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批奏折的“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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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月初三的未时,养心殿书房的窗棂被日头晒得发烫,案上的青瓷笔洗映着光,把“南洋奏折”四个朱字照得格外亮。萧砚捏着狼毫笔,指尖却在发抖——不是累的,是窗外飘来的烤乳猪香味勾的。

  “笔尖都歪了。”皇帝的声音从对面传来,他正翻着本《南洋海道志》,指尖在“海鸟岛”三个字上轻轻点着,“再走神,晚上的烤猪就让李德全送水师营了。”

  萧砚赶紧把眼神拽回奏折上,可耳朵却不听话地竖着——窗外传来谢云的脚步声,还有铜盆碰撞的轻响,不用看也知道,是烤乳猪快装盘了。他咽了口唾沫,笔锋在“裴氏商号”几个字上顿了顿,墨点晕开个小圈。

  “皇叔,这折子里的商号……”

  “都是裴三在南洋的产业。”皇帝扔过来块油纸包着的东西,“啪”地落在奏折上。萧砚低头一看,是块苏记桂花糕,印着胖乎乎的海鸟纹,甜香混着墨香,倒让他想起在石室用桂花糕做标记的日子。

  “吃块糕,定定神。”皇帝的嘴角藏着笑,“这商号名单是水师刚抄的,每个号都藏着裴党的兵器库,你得认清楚。”

  萧砚咬了口桂花糕,甜汁顺着喉咙往下淌,心里却更痒了。他瞥向窗外,谢云的影子正晃过窗纸,手里端的托盘大概是装烤乳猪的——那盘子的轮廓,和早上在东宫偏殿见的一模一样。

  “批一本,换一块肉。”他突然嘟囔着,笔尖在奏折上画了个小勾,“这是第一本,算我欠一块。”

  皇帝挑了挑眉,没接话,却把案角的银盘往他这边推了推——盘子里放着双象牙筷,显然是早准备好的。

  “世子爷快批!”蹲在旁边研墨的小禄子突然开口,墨锭在砚台里转得飞快,“谢云刚从偏殿过,说烤猪皮都脆得能弹起来了,再放就凉了!”

  话音刚落,皇帝的眼神扫过来,小禄子的声音立刻卡壳,慌忙改口:“奴才是说……国事要紧!烤肉哪有奏折重要?世子爷您慢慢批,不急,真不急……”

  萧砚憋着笑,笔尖在“南洋商号——‘海晏号’船行”那行字上顿了顿。这船行名字他熟,暗河发现的船号就是“海晏”,密信里也提过“裴三以船行为幌子运兵器”。他刚想画勾,指尖突然顿住——奏折右下角的商号印章,刻着个船锚纹,锚尖的弧度、链环的数量,竟和他怀里凤印底座的纹路有几分像。

  “这印章……”萧砚的手指轻轻拂过纸面,墨色的印泥还带着点潮,“皇叔,裴党的商号怎么会用船锚纹?”

  皇帝凑过来看了眼,指尖在印章上摩挲片刻,淡淡道:“前明时,苏家船行的印就是船锚纹。裴党怕是偷了苏家的旧模子。”

  萧砚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苏家船行?他想起账册上“苏家船行曾承运”的字样,还有母亲日志里夹着的船运单——当时只当是普通商号,现在看来,这船锚纹竟是苏家的标记?

  “继续批。”皇帝把另一本奏折推到他面前,“再走神,别说肉了,桂花糕都没得吃。”

  萧砚赶紧收回思绪,笔尖在“‘月港布庄’——主营绸缎,实则藏火药”那行字上划了道线。这布庄他在石室地图上见过,就在月港码头旁,当时还标注着“倭寇联络点”。他越批越顺手,直到翻到最底下那本奏折,笔锋突然僵住。

  奏折封皮写着“苏伶月戏班暂禁出城”,落款是京兆尹的朱印。里面的内容更直白:“据查,该戏班与裴党密信有涉,即日起禁出京城,待查。”

  萧砚的指尖在“暂禁”二字上轻轻敲着。他想起苏伶月送的桂花糕,想起戏班布景里的月港码头,还有密信上的“月”字徽记——她确实疑点重重,可……

  他突然想起石室顶母亲刻的“砚”字,想起母亲手记里“月港有内鬼,姓苏”的残句。如果苏伶月是内鬼,母亲为什么不直接写明?反而留着半句,像是在暗示什么。

  犹豫间,他提笔在“暂禁”旁画了个小小的“?”。墨点落在纸上,像颗悬着的心。

  “怎么?”皇帝的声音传来,“觉得京兆尹判错了?”

  萧砚把笔放下,指尖还沾着墨:“我觉得……她不像坏人。至少送桂花糕的时候不像。”

  皇帝没说话,拿起那本奏折,指尖在“?”字上轻轻抹了抹,墨痕淡了些,却没完全擦掉。“南洋的事,复杂得很。”他把奏折放回案上,“有些人看着是敌,未必是敌;看着是友,倒可能藏着刀。你得自己去看。”

  窗外传来谢云的吆喝声:“世子爷!烤猪好了!再不来,小禄子可要偷嘴了!”

  小禄子的脸“唰”地红了,慌忙摆手:“我没有!我就是闻闻味儿!”

  萧砚看着他急得直跺脚的样子,突然笑了。他拿起笔,在最后一本奏折上飞快地画完勾,笔锋一挑,把笔扔回笔洗里:“批完了!皇叔,我的烤猪呢?”

  皇帝指了指窗外:“谢云在偏殿等着呢。不过——”他从袖袋里摸出张纸条,“这是水师刚送的,说裴三的‘海晏号’昨天夜里离了月港,往南洋去了。”

  萧砚接过纸条,上面的字迹潦草,却能看清“船载红夷炮十门”几个字。他的指尖猛地收紧,纸条被捏出褶皱——原来裴三没等五月潮涨,提前运炮了。

  “我去偏殿吃烤猪。”萧砚把纸条揣进袖袋,转身就往门外走,“吃完就去水师营,我得看看这‘海晏号’到底往哪开。”

  “等等。”皇帝叫住他,指了指案上的奏折,“那本画了‘?’的,留着。等你从南洋回来,再给朕个答案。”

  萧砚回头,见阳光透过窗棂,正好照在那本奏折上,“苏伶月戏班”几个字泛着光,旁边的小“?”像只眼睛,眨得人心头发痒。

  他笑了笑,转身跑出书房。偏殿的烤猪香味越来越浓,混着点南洋特有的香茅味——和早上酱料的味道一模一样。

  小禄子跟在后面,一边跑一边嘟囔:“世子爷,您慢点!烤猪跑不了!倒是那奏折上的印章,真跟您的凤印像吗?”

  萧砚没回头,指尖在袖袋里摸了摸凤印的船锚纹。像吗?或许不止是像。南洋的风,怕是比他想的还要近了。

  而养心殿书房里,皇帝拿起那本画了“?”的奏折,指尖在“苏伶月”三个字上轻轻按了按。案上的《南洋海道志》摊开着,正好翻到“月港苏氏船行”那页,旁边用朱笔批注:“永乐年建,宣德年后失传。”

  日头渐渐西斜,把书房的影子拉得老长,案上的奏折静静躺着,像在等待着南洋的风浪,把所有的问号都吹成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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