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7章 晨露里的菜园

　　初秋的晨露重得很，菜园里的菜叶上滚满了水珠，太阳刚探出头时，水珠里盛着小小的虹光，像撒了一地的碎镜子。张婶踩着露水往菜地里去，布鞋踩在草上，“沙沙”响，裤脚很快就沾湿了，她却毫不在意，手里的竹篮晃悠着，里面装着刚摘的青菜，绿得能滴出水。

　　“这露水养菜，”她用手抹了把茄子叶上的水珠，水珠落在泥土里，“你看这茄子，紫得发亮，比前几天胖了一圈，晚上炒着吃，准软乎。”

　　凌恒和墨渊帮着李木匠给菜架搭新的竹竿。夏天的藤蔓长得太疯，把旧竹竿压弯了，新竹竿是刚砍的竹子，削得笔直，带着股清冽的竹香。“得绑结实点，”李木匠用麻绳把藤蔓固定在竹竿上，“不然结了黄瓜、丝瓜，容易把架子压塌。”

　　墨渊蹲在番茄架下，看着红透的番茄，忍不住摘了一个，在衣服上擦了擦就咬，酸甜的汁水流到下巴上，凉丝丝的。“这番茄比城里买的好吃，”他含糊不清地说，“带着露水的味。”

　　“慢点吃，别噎着，”凌恒笑着递给他块帕子，“张婶说要留几个做番茄酱，冬天炖肉吃。”

　　小花飘在菜畦上方，用花瓣碰了碰生菜叶上的露水，水珠沾了一瓣，像捧着颗珍珠。它忽然发现一只蜗牛，背着半透明的壳，正慢吞吞地爬在白菜叶上，便跟着蜗牛飘，铜铃铛“叮铃”响，吓得蜗牛把脑袋缩了回去，半天不敢出来。

　　巧铜张扛着个新做的竹筐路过，筐底铺着层荷叶。“来摘点黄瓜，”他笑着说，“我家那口子要做腌黄瓜，说晨露没干的时候摘的，腌出来脆。”

　　他踮着脚摘了根顶花带刺的黄瓜，用手一掰，“咔嚓”一声，脆得很，绿瓤里的籽嫩得发白。“你看这水嫩劲，”他递了半根给墨渊，“直接吃比水果还爽口。”

　　菜园边的空地上，阿木爷爷种的药草也沾着露水。紫苏、薄荷、艾草，挤挤挨挨的，叶片上的露水被风吹得滚来滚去，药香混着菜香，闻着让人神清气爽。“这薄荷能摘了，”老人掐了片叶子，揉了揉放在鼻尖闻，“晒干了泡茶，冬天喝着暖胃。”

　　日头升高了些，露水渐渐收了，菜叶子舒展开来，像刚睡醒的孩子伸懒腰。女人们陆续来到菜园，有的摘豆角，有的拔萝卜，有的给菜浇水，竹篮碰撞的“当当”声，说笑的“哈哈”声，混着远处的鸡鸣，格外鲜活。

　　“我家的辣椒红透了，”一个妇人举着串红辣椒，像举着串小火苗，“谁要？摘点回去炒鸡蛋，够辣！”

　　“给我留点，”张婶接话，“墨渊爱吃辣，炒给他下馒头。”

　　墨渊听了，吃得更欢了，手里的番茄还没吃完，又盯上了架上的青辣椒，眼睛亮晶晶的。

　　凌恒帮着浇水，井水顺着渠沟流进菜畦，“咕嘟咕嘟”地渗进土里，被水浇过的菜苗立刻精神起来，叶片挺得笔直。“这水得慢慢浇，”他说，“急了会把土冲跑，还会把菜根泡烂。”

　　“跟做人一个理，”李木匠搭完最后一根竹竿，直起腰说，“得慢慢来，急不得，不然根基不稳，站不住。”

　　日头升到头顶时，菜园里的人渐渐多了，竹篮里都装满了新鲜的菜，绿的、红的、紫的，像提着个小花园。老板娘也来了，摘了些青菜和番茄，说是中午做番茄炒蛋和凉拌生菜，“晨露里的菜，不用放太多调料，就鲜得很。”

　　墨渊跟着帮忙提篮子，胳膊上挎着三个小竹篮，晃晃悠悠的，像只满载而归的小松鼠。“晚上能吃番茄鸡蛋面吗？”他问，“我想就着腌黄瓜吃。”

　　“少不了你的，”老板娘笑着说，“再给你卧两个荷包蛋。”

　　午后的阳光有点烈，菜园里的菜却长得更旺，露珠虽没了，叶片却依旧水灵。凌恒坐在菜园边的树荫下，看着人们忙碌的身影，忽然觉得，这晨露里的菜园，藏着青石镇最实在的日子。一摘一拔，是收获；一浇一锄，是付出；一菜一饭，是生活。

　　小花飘在他肩头，花瓣上的露水早已干了，却带着股淡淡的菜香。铜铃铛轻轻响了一声，像是在说“踏实”。

　　墨渊躺在草地上，摸着圆滚滚的肚子，看着天上的云。“等冬天来了，菜园里的菜是不是就冻死了？”他问。

　　“张婶会搭暖棚，”凌恒说，“种点耐寒的青菜，冬天也能吃到新鲜的。”

　　墨渊点点头，眼睛里又有了盼头。

　　夕阳把菜园染成金红色，菜叶子在霞光里泛着光，像镀了层油。人们扛着空竹篮往家走，脚步轻快，因为知道，明天一早，菜园里还会结满晨露，还会有新鲜的菜等着采摘，而青石镇的日子，会像这菜园里的菜，一季接一季，一茬接一茬，永远有新的收获，新的滋味，在平凡里透着生生不息的热乎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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