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面具藏记忆 前世仇现世

　　心魔之主的童谣还在低回，断续不成调，却像一根细线，缠住叶无痕的呼吸。

　　他没有躲。

　　反而向前一步，任那旋律刺入识海，激荡起层层涟漪。战铠上的法则纹路骤然暴涨，冰晶自肩甲蔓延至指尖，凤凰虚影在背后振翅欲裂，雷弧与骨刺交织成网，仿佛整副身躯都在回应某种沉睡已久的召唤。

　　“你说你是我的影子。”叶无痕声音低哑，却不再有半分迟疑，“可影子……不会哼这首歌。”

　　话音落时，右拳已轰出。

　　裹挟着三重瞳力的拳劲撕裂空气，直击心魔之主面门。那一瞬，时间仿佛凝滞——青铜面具被正面击中，表面浮现出蛛网般的裂痕，随即“咔”地一声，碎成数片。

　　碎片未落地，便化作黑雾翻涌，如活物般扑向叶无痕手臂。

　　他不闪不避，左手猛然扣住右腕，本源之瞳第九重漩涡疾速旋转，外层吞纳黑雾，中层解析波动，内核则如熔炉般开始炼化其中封存的信息。

　　画面浮现。

　　一片荒坟，夜雨如注。

　　一人立于墓前，手持玄铁折扇，轻轻一划，棺木应声而开。尸身早已腐朽，唯有心脏位置烙印着一朵冰莲，幽光微闪。那人俯身取出一团黯淡神魂碎片，放入袖中玉盒，转身离去时，嘴角扬起三分笑意。

　　叶无痕瞳孔一缩。

　　那是三百年前，他前世陨落后第七日。

　　而那人，正是叶南天。

　　“原来如此。”他低声开口，语气里没有震惊，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清明，“你不是我执念所化……是你被种下的。”

　　黑雾仍在挣扎，试图渗入血脉经络。但他已不再被动防御。本源之瞳第二阶破妄之力全面开启，将入侵的记忆流冻结于瞳孔边缘，随即启动吞噬机制，一点点剥离其中蕴含的因果印记。

　　识海深处，记忆回廊悄然构建。

　　他看见自己一次次与心魔之主交手，每一次都将对方重创，却总在最后一刻收手；他看见那些本该彻底湮灭的分身，在战后悄然重组，而他的目光始终避开了它们逃遁的方向；他甚至看见，在某个深夜，他曾独自坐在废墟之中，指尖摩挲着一块残破面具，低声呢喃：“你还不能死。”

　　原来不是失误。

　　是他潜意识里，不愿让这段记忆终结。

　　心魔之主承载着他最深的痛——被至亲背叛、坠入深渊、神魂囚禁百年。他需要一个实体，来对抗那段无法挽回的过去。所以他纵容它的存在，纵容它的复活，纵容它一次次归来。

　　“你以为我在逃。”叶无痕缓缓抬头，目光穿透残余黑雾，落在裂缝边缘那道残影身上，“其实……我一直留着你。”

　　心魔之主的身影正在重组，三千分身静立不动，如同等待号令的傀儡。他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讥讽：“那你现在要杀我？杀了你自己？”

　　叶无痕没回答。

　　他抬起右手，指尖凝聚一点漆黑漩涡，那是本源之力压缩到极致的形态。战铠表面的法则纹路开始收缩，尽数汇入瞳中，第九重漩涡缓缓闭合，仿佛即将进入某种更高层次的觉醒状态。

　　苏璃月靠坐在岩壁旁，指尖抚过肩头莲花胎记，那里正隐隐发烫。轮回镜碎片映出的画面尚未消散——她看到叶无痕曾在九个不同的时间节点上，故意放走了心魔之主。每一次都是看似败北，实则留有余地。

　　她忽然明白了什么。

　　不是他杀不死，是他不想杀。

　　可现在不一样了。

　　现在的他，已经不再需要借由一个幻影来确认痛苦的真实性。

　　龙葵仍被血链束缚，龙目紧盯着中央战场。她的喉咙滚出低沉共鸣，像是在提醒，又像是在警告。新生的鳞片在压迫下不断竖起，赤红如燃，却始终无法挣脱那源自血脉深处的压制。

　　心魔之主站在裂缝边缘，身影摇曳不定。

　　“你吞不了我。”他说，“每一次你吞噬我，都是在吞噬你自己。你的恨、你的悔、你的不甘……全都藏在我体内。你若毁我，便是自毁神魂。”

　　叶无痕终于开口：“你说得对。”

　　他顿了顿，战铠表面浮现出一道裂痕，随即自行修复。

　　“所以我不会杀你。”

　　心魔之主微微一怔。

　　“我要做的，是把你……还给它。”

　　话音落下，本源之瞳猛然收缩，将最后几片面具残骸吸入瞳中。第九重漩涡高速旋转，开始解析其中封存的寿命诅咒印记——那是叶南天亲手刻下的因果烙印，以仇敌之血为引，以神魂碎片为媒，目的就是制造一个永不消亡的心魔体，持续侵蚀叶无痕的意志。

　　而现在，叶无痕要做的，是逆向追溯这条因果线。

　　他要顺着这道诅咒，把属于叶南天的一切，原封不动地送回去。

　　心魔之主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身形剧烈颤抖：“你疯了！逆转因果会撕裂你的识海！”

　　“那就撕裂。”叶无痕冷笑，“只要能让他也尝尝，被自己埋下的种子反噬的滋味。”

　　他双手结印，本源之力自识海奔涌而出，在身前凝聚成一面无形之镜。镜面扭曲波动，映出的不是他的脸，而是叶南天站在坟茔前的那一幕。

　　下一瞬，他张口一吸。

　　所有被吞噬过的记忆碎片、所有残留的心魔气息、所有封存在瞳中的负面执念，尽数被抽出，灌入镜中。

　　镜面剧烈震颤，开始倒映出另一幅画面——

　　叶南天在密室中盘坐，手中玉盒突然炸裂，那块神魂碎片化作黑烟涌入他眉心。他猛然睁眼，七窍溢血，脸上首次露出无法掩饰的惊骇。

　　“不可能……它怎么会……反噬？！”

　　叶无痕嘴角勾起一丝冷意。

　　他还记得前世临死前，叶南天曾说：“你太干净了，不适合活在这个世界。”

　　现在，他要让那个自以为执棋的人知道——

　　脏一点，才能活得久。

　　心魔之主的身影开始崩解，三千分身齐齐跪伏，仿佛在迎接终局。他的声音变得虚弱，却仍带着最后一丝执拗：“你终究……逃不开命运的循环……我们本是一体……”

　　“不。”叶无痕打断他，“你只是他用来操控我的工具。而我……从来都不是你们以为的那个棋子。”

　　他抬手，将那面因果之镜推向虚空。

　　镜面破碎，黑烟倒卷，顺着无形的因果线，直冲九霄之外。

　　远处，某座隐秘山巅的密室内，叶南天猛然仰头，喉间发出野兽般的嘶吼。他手中的折扇“啪”地断裂，六道环形疤痕骤然裂开，鲜血直流。

　　同一时刻，叶无痕战铠寸裂，嘴角溢出一道血线。

　　但他站着，一动未动。

　　苏璃月望着他的背影，轮回镜碎片轻轻震动。她没有说话，只是将傀儡兔残骸护在怀中，指尖微微收紧。

　　龙葵低吼一声，血链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

　　叶无痕缓缓抬起手，本源之瞳再度睁开。

　　第九重漩涡已然不同——不再是纯粹的吞噬之象，而是多了一丝凝练与掌控。他能感觉到，那些曾被心魔占据的记忆，正在回归，成为真正属于他的力量。

　　他不需要再借由一个幻影来记住仇恨。

　　因为他已经，亲手把它还了回去。

　　他迈步向前，地面龟裂之声随脚步蔓延。

　　三千心魔分身静立原地，无人阻拦。

　　他知道，真正的清算，才刚刚开始。

　　他的手指微微一动，噬魂链残端轻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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