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0章 你的舰队从未抵达，宇宙的伤疤因此而生

　　“他们，是‘寂静’的传教士。是迎接‘真神’降临的第一批，也是最狂热的信徒。”

　　“太阿”AI那不带任何情绪的合成音，如同最终的判词，在死寂的舰桥内回荡。

　　范闲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感觉自己这一生所经历的所有权谋、争斗、生死，在“宇宙热寂的意识化身”这个概念面前，都变得像一场幼稚的、不值一提的童年游戏。

　　四顾剑，一生求剑，自认已站在人间剑道的顶峰。可现在他才明白，他所谓的“道”，连触碰这个宇宙真实面貌的资格都没有。他手中的剑，握不住了。

　　苦荷与叶流云，这两位守护了世界一辈子的大宗师，脸上只剩下一种彻底的、无力的空白。他们曾经面对的敌人，无论是庆帝还是四大宗师，都还在“人”的范畴之内。而现在，他们的敌人，是宇宙的终点本身。

　　这不是战争。

　　这是凡人，在无可阻挡的、注定到来的末日面前，最后的绝望。

　　“警报！造物主！”

　　就在这片足以让神将都心神崩溃的死寂之中，“太阿”那急促的、亮起红光的警报声，猛然炸响！

　　“侦测到大规模高维能量跃迁反应！收割者主舰队，因侦测到【冈格尼尔】铸造时产生的时空涟漪，已进入超光速巡航模式！航速激增！”

　　“预计抵达太阳引力井时间，已从48小时，缩短为——24小时！”

　　“并且，它们已提前释放出一支先锋舰队！共计五艘‘净化者’级战舰，将于2小时内，通过预设航道，抵达本行星同步轨道！”

　　一连串的警报，如同重锤，接连不断地砸在每个人的心头。

　　时间，直接缩短了一半。

　　而足以将这颗星球的地表，来回犁上十遍的先锋舰队，近在眼前。

　　四位神将的脸上，最后的一丝血色，也褪得干干净净。他们可以为了这个世界，去面对任何敌人，但他们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这来自星海深处的、纯粹的钢铁天灾。

　　整个舰桥，被一种名为“末日”的气氛，彻底笼罩。

　　唯有李承渊，依旧安然地端坐于那张由纯白光芒构成的王座之上。

　　面对这双重的、足以让任何文明都陷入绝望的死讯，他的脸上，甚至还浮现出了一丝淡淡的、近似于愉悦的笑意。

　　“来得正好。”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刺耳的警报声。

　　“正好，拿来给朕的新玩具，开刃。”

　　他抬起眼，看向那片巨大的星图，仿佛在审视自己的国土。

　　“太阿，锁定先锋舰队在主空间的跃出坐标。”

　　“遵命，造物主。坐标已锁定。它们尚在亚空间航行，但根据其航行轨迹计算，跃出点已无法变更。”星图之上，一个刺目的红色光点，在太阳系的边缘，疯狂闪烁。

　　李承渊看着那个红点，没有再多说一个字。

　　他的意志，跨越了空间，直接降临在主武器舱内。

　　他只下达了一个字。

　　“开火。”

　　主武器舱内，那门刚刚铸成，静静悬浮在空中的神话巨炮【冈格尼尔】，在接收到指令的瞬间，被唤醒了。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

　　没有毁天灭地的光芒。

　　只是那巨大的、充满了流线型美感的炮身上，那些如同神明刺青般的暗金色神话回路，在一瞬间，亮到了极致。

　　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仿佛能将存在本身都彻底抹除的恐怖气息，从炮口逸散开来，又在下一刻，尽数收敛。

　　然后，所有的光芒，所有的能量，所有的气息，都突兀地，消失了。

　　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幻觉。

　　【冈格尼尔】再次恢复了那种冰冷、死寂的状态，静静地悬浮在那里，像一件完美的艺术品。

　　观察台上，一片寂静。

　　“这……这就结束了？”海棠朵朵看着那门毫无反应的巨炮，看着星图上依旧在闪烁的红色光点，忍不住开口问道。

　　没有任何炮弹射出，没有任何光束迸发。

　　这算哪门子开火？

　　范闲、四顾剑等人，也同样满脸的困惑。

　　就在此时，“太阿”的声音，再次响起。

　　但这一次，它那万年不变的、冰冷的合成音里，第一次，带上了一种无法用数据描述的、近似于“敬畏”的情绪。

　　“报告造物主。”

　　“目标，已从因果律中……被抹除。”

　　“什么？”范闲脱口而出。

　　“我方未观测到任何能量爆发、空间扭曲或物质碎屑。”“太阿”的声音，继续解释着这神迹般的结果，“在目标跃出点的时空连续体上，‘收割者先锋舰队’这个概念，已不存在。”

　　“它们不是被摧毁了。”

　　“它们是……从未抵达过。”

　　舰桥内的所有人，都死死地盯着那片巨大的星图，大脑一片空白。

　　他们看到，那个原本还在疯狂闪烁的、代表着五艘“净化者”级战舰的红色光点，在“太阿”话音落下的瞬间，就那么凭空……消失了。

　　不是熄灭，不是爆炸，就是干干净净地，消失了。

　　仿佛有人，用橡皮，将它从这张名为“现实”的画纸上，彻底擦掉了。

　　他们见证的，不是一次炮击。

　　他们见证的，是一页历史，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强行撕掉了。

　　然而，新的、更大的危机，随之而来。

　　“警告！造物主！”

　　“太阿”的声音，变得无比急促，警报的等级，直接拉升到了前所未有的最高级别！

　　“抹除概念，在现实宇宙中，制造出了一片‘因果真空’！”

　　在巨大的星图上，那个本该是舰队跃出点，此刻却空无一物的位置，出现了一片纯粹的、绝对的黑暗。

　　那片黑暗，像一个凭空出现的黑洞，却又不是黑洞。

　　它没有任何引力，却在贪婪地吞噬着周围的一切星光。任何光线，只要靠近它的边缘，就会被彻底吞没，消失不见。

　　它像一道丑陋的伤疤，被强行烙印在了宇宙这块完美的画布之上。

　　并且，这道“伤疤”，还在以一种缓慢而又不可逆转的速度，持续扩张。

　　“‘寂静’的影子，”李承渊看着那片不断扩大的“宇宙伤疤”，平静地陈述着一个事实，“正在从那道裂口中，渗透进来。”

　　他一炮，不仅抹除了敌人。

　　更轰出了一个，通往最终BOSS老家的“传送门”。

　　他看了一眼主屏幕上，那个已经开始跳动的，仅剩下23小时59分50秒的血色倒计时，脸上，终于露出了真正愉悦的笑容。

　　“这场战争，”

　　“终于变得有趣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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