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因果之河，超脱之舟

　　超脱之门，开启了一道缝隙。

　　仅仅是一道缝隙，却仿佛泄露出了另一个维度的气息——那是无法用言语形容的“自由”，是挣脱了所有枷锁的“轻盈”，是凌驾于万般规则之上的“可能”。

　　苏挽秋站在门前，透过那道缝隙，她看到的并非具体的景象，而是一种“状态”，一种她梦寐以求的、真正超然物外的存在形式。

　　然而，就在她心神为之所夺，准备迈步踏入的瞬间——

　　轰隆！

　　那幅先前涌入她识海的宏大景象再次浮现，并且变得更加清晰、更加磅礴！

　　那条由无数纪元光影构成的浩瀚因果长河，仿佛从虚幻的感知化为了半实质的存在，轰鸣着环绕在超脱之门的四周！河水奔流不息，每一朵浪花都是一个文明的兴衰，每一个旋涡都是一段命运的纠葛，无尽的信息与能量在其中咆哮翻滚。

　　而苏挽秋，清晰地看到自己身处这条长河之中，周身被无数根散发着不同光芒、粗细不一的因果之线紧紧缠绕！这些线，一头连接着她的道果、她的神魂、她存在的每一个角落，另一头则深深地扎根于当前纪元的因果长河之内！

　　代表终末权柄的因果线，粗壮如龙，漆黑深邃，将她与纪元的终结宿命牢牢绑定。

　　代表与凌煌羁绊的因果线，璀璨如金，坚韧无比，是她最珍视却也在此刻成为牵绊的存在。

　　代表与墨辰、守木一族、诸天万界关联的因果线，色彩斑斓，细密如网，构成了她在此纪元的社会关系与责任。

　　甚至还有代表她前世夜琉璃、乃至更早轮回印记的因果线，虽然黯淡，却依旧如同根须，探入长河更古老的河床……

　　这些因果线，既是她在当前纪元存在的证明与力量的源泉，此刻也化作了最坚固的锁链，阻止着她脱离这条奔流的“长河”，跃入那门后无拘无束的“彼岸”！

　　那扇开启缝隙的超脱之门，散发出强大的吸力，召唤着她。但周身那无数因果线却爆发出更强的拉力，要将她死死地拖在长河之中！两股力量以她的存在为战场，疯狂角力！

　　“呃！”苏挽秋发出一声闷哼，感觉自己的神魂和道果都要被这两股相反的力量撕裂！她周身刚刚凝聚的超脱意境在这恐怖的拉扯下摇摇欲坠，混元无极的道果再次剧烈震颤，光芒明灭不定。

　　她尝试运转终末权柄，想要强行斩断这些因果线。然而，这些线并非实体，乃是规则与命运的具现，与她的存在本质交织得太深！强行斩断，无异于自斩道基，甚至可能让她失去终末权柄，失去与凌煌的关联，失去一切！那绝非超脱，而是自毁！

　　“因果缠身，如何超脱？”苏挽秋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眼中首次露出了些许迷茫与挣扎。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阻力，这阻力并非来自外敌，而是源于她自身在此纪元的一切“存在”！

　　一直静观其变的凌煌，此时终于再次开口，他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穿透迷雾的力量：

　　“超脱，非是斩断，而是‘超越’。”

　　“河流载舟，亦能覆舟。然舟若自成天地，又何须惧河流之汹涌？”

　　他抬手，指向那奔腾不休的因果长河，又指向苏挽秋周身那无数闪耀的因果线。

　　“视此身为舟，而非河中鱼。视因果为帆与桨，而非枷锁与镣铐。”

　　“你的终末权柄，便是你这艘舟最坚硬的龙骨。你万古轮回的积淀，便是舟身厚重的板材。你对超脱的渴望与明悟，便是驱动此舟的帆。”

　　“以此舟，渡此河，抵达彼岸。而非挣脱河流，溺毙其中，或侥幸爬上岸边，却已精疲力尽，一身湿漉。”

　　凌煌的话语，如同划破夜空的闪电，瞬间照亮了苏挽秋迷茫的心田！

　　她猛地醒悟！

　　自己一直想错了方向！超脱并非要她抛弃过去，抛弃力量，抛弃情感，变成一个无根无萍、绝对“纯净”的存在。那样的超脱，有何意义？

　　真正的超脱，是带着自己所有的一切——力量、记忆、情感、责任——将其整合、升华，铸成一艘坚不可摧的“超脱之舟”，然后凭借此舟，安然渡过纪元轮回的因果长河，抵达那永恒的彼岸！

　　不是被河流冲走，也不是离开河流，而是……驾驭河流！

　　明悟升起的刹那，苏挽秋周身气机骤变！

　　那原本在与因果线拉扯中剧烈波动的混沌之光，不再试图排斥或斩断那些光线，反而开始主动吸纳、包容它们！

　　代表终末权柄的漆黑因果线，融入光芒，化为了舟身最坚固的龙骨与装甲！

　　代表与凌煌羁绊的金色因果线，融入光芒，化为了指引方向、提供无尽动力的金色船帆！

　　代表其他诸多关联的斑斓因果线，融入光芒，化为了舟身之上各种功能的构件与纹饰！

　　她以自身混元无极的道果为基，以统合万古的意志为锤，以新生的超脱意境为火，将周身所有因果牵绊，生生铸造成了一艘古朴、神秘、流淌着混沌色彩、船帆闪耀着不朽金光的——超脱之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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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艘舟，既是她的道果显化，也是她一切存在的凝聚！它存在于真实与虚幻之间，锚定于她的神魂核心！

　　当超脱之舟成型的瞬间，那原本疯狂拉扯她的因果长河，忽然变得“平静”了下来。并非河流停止了流动，而是这艘舟已然具备了在河上航行的资格，河水不再视其为需要拖拽的“溺水者”，而是认可了其为可以同行的“航行者”！

　　苏挽秋立于舟头，感受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掌控感。她与此纪元的因果依旧存在，但不再束缚她，反而成了她力量的组成部分，是她航行于万古轮回中的资粮与坐标。

　　她回首，看向一直立于舟旁虚空中的凌煌。

　　凌煌眼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激赏，微微颔首。下一刻，他一步迈出，便已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舟头，与苏挽秋并肩而立。

　　“扬帆，启航。”他淡淡开口。

　　苏挽秋心念一动，那金色的船帆猎猎作响，吸纳着来自凌煌羁绊的无形力量与自身对超脱的渴望，爆发出璀璨的光芒！

　　超脱之舟发出一声低沉的嗡鸣，船首轻轻破开奔流的因果河水，不再抗拒，而是顺应着某种玄妙的轨迹，稳稳地、坚定地，驶向了那扇已然洞开的超脱之门！

　　河水在舟侧分开，泛起由无数命运碎片组成的浪花。门后的光芒越来越近，那自由、超脱的气息如同温暖的阳光，笼罩了整个舟身。

　　在超脱之舟载着两人，即将完全没入门后光芒的最后一刻，苏挽秋若有感应，回头望了一眼那奔腾不息的因果长河。

　　在她目光所及的、长河下游那代表着“未来”的迷雾深处，一股冰冷、扭曲、充满恶意的意志，似乎因她成功铸舟超脱而发出了无声的咆哮，搅动起了万丈浊浪！

　　那是“篡改者”的怒火与不甘！

　　苏挽秋收回目光，眼神冰冷而锐利。

　　超脱，已成。

　　接下来的，便是清算。

　　超脱之舟轻轻一震，彻底驶入了门后的光芒之中，消失不见。

　　那扇古朴的门户，也随之缓缓闭合，隐没于虚无。

　　唯有那条承载了万古纪元的因果长河，依旧在不知疲倦地，奔流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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