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5章 初雪后的暖意

　　清晨推开客栈门，凌恒被眼前的景象惊得顿了顿。一夜之间，青石镇被裹进了一片白里，屋顶、石墙、老槐树的枝桠，都落着薄薄一层雪，像撒了把碎盐，在晨光里闪着冷光。

　　“下雪了！”墨渊从屋里跑出来，踩着雪“咯吱咯吱”响，兴奋地伸手接雪花，“这是今年第一场雪，比去年来得早！”

　　雪花落在他手心里，很快化成水珠，凉丝丝的。小花飘在他肩头，花瓣上沾了点雪，像撒了层糖霜，铜铃铛被冻得“叮铃”响，带着点脆生生的冷。

　　巷子里的人陆续开门，看见雪都笑着感叹。张婶端着木盆出来，往雪地上倒了点温水，很快融出一小片黑痕：“得赶紧扫雪，不然结冰了，孩子们容易滑倒。”

　　男人们纷纷拿起扫帚，开始清扫巷口的积雪。扫帚划过雪地，发出“沙沙”的响，很快扫出一条条干净的路。巧铜张扛着铁锹，往石板上撒了些草木灰：“这东西能化雪，还防滑，比沙子管用。”

　　凌恒和墨渊也加入扫雪的队伍。木剑暂时用不上，两人抄起扫帚，一下下往路边扫雪。雪不算厚，却沾得人满身都是，墨渊的头发上落了层白，像顶小帽子，引得张婶直笑：“小墨这是提前白头了？”

　　“等会儿堆个雪人，”墨渊抹了把脸，雪水顺着下巴往下淌，“就堆在老槐树下，给它戴顶草帽，拿根木棍当剑。”

　　客栈的灶间飘出热气，老板娘正忙着煮姜汤，姜味混着红糖的甜，在冷空气中漫开来，暖得人心里发颤。“都进来喝点姜汤，”她推开窗喊，“驱驱寒，别冻感冒了。”

　　人们轮流进客栈喝姜汤，捧着粗瓷碗，呵着白气，把碗沿都捂热了。阿木爷爷喝得最慢，一小口一小口抿着，眼里的皱纹都舒展了：“这姜是自己种的，够辣，驱寒最好。”

　　卖花姑娘提着篮子走过，篮子里装着用红绳捆的艾草：“给各家送点，烧在屋里，能暖乎乎的。”她把艾草递给张婶，“您家孩子小，烧点这个，屋里不冷。”

　　扫完雪，男人们开始加固屋檐下的冬储。玉米串、辣椒串上都落了雪，巧铜张踩着梯子，用布把它们擦干净：“雪水渗进去容易坏，得擦干了。”李木匠则往柴堆上盖了层油布，防止柴火受潮。

　　墨渊果然拉着凌恒去堆雪人。老槐树下的雪最厚，两人滚了两个雪球，摞在一起，用煤块做眼睛，胡萝卜做鼻子，还找了顶破草帽戴上，木棍插在手里当剑，远远看去，倒真像个站岗的小武士。

　　“像不像你？”墨渊退后几步打量着雪人，“剑都一样。”

　　凌恒笑着摇头：“比我胖多了。”

　　小花飘到雪人头顶，蹲在草帽上，像个小哨兵，铜铃铛响了响，像是在给雪人助威。

　　中午的阳光稍微暖了点，屋檐上的雪开始融化，滴下的水珠“滴答滴答”落在石板上，很快又结成小冰粒。老板娘在客栈门口支起炭盆，烤着红薯和土豆，焦香的气味引得孩子们围过来，眼睛亮晶晶的。

　　“来，尝尝，”老板娘给每个孩子分了块烤红薯，“慢点吃，别烫着。”

　　墨渊捧着热乎乎的红薯，吃得满嘴是泥，含糊不清地说：“比城里酒楼的点心还香。”

　　凌恒也拿了块，红薯的甜混着炭火气，暖得从手心一直热到心里。他看着巷子里的景象——张婶在给雪人围围巾，李木匠在修被雪压弯的篱笆，孩子们追着滚雪球，笑声在雪地里传得很远——忽然觉得，这初雪后的镇子，比往日更暖了。

　　雪后的寒冷，像面镜子，照出了藏在日子里的暖意：一碗姜汤，一块烤红薯，一句提醒“别滑倒”，还有一起扫雪、一起堆雪人的默契，都在这冷天里，变得格外动人。

　　午后，雪又开始下，这次更密了，像扯不断的白丝线。人们都回了屋，巷子里安静下来，只有雪花落在地上的“簌簌”声。客栈里，大家围坐在炭盆旁，听阿木爷爷讲以前的故事——讲他年轻时遇到的大雪，讲怎么用雪水腌菜，讲雪地里救过他的那只老黄狗。

　　墨渊听得入了迷，手里的红薯都凉了。“那只狗后来呢？”他追问。

　　“活了十几年，老死的，”阿木爷爷叹了口气，又笑了，“就埋在老槐树下，说不定现在还看着咱们呢。”

　　凌恒望着窗外的雪，雪花在窗纸上积了薄薄一层，像幅朦胧的画。他知道，这场雪会冻住溪水，会压弯树枝，却冻不住巷子里的烟火，压不垮人们心里的暖。就像这青石镇，经历过风雨，见过凶险，却总能在寒冷里，聚起一团火，把日子过得热热闹闹。

　　傍晚，雪停了，夕阳把雪地染成金红色。屋檐下的冰棱亮晶晶的，像挂着的水晶。墨渊的雪人还站在老槐树下，围巾被风吹得轻轻晃，小花依旧蹲在草帽上，像在守护着这雪后的宁静。

　　凌恒站在客栈门口，看着家家户户亮起的灯，暖黄的光透过窗户，落在雪地上，像撒了把金粉。他忽然明白，这初雪带来的不只是寒冷，更是让人们靠得更近的理由——围在炭盆旁聊天，分享一块烤红薯，互相帮着扫雪，这些平凡的瞬间，就是日子里最扎实的暖。

　　夜里的炭盆还在燃着，映得每个人的脸都红扑扑的。墨渊已经睡着了，嘴角还沾着红薯渣。凌恒添了块炭，看着火苗“噼啪”跳动，心里踏实得很。

　　他知道，明天雪会化，天会更冷，但只要这炭火不灭，这笑声不停，青石镇的日子就会像这初雪后的阳光，带着点冷，却藏着足够的暖，稳稳当当，往前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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