶无痕站在裂谷中央，指尖仍残留着噬魂链的余震。那根缠绕过无数敌人神魂的铁链，此刻只剩半截残环，垂落在他掌心，像一段被斩断的命线。

　　他没有低头去看。

　　双目闭合，呼吸缓慢而深沉。本源之瞳在识海深处悄然逆转，第九重漩涡不再向外吞噬，而是向内牵引——那一丝从叶南天体内反弹回来的因果残线，正随着每一次心跳微微震颤，如同埋入血肉的细钩，勾连着散落于虚妄中的前世碎片。

　　风未起，尘未扬。

　　可空中忽然浮现出点点微光，像是夜雾中飘散的萤火，又似星屑坠落人间。每一点光芒里，都封存着一段记忆：九重天门之上，他手持青铜罗盘，却被至亲一扇击碎护体灵光；道侣倒在血泊中，嘴唇开合，却始终听不清最后的话语；还有祭坛深处，叶南天低声诵念咒文，将他的神魂一分为三，其中一块投入心魔之主体内，作为永世不灭的引子。

　　那些曾被剥离、炼化、再拼凑成“心魔”的残影，如今皆因因果反噬而松脱束缚，自无形中浮现。

　　叶无痕张口一吸。

　　不是狂风骤卷，也不是雷霆万钧，而是一种近乎静默的归拢。每一片神魂碎片触碰到他皮肤的瞬间，便如雪融于水，无声渗入经络，直抵识海核心。他的身体微微晃动，眉心浮现一道冰纹，那是前世法则烙印回归的征兆。

　　当最后一片碎片融入，他的身形猛然一滞。

　　背后浮现出一道虚影——高大、冷峻，通体由黑焰与冰晶交织而成，左眼燃着猩红火光，右眼凝着千年寒霜。那是他两百年前巅峰时的模样，九域之主尚未陨落，吞噬本源仍未觉醒前的完整神魂。

　　虚影手中握着一座沙漏。

　　上半部空荡无物，象征被夺走的岁月；下半部原本应充盈流沙，此刻却开始缓缓倒转。

　　苏璃月靠坐在岩壁旁，指尖按在肩头莲花胎记上。那里原本灼痛难忍，自神魂碎片归位那一刻起，竟转为刺骨寒意，仿佛有冰雪在血脉中蔓延。她怀中的傀儡兔早已碎裂，仅剩一只鎏金耳朵还在轻微颤动。

　　轮回镜碎片悬浮于她面前，映出的画面令她瞳孔微缩——

　　叶南天跪坐密室，双手结印，六道环形疤痕泛出血光。他正以自身精血为引，试图重新接续断裂的因果线。可每当那条线即将成型，便有一股无形之力自九幽深处袭来，将其寸寸撕裂。

　　“不可能……”叶南天咬牙低吼，“我执掌时间之权柄，岂能被一个死人逆转？！”

　　话音未落，他手中折扇彻底粉碎，化作飞灰。

　　与此同时，叶无痕睁开了眼。

　　不再是猩红暗芒，也不再是旋转漩涡。他的双瞳澄澈如古井，映不出光影，却仿佛能照透三生轮回。他抬起手，轻轻触碰虚影手中的沙漏。

　　“不是你赐予的，就不该算数。”

　　沙漏翻转。

　　无声无息。

　　可天地间的某种规则，悄然崩塌。

　　被叶南天以玄铁折扇抽取的三百年寿命，顺着断裂的因果线狂涌而回。这些岁月本不属于他，却是用叶无痕的神魂为祭品强行掠夺而来。如今，借由完整神魂之力，逆向追溯，尽数归还。

　　叶无痕的身体微微颤抖。

　　皮肤下泛起淡淡金纹，那是生命力极致充盈的迹象。每一寸血肉都在复苏，每一缕经脉都在扩张。他原本因重生而受限的二十载年岁，瞬间被拉长、填补，直至恢复到真正属于他的长度——五百三十岁。

　　但他并未显老。

　　反而更年轻了。

　　眼角的疲惫消散，指节上的旧伤隐去，连呼吸都变得绵长有力。这不是返老还童，而是命运纠偏后的自然状态。

　　苏璃月肩头的冰莲忽然绽放。

　　层层花瓣展开，散发出纯净寒光，直射轮回镜。镜面剧烈波动，再次映出叶南天的画面——他七窍流血，喉间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六道疤痕全部裂开，鲜血顺着脖颈淌下，在地面汇成诡异图纹。

　　“我的寿元……在流失！”他疯狂拍打胸口，“谁在抽走我的命？！”

　　无人回答。

　　只有那股源自九幽的牵引力持续不断，将他曾窃取的一切，原样奉还。

　　沙漏归位。

　　叶无痕长吐一口气，气息如龙卷收锋，落地无声。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指尖有细微的时光涟漪缓缓消散——那是寿命回归后残留的波动。

　　诅咒已解。

　　他不再是那个随时可能因寿尽而崩解的重生者。

　　他是完整的叶无痕，是曾踏破九重天门、被至亲背叛仍不死的九域之主。

　　龙葵盘踞在池畔，新生鳞片覆盖全身，赤红如燃。她的血链早已断裂，断裂处残留着暗色血迹，那是血脉压制留下的印记。她抬起头，龙目紧盯着叶无痕的身影，喉咙滚出低沉共鸣。

　　“你变了。”她低声说，“比之前……更像‘他’了。”

　　叶无痕没有回应。

　　他缓缓抬起右手，本源之瞳再度开启。这一次，第九重漩涡不再狂暴旋转，而是稳定凝练，如同深渊静湖，倒映万物却不扰其形。他能清晰感知到体内每一丝本源之力的流动，也能察觉到识海中所有法则碎片的归属。

　　过往的战斗经验、吞噬过的功法、融合过的血脉，全都成了他的一部分。

　　再无需借心魔之影确认仇恨。

　　因为他已亲手将那段被扭曲的命运，拨回正轨。

　　苏璃月缓缓闭上眼，轮回镜碎片缓缓落下，贴回她掌心。肩头冰莲的光芒渐渐收敛，花瓣一片片闭合，最终化作一枚晶莹印记，静静伏在肌肤之上。

　　她陷入浅层冥想，意识游离于现实边缘。方才那一瞬的寒光并非偶然，而是轮回镜对“因果断裂”的本能反应。她看到了更多——叶南天的命格正在崩解，他的每一个分身都在同一时刻咳血，仿佛有看不见的刀在切割他们的生命线。

　　但这还不是终结。

　　真正的清算，才刚刚开始。

　　龙葵突然抬头，龙目紧盯上方裂谷。

　　那里原本只是龟裂的岩壁，此刻却开始出现细微裂缝，如同蛛网般迅速蔓延。空气微微震颤，像是某种庞大力量正在下方苏醒。

　　“空间要塌了。”她低声道，“这地方撑不了多久。”

　　叶无痕终于动了。

　　他迈步向前，脚步沉稳，每一步落下，地面裂痕便延伸一分。他不再披战铠，也不再持罗盘，仅凭一身内敛气息，便让整片裂谷为之寂静。

　　他知道，秘境根基已被动摇。

　　逆转寿命、斩断因果，这种级别的力量波动，足以引发连锁反应。九幽之地本就脆弱，如今更是濒临崩溃。

　　但他没有离开。

　　反而停下脚步，站在裂谷最深处，仰头望向那片即将崩塌的穹顶。

　　“等一下。”他说。

　　龙葵一怔：“你还想做什么？”

　　叶无痕没答。

　　只是抬起手，指尖凝聚一点漆黑漩涡。那是本源之力压缩到极致的形态，比之前更加凝实，几乎接近液态。他将这点力量轻轻点在眉心，随即闭目。

　　识海中，所有回收的神魂碎片开始自动排列，重组为一幅完整的命运图谱。他要借此机会，彻底梳理前世今生的所有线索——叶南天为何选在他三岁时种下心魔？萧红绫体内的天道残片究竟来自何处？魔帝残躯与他的镜像关系是否另有隐情？

　　这些问题，不能再靠猜测。

　　他要用本源之瞳，亲自看穿。

　　就在这一刻，苏璃月猛然睁开眼。

　　轮回镜碎片无风自动，再次浮起，镜面映出的画面令她呼吸一滞——

　　叶南天站在悬崖边，手中捧着一块冰封的心脏，正是当年从叶无痕棺中取出的那一块。他嘴角依旧挂着三分笑意，可眼神却充满癫狂。

　　“你以为……结束了吗？”他轻声说，“我只是……换了个方式继续。”

　　下一瞬，他将那颗心脏狠狠砸向地面。

　　冰壳碎裂，一抹血光冲天而起，直贯九霄。

　　镜面随之炸裂，化作无数光点消散。

　　苏璃月脸色骤变，刚想开口警告——

　　叶无痕却已睁眼。

　　他看着她，声音平静：“我知道他在准备什么。”

　　龙葵猛地站起，龙尾扫过地面，新生鳞片在昏暗光线下泛着金属光泽。

　　“那你还不走？！”她厉声道。

　　叶无痕摇头。

　　他抬起手，噬魂链残端轻轻一颤，随即化作黑烟缠绕手腕。

　　“我要等他来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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