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1章 不一样的百姓

　　小伙愣了愣，没再说话，低头看着脚下的庄稼——他确实不想再打仗，也不想表哥再上战场。

　　城南的工坊里，工匠们趁着午休，围在火炉边讨论。铁匠王师傅擦了擦手上的铁屑，说道：“我觉得和解好！以前打仗，铁都要拿去做兵器，咱们想打把锄头都得偷偷摸摸。现在和解了，官府说要给河北送农具，咱们工坊能多接活，能多挣钱，这不是好事？”

　　旁边的学徒却小声嘀咕：“可那些写文章骂咱们新政的士人，为啥也要放？他们以前说新政不好，说右将军是‘逆贼’，现在放了他们，万一再写文章骂，咋办？”

　　“骂就骂呗！”王师傅笑了，“官府不是说了，百姓能提意见，士人也能提意见——只要他们说得有道理，官府能改，这不是好事？要是说得没道理，百姓也不傻，谁会信他们？咱们靠手艺吃饭，只要能安稳做工，他们爱咋说咋说。”

　　百姓有的人有怨言，这很正常，因为当成敌人的人突然成了朋友，一时间难以接受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夕阳西下时，下邳城的议论声渐渐平息，却没消失——有人把报纸贴在自家门口，睡前还会再读一遍；有人跟家人商量，要不要给河北的亲戚写封信，问问他们的情况；也有人还是有点担心，却不再明确反对“和解”，只盼着官府能说到做到。

　　州牧府的城楼上，陈宫站在那里，听着下方传来的零星议论声，嘴角露出了笑容。

　　他知道，曹铄要的从不是“所有人都赞同”，而是“所有人都能参与”——百姓能质疑，能争论，能说出自己的顾虑，这才是“公天下”该有的样子。

　　只有让百姓明白，官府的每一个决定都和他们的日子息息相关，他们才会真正把“天下”当成自己的家，才会主动去守护这份太平。

　　夜色渐浓，下邳城的油灯一盏盏亮起，映着家家户户的窗棂。那些白天争论过的百姓，此刻大多坐在灯下，跟家人聊着“和解”，聊着未来——有人盼着明年的收成，有人盼着孩子能进学堂，有人盼着远方的亲人能回家。而这些细碎的期盼，正是“和解”最坚实的根基，也是“公天下”最温暖的模样。

　　建安十三年九月二十八，琅琊郡的风裹着细碎的雪粒子，打在大军的盔甲上，簌簌作响。

　　曹铄勒住马缰，抬头望向远方——下邳的方向已隐约可见，而手中刚传来的《徐州新闻报》，油墨香还未散尽。报纸上袁涣、黄权、田丰联名写的《和解》一文，字里行间的坦诚，让身后的曹操、刘备、刘协等人，终于彻底松了口气。

　　曹操摩挲着报纸边缘，指节不再像往日那般紧绷。此前他虽归降，却总担心曹铄会暗中清算曹丕一脉，此刻见报纸上明明白白写着“既往不咎，唯守律法”，悬了多日的心终于落地。

　　他侧头看向刘备，见对方也正将报纸折好揣进怀里，眉宇间的局促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释然——刘备想起自己曾策划暗杀，如今有这篇文章在，加上曹铄签的和解令，便如得了护身符，再不用怕“秋后算账”。

　　而刘协牵着马，目光落在报纸上“百姓与官府共赴太平”几字上，嘴角竟露出一丝浅笑——他终于确信，自己不用再做“笼中鸟”，能真正做个寻常百姓。

　　行至下邳城北三十里处，道路两旁的景象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稀稀拉拉的雪粒子已变成小雪花，落在百姓的棉衣上，像撒了层碎盐。可这寒意，却挡不住密密麻麻的人群——老人们裹着厚棉袍，手里提着暖炉；妇人抱着裹得严实的孩子，胳膊上还挎着布包；连半大的孩童都踮着脚，手里攥着刚煮好的鸡蛋，眼里满是期待。

　　两三年前徐州推广的棉花种植，如今已初见成效，不少百姓都穿上了厚实的棉衣和棉鞋，再不是往日里单衣薄衫的窘迫模样。

　　“将军回来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人群瞬间沸腾起来。

　　曹铄见状，勒住马，翻身下马，对着身后的将士朗声道：“全军下马，牵马前行——莫惊扰了百姓。”

　　军令传得极快，一万余名将士动作整齐划一，纷纷翻身下马，一手牵住马缰绳，一手自然垂在身侧，脚步放得极轻。雪地里，黑色的盔甲与百姓的棉衣相映，竟没有半分压迫感，反而透着一种罕见的和谐。

　　“后生，吃个热馒头！”一个头发花白的大娘挤到前排，手里捧着个冒着热气的布包，往身边的士兵手里塞。

　　那士兵连忙摆手，声音温和：“大娘，谢谢您，我们有军粮，这馒头您留着给家里娃吃，天儿冷，热乎的您自己也垫垫。”

　　不远处，一个约莫五六岁的小孩，踮着脚想把手里的鸡蛋递给曹铄，却够不着。

　　曹铄见状，快步上前，蹲下身，笑着接过鸡蛋，又轻轻放回小孩兜里：“娃，这鸡蛋你自己吃，长身体呢。叔叔们有饭吃，不用惦记。”

　　小孩眨了眨眼，又把鸡蛋往他手里推：“娘说，将军的兵保护我们，该给叔叔吃。”曹铄心头一暖，摸了摸小孩的头：“乖，听话，把鸡蛋带回去，和娘一起吃，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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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幕，让曹操和刘备等人只觉得头皮发麻。

　　曹操下意识地想起自己当年破徐州城时的场景——士兵们抢粮店、踹民门、奸淫妇女，百姓躲在屋里不敢出声，连哭都不敢大声，更是屠城无数；刘备也想起在幽州时，虽约束士兵，却仍有兵卒偷偷摸走百姓的鸡，那时他只当是“小节”，此刻见曹铄的士兵连一个鸡蛋都不肯收，才明白什么是“军纪”。

　　“以前在冀州，百姓见了我们的兵，躲都躲不及，哪敢这样凑上来？”曹操低声对刘备说，语气里满是复杂。

　　他想起冀州的百姓——面黄肌瘦，穿着破烂的单衣，见了军队就往巷子里钻，眼神里满是恐惧。可眼前的下邳百姓，眼里有光，脸上有笑，连递东西时的手都是暖的，可军队没有一个人接百姓递过来的东西，这种反差，像一根针，扎在他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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