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青竹再临山风紧，阴时闭关破金丹

　　夜幕像块浸透浓墨的布，沉甸甸的压在青岩村上空。

　　顾昭刚刚吹灭油灯，识海中突然泛起涟漪——那是镇魂殿阴兵的预警，三缕若有若无的杀机正从村东竹林方向蔓延过来。

　　他指尖按在腰间阴司令上，神识如蛛网般铺开。

　　三个裹着玄色劲装的身影正贴着墙根移动，为首者腰间玄铁剑鞘上缠着青竹纹，是沈青竹。

　　阿木！顾昭推开窗，冲隔壁木屋喊了一声。

　　少年睡眼惺忪地探出头，发梢还沾着稻草，带小翠去祠堂，把所有村民都叫过去。

　　顾大哥？阿木的声音带着睡意里的迷茫，可当他看见顾昭眼底的冷光时，立刻清醒过来，是不是上次那批坏人又来了？

　　是暗卫！顾昭从床头摸出个粗布包裹，里面装着他用功德换的镇魂符，把这符纸贴在祠堂门框上，别让任何人靠近后窗。他顿了顿，伸手揉了揉阿木的发顶，别怕，我就在附近。

　　阿木重重点头，转身跑向村中心。

　　顾昭望着他的背影，喉结动了动——三天前西凉铁骑退去时，这孩子还躲在草垛里发抖，现在却能咬着牙帮他护着全村老小。

　　村外传来夜枭的啼鸣。

　　沈青竹的玄色披风扫过篱笆，身后两个暗卫已隐入阴影。

　　三人在村口的老槐树下停住，沈青竹抬眼望了一眼顾昭的木屋——窗纸泛着幽光，像是有人在屋内走动。

　　左三右二。她压低声音，两个暗卫立刻分头绕向屋后。

　　自己则抽出半寸青锋剑，剑尖轻轻叩了叩门环。

　　顾公子睡了么？她的声音甜得像浸了蜜，和白天战场上的冷硬判若两人，前夜在战场说的话，青竹想着还是连夜来讨个明白。

　　门内没有动静。

　　沈青竹的眉梢微挑，突然旋身出剑——剑尖擦着门框三寸处钉入墙中，一片带着倒刺的青铜镖坠地。

　　果然有防备。她冷笑一声，屈指弹飞青铜镖，转身对隐在暗处的暗卫打了个手势。

　　与此同时，顾昭已闪进柴房。

　　他反手锁上门，指尖在泥墙上划出三道浅痕——这是他用三天时间用判官笔刻下的简易镇魂阵。

　　随着指痕泛起幽蓝光芒，识海中的阴司镇魂殿突然展开，阴时修炼室的门一声自动打开。

　　外界七日，殿内七十日。顾昭默念着规则，抬脚跨了进去。

　　门内的景象瞬间变换，原本空荡荡的殿内多出一座青铜熔炉，炉中跳动着幽绿鬼火，映得四壁的《阴司法典》泛着冷光。

　　他盘坐在蒲团上，从怀中取出一本泛黄的《太初剑诀》——这是前日从战死的北周武将身上搜来的古武秘籍。

　　现代战术思维在脑中翻涌，他将截拳道的寸劲、巴西柔术的卸力技巧一一拆解，融入剑诀的起承转合中。

　　第一式，破势。顾昭闭着眼，指尖虚点，熔炉中突然凝出一道虚影——那是沈青竹的剑招。

　　虚影挥剑刺来，他侧身避开，同时用掌心切向虚影手腕——这是截拳道的，专破持械对手。

　　虚影瞬间溃散，熔炉又凝出第二道虚影，这次是秦雨桐的千骑冲阵。

　　顾昭的呼吸逐渐绵长，体内真气顺着新悟的经脉游走，原本卡在筑基后期的瓶颈突然松动。

　　外界，沈青竹在顾昭屋内翻找了半个时辰。

　　妆匣里只有采药的铜锥，床底下堆着晒干的草药，连件像样的兵器都没有。

　　她掀开炕席，却见底下整整齐齐码着一叠纸——都是顾昭画的战术图，标着火攻方位伏兵路线，最上面那张还写着西凉铁骑夜袭弱点：马厩离主营三里，火折子可藏于草料。

　　好个猎户。她捏着纸页的手指微微发颤，突然闻到窗外飘来一缕若有若无的腐臭味。

　　寻着气味走到村西头老井边，她蹲下身，指尖在井沿青苔上抹了抹——青苔下竟刻着碗口大的镇魂咒，咒文边缘还凝着未散的怨气。

　　这不是邪修的聚魂阵。沈青竹眯起眼，她曾跟着萧绎见过太多旁门左道，聚魂阵血腥气重，而这咒文带着阴司特有的清正。

　　难道顾昭真和他说的一样，是替阴司收魂的？

　　远处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音。

　　沈青竹抬头看天，月亮已经偏西——他们在村里耗了整整七日，顾昭却像人间蒸发了一般。

　　大人。暗处传来暗卫的低语，村东头发现飞鸽传书的痕迹，那密探...怕是把消息送出去了。

　　沈青竹的脸色一沉。

　　萧绎最恨底下人擅自行动，若让那密探把顾昭有秘术的消息传回江陵，怕是要掀起更大的风浪。

　　同一时间，阿木缩在祠堂房梁上。

　　他望着底下挤成一团的村民，又摸了摸怀里的镇魂符——这是顾昭塞给他的，说能挡邪祟。

　　可他更想挡的，是那些举着刀枪的坏人。

　　顾大哥肯定在做大事。阿木咬了咬嘴唇，从房梁上溜下来，轻手轻脚推开祠堂后门。

　　他知道顾昭的木屋后有个地窖，那是他们上次躲山匪时挖的。

　　地窖门虚掩着，阿木猫腰钻进去，却见墙上挂着幅地图——是顾昭画的青岩村防卫图，每个路口都标着可伏两人可架滚木。

　　地图下方压着张纸，上面写着：阿木若想跟我学，明日寅时来后山老松树下。

　　少年的眼睛瞬间亮了。

　　他把纸小心折好塞进怀里，转身时却撞翻了个陶罐。一声，陶罐里滚出十几枚铜钱——都是顾昭这半年来卖药材攒下的，每枚都用红绳系着，说是要给村里修水渠。

　　阿木蹲下身，一枚枚把铜钱捡回罐里。

　　月光从窖顶缝隙漏下来，照得他眼底的坚定像团火：顾大哥护着我们，我也要护着他。

　　阴时修炼室内，顾昭的额头渗出细汗。

　　他的指尖在虚空中划出最后一道剑痕，熔炉里的虚影轰然炸裂。

　　识海中的功德柱突然绽放金光，原本停在筑基后期的修为如破竹般冲开屏障，气息凝练如刀，双目深邃如渊。

　　筑基巅峰！他站起身，掌心浮起判官笔，笔尖轻颤，竟在空气中划出半寸长的金芒。

　　这是突破后才有的气御外物之能。

　　推开阴时室的门，顾昭听见外面传来嘈杂的人声。

　　他跃上屋顶，月光下，沈青竹正站在自家门前，剑尖抵着门闩，显然准备破门而入。

　　这一次，换我主导。顾昭低笑一声，脚尖点在瓦当上，身影如离弦之箭直扑村口。

　　他的青布衫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腰间阴司令泛着幽光，在他经过之处，路边的野草无风自动，像是在为他开道。

　　沈青竹的剑尖刚要挑开门闩，后颈突然泛起寒意。

　　她猛地转身，却只看见月光下一道青影掠过，消失在村东头的老槐树上。

　　她大喝一声，青锋剑出鞘三寸，却见树影里飘下一张纸——是顾昭的战术图，上面用朱砂笔写着：沈大人，天亮了，该谈谈了。

　　风卷着纸页打了个旋儿，飘向远方。

　　沈青竹望着纸页消失的方向，突然听见村东头传来鸡叫——这一夜，终究是要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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