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烛光下的毒药

　　第1章：烛光下的毒药

　　水晶高脚杯里，深红色的酒液在摇曳的烛光下荡漾，折射出迷离的光晕，像一汪流动的血。

　　林薇举起酒杯，透过那抹猩红看向坐在对面的丈夫沈逸辰。他今天穿着她亲自挑选的定制西装，衬得肩线挺拔，金丝眼镜后的眼眸里盛满了足以溺毙人的温柔——那是她爱了整整八年，并托付了全部身家与信任的男人。

　　“薇薇，纪念日快乐。”沈逸辰举杯与她轻轻相碰，嗓音醇厚如陈年美酒，“这八年，是我人生中最幸福的时光。”

　　林薇弯起唇角，一抹职业性的审慎在她眼底飞快掠过，旋即被更浓稠的温情掩盖。今天是他们结婚五周年纪念日，身为顶尖商业律师的本能，让她对这场过于奢华、甚至有些刻意的浪漫，心存一丝疑虑。餐厅是本市最难预约的“云顶”，私密性极佳，悠扬的爵士乐如同无形的墙，将每一张餐桌隔绝成独立的世界。

　　“怎么不见芊芊？”她状似无意地问道，优雅地切下一块细腻的鹅肝，“她不是说好要来的吗？”

　　沈逸辰脸上的笑容有瞬间难以察觉的凝滞，随即化开，自然得无懈可击：“她临时有点事，说晚点再来给我们惊喜。我们先吃，这可是你最喜欢的厨师。”

　　他的解释天衣无缝。林薇压下心头那点异样，告诉自己或许是最近那个跨国并购案耗费了太多心神，让她连最亲近的人都心生戒备。三年前，他们刚搬进现在的豪宅时，沈逸辰曾抱着她说：“薇薇，我一定会让你过上配得上你的生活。”他确实做到了，凭借她的人脉和资源，他从一个普通投行经理，一跃成为晟丰资本最年轻的合伙人。

　　“在想什么？”沈逸辰的声音将她从短暂的失神中拉回。

　　“想起我们刚结婚的时候。”林薇抿了一口酒，感受着液体滑过喉咙带来的温热，“你连这家餐厅的下午茶都舍不得让我请。”

　　沈逸辰伸手，温热干燥的掌心覆上她放在桌面的手背，目光真挚得令人心颤：“那时候我一无所有，只有你坚定不移地相信我。”

　　他的眼神太过诚恳，几乎要融化林薇心中最后一点冰棱。也许，真是她多心了。

　　“林大律师今天在法庭上又大获全胜了吧？”沈逸辰笑着为她添酒，动作娴熟而体贴，“听说你让对方的王牌证人当庭翻供，不愧是律所定海神针。”

　　林薇轻轻摇头，眼底却流转着不容置疑的自信：“只是尽了本职。”今天的庭审，她确实赢得漂亮，将一个几乎必输的案子扭转乾坤。这就是她的世界——站在金字塔尖，拥有令人艳羡的事业与婚姻。

　　“对了，你上周提的那个并购案，进展还顺利吗？”她忽然想起沈逸辰最近忙得脚不沾地的项目。

　　沈逸辰的眼神几不可见地闪烁了一下，避开了她的直视：“还在拉锯，对方要价太高，贪得无厌。”他再次举起酒杯，巧妙地转移了话题，“好了，今天不谈工作，只属于我们。”

　　林薇顺从地点头，心底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上周无意瞥见他手机时，那条来自未知号码的短信：“一切均已安排妥当。”当她追问时，沈逸辰只是轻描淡写地说是工作消息。

　　律师的直觉，像一根细微的刺，扎在心头。

　　“薇薇，”沈逸辰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带着恰到好处的怀念，“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在律所的年会上，”林薇微笑，配合地沉浸入回忆，“你当时穿了件不太合身的西装，却自信满满地过来找我搭讪。”

　　“我说，这位小姐，你相信一见钟情吗？”沈逸辰接下去，眼中闪着怀旧的光。

　　林薇笑了，这次是真心的：“然后我告诉你，作为一名律师，我更相信白纸黑字的合同法。”

　　他们相视而笑，气氛温馨得如同所有恩爱夫妻。林薇几乎要彻底放松下来。

　　“我去一下洗手间。”沈逸辰起身，在她光洁的额上印下轻柔一吻。

　　独自一人时，林薇轻轻晃动着酒杯，那抹猩红在杯壁上留下蜿蜒的痕迹。一阵莫名的眩晕感毫无预兆地袭来，她扶住额头，视线开始有些模糊，爵士乐的声音仿佛隔了一层水膜。

　　“薇薇，你还好吗？”一个熟悉的女声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林薇努力聚焦视线，看见柳芊芊不知何时已站在桌前。她最好的闺蜜，从大学时代就形影不离的姐妹，今天穿了一条鲜艳如血的红裙，衬得她肤白胜雪，却莫名透着一股凌厉。

　　“芊芊，你来了。”林薇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虚弱，“我刚才……还和逸辰说起你。”

　　柳芊芊在她对面——沈逸辰刚才的位置——坐下，目光直直地盯着她，眼神复杂难辨：“纪念日快乐，薇薇。”

　　不知为何，那声祝福听起来冰冷刺骨，更像是一句诀别。

　　林薇想开口，喉咙却像是被什么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紧接着，一阵撕裂般的剧痛从腹腔猛然窜起，她猛地捂住嘴，暗红色的血却不受控制地从指缝间渗出，滴落在洁白的餐布上，晕开刺目的花。

　　“看来药效发作了。”柳芊芊的声音冷静得可怕，没有一丝波澜。

　　林薇霍然抬头，不敢置信地看向面前这张她无比熟悉的脸，又看向那杯自己喝了一半的红酒，电光石火间，一切疑云散去，只剩下彻骨的冰寒。

　　脚步声自身后响起，沈逸辰回到桌前，径直站在柳芊芊身边，一只手再自然不过地搭上她的肩头。

　　“差不多了？”他问，声音里没有半分往日的温情，只有冰冷的确认。

　　柳芊芊点头，鲜红的唇角勾起一抹冷酷的弧度：“比预期快一点。”

　　林薇想尖叫，想质问，想将手中的酒杯砸向这对狗男女，但身体的力量正被迅速抽离，喉咙里只能发出破碎的“嗬嗬”声。她眼睁睁看着沈逸辰俯身，凑到她耳边，用曾经诉说爱语的嘴唇，吐出淬毒的低语：

　　“别怪我们，薇薇。要怪就怪你太优秀，太耀眼。你的律所，你的财产，你的一切——都应该属于我。”

　　柳芊芊凑到另一边，那瓶林薇送她的香奈儿五号香水味扑面而来，此刻却令人作呕。“你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吗？从大学开始，你永远是焦点，永远是最好的那个。现在，该轮到我了。”

　　林薇的视线急速模糊，黑暗如同潮水从四周涌来。在意识彻底沉沦的前一刻，她看见沈逸辰和柳芊芊相视一笑，那默契而得意的姿态，显然不是一朝一夕能养成的。

　　背叛的痛楚，远比身体的痛苦更甚千万倍。

　　沈逸辰拿起她那杯残酒，轻轻晃动，嘴角噙着残忍的笑：“说起来，还要谢谢你帮我引荐顾言深。没有你积累的人脉，我怎么可能搭上晟集团这条线？”

　　顾言深……那个与她亦敌亦友、曾意味深长地说过“林律师，你身边的男人，配不上你”的商业枭雄……当时，她只当是一句戏言……

　　悔恨、愤怒、不甘，交织成最后的力量。她死死地、用尽灵魂最后一丝力气，睁大眼睛，将两张她曾最信任、此刻却无比扭曲狰狞的面孔，一寸寸刻进灵魂深处！

　　若有来生……

　　若有来生，我林薇对天发誓，定要你们……

　　血债血偿！

　　黑暗，彻底吞噬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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