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古玩市场的陷阱与“奸门发暗”

　　钱老板的委托，像一块烫手山芋，被朱革惴惴不安地接了下来。他反复向孙勇和介绍人王大姐强调，自己不是什么风水大师，更不懂驱邪，只能尽力去“感受”一下环境，看看能不能找到些线索。钱老板似乎也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约好了第二天上午去他的小店。

　　当晚，朱革几乎没怎么合眼。脑子里反复回响着玄微子关于“物品气场”和“环境气场”的教导，又不断设想着明天可能遇到的各种尴尬场景——万一什么都感受不到呢？万一感受错了，指鹿为马呢？万一那店里真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里那枚玄微子给的、触手温润的白色石片，仿佛它能带来一丝安全感。

　　第二天一早，孙勇开车载着朱革前往钱老板位于老城区一条杂货街的小店。路上，孙勇依旧乐观地打着气：“放宽心，革子！就当是去逛个街！感受不出来也没事，钱老板那人我看着挺和气，不会为难咱。万一你真蒙对了，那咱们业务范围可就又拓宽了！”

　　朱革苦笑，他可没有孙胖子这么心大。

　　钱老板的店不大，主要卖些日用杂货和小礼品，位置有些偏，店里光线也不太好，显得有些阴郁。钱老板是个五十岁左右、身材微胖、面相看起来挺和善的男人，只是眉宇间笼罩着一层愁云，印堂有些发暗，与王大姐之前的状态有些相似，都是近期运势不佳、烦心事缠身的气色。

　　“朱老师，孙师傅，麻烦你们跑一趟了。”钱老板热情地招呼着，但笑容有些勉强。

　　寒暄几句后，朱革没有急于询问丢东西的细节，而是依照玄微子的指示，先在店里缓缓踱步，闭上眼睛，尝试放松心神，去“感受”这个空间整体的“气场”。

　　店铺不大，货品堆积得有些杂乱。刚一静心感知，一股混杂的、令人不适的感觉便隐隐传来。那是一种“滞涩”的，“沉郁”的“场”，仿佛空气都不太流通，带着一种陈年灰尘和廉价塑料混合的“浊”气。在这片“浊气”中，似乎还夹杂着几丝若有若无的、属于不同情绪的“残留”——焦躁、沮丧、甚至一点点……贪婪？

　　朱革将自己的初步感受低声告诉了旁边的玄微子（玄微子今天居然难得地一起跟来了，但进门后就像个透明人一样靠在门口，一言不发）。

　　玄微子只是微微颔首，示意他继续。

　　朱革走到货架前，开始尝试感知具体的物品。大部分现代批发的杂货，气场都显得“单薄”而“浮躁”，与他在道观里感受的那些物件不可同日而语。但当他走到角落一个摆放着些许旧物、可能是收来的或者压箱底的老货的架子时，感觉明显不同。

　　那里有几件东西散发着或“沉静”或“晦暗”的气场。他的手指无意中拂过一个蒙尘的木雕小盒，一股阴冷的、带着些许“怨怼”感的气息让他下意识地缩回了手。而旁边一个缺了口的青花瓷碗，则散发着一种平和的、历经岁月洗礼后的“温润”之气。

　　“钱老板，”朱革睁开眼，指向那个木雕小盒，“那个盒子，是哪里来的？放在这里多久了？”

　　钱老板愣了一下，走过来拿起那个不起眼的小盒，擦了擦灰：“这个啊，好像是前阵子一个老乡抵债拿来的，说是老物件，我看不值什么钱，就扔这儿了。怎么了朱老师，这盒子有问题？”

　　“我感觉……它的‘气’不太好，有点阴冷。”朱革斟酌着用词，“可能……跟您最近不顺有点关系？建议您把它清理出去，或者找个阳光好的地方晒一晒。”

　　钱老板将信将疑，但还是点了点头：“成，我回头就把它扔了。”

　　朱革又在店里转了几圈，仔细感知，但除了整体环境的“滞涩”和那个木盒的“阴冷”外，并没有感受到特别强烈的、指向“偷窃”的异常气息。他如实相告，并建议钱老板除了清理掉那盒子，最好也把店里彻底打扫一下，疏通一下角落，保持通风和明亮，或许能改善一下整体的“气”。

　　虽然没有直接找到小偷，但朱革的“感受”和建议听起来似乎有些道理，尤其是那个被指出的木盒，让钱老板心里也有些犯嘀咕。他客气地付了三百块咨询费，并表示会按朱革说的试试。

　　离开小店，朱革松了口气，总算没有彻底搞砸。孙勇则已经开始畅想未来承接更多“环境气场优化”业务了。

　　回程的路上，一直沉默的玄微子突然开口，对开车的孙勇说：“不去道观了，去城南古玩市场。”

　　“古玩市场？”孙勇和朱革都是一愣。

　　“嗯。”玄微子看着窗外，“纸上谈兵终觉浅。物品气场的感知，需要在真伪混杂、鱼龙混杂的地方历练。那里，是检验你学习成果的最佳考场。”

　　朱革的心又提了起来。古玩市场？那里面的水可比钱老板的小杂货店深多了！

　　城南古玩市场是本市有名的旧货集散地，周末更是人声鼎沸。地摊连着店铺，瓷器、玉器、木器、铜钱、旧书字画……琳琅满目，真真假假，考验的不仅是眼力，更是心智。

　　一下车，喧嚣的人声和复杂的旧物气息便扑面而来。玄微子背着手，像个普通游客般走在前面，朱革和孙勇紧跟其后。

　　“今天你的任务，”玄微子头也不回地说，“不是买东西，是‘看’东西。用我教你的方法，去感受这些摊位上物件的‘气场’，判断其大致年代、真伪、以及……吉凶。我会随机抽查。”

　　朱革顿时感觉压力如山。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调整状态，开始尝试将感知力如同雷达般扩散出去。

　　第一个摊位以瓷器为主。他蹲下身，目光扫过那些瓶瓶罐罐。大部分东西给他的感觉都是“新气”十足，气场“浮躁”，显然是现代仿品。但其中一个青花小碟，却隐隐散发出一丝与周围不同的、“沉稳”的、“收敛”的气场。他指着那小碟，低声对玄微子说：“老师，这个……感觉有点老气。”

　　摊主是个精瘦的中年人，闻言立刻笑道：“小哥好眼力！这可是正经乾隆民窑的精品！”

　　玄微子拿起小碟，瞥了一眼底足，又用手指轻轻弹了弹，随手放下，淡淡道：“胎质疏松，釉面贼光，青花发色漂浮，仿得不用心。气场感知尚可，但细节观察不足。”

　　朱革脸一红，知道自己只感知到了那点微弱的“老气”，却没能分辨出那是低劣仿品刻意做旧后残留的、不自然的“沉滞”，而非真正岁月沉淀的“温润”。

　　他们继续往前走。在一个卖各种铜钱杂项的摊前，朱革被一枚颜色暗沉、带着些许绿锈的铜印吸引。那铜印给他的感觉非常奇特，气场“凝重”中带着一丝“威严”，与他之前感受过的任何物件都不同。他感觉这东西可能不一般。

　　然而，就在他准备仔细察看时，目光无意中扫到了摊主。那是个穿着普通、看起来憨厚老实的中年男人，正热情地向一位顾客介绍着什么。但朱革注意到，当那顾客拿起一件东西询问时，摊主的眼角余光，似乎极其迅速地、不易察觉地瞥了一眼摊位角落另一个同伙模样的年轻人，眼神交汇的瞬间，带着一种……默契？

　　朱革心中一动，想起了玄微子教过的“相人”。他仔细看向那摊主，虽然他一直陪着笑脸，但朱革发现，他的“奸门”（眼角后方太阳穴位置）色泽有些……晦暗？而且不是普通的休息不好那种暗，是带着一种“油滑”和“算计”的晦暗感！再结合他眼神深处那丝难以掩饰的精明和刚才与同伙那迅速的眼神交流……

　　“老师，”朱革拉住玄微子，低声急促地说，“这个摊主，奸门发暗带油滑，眼神有诈，可能是个‘做局’的。那铜印……气场感觉虽好，但来源恐怕有问题，说不定是他们下的‘饵’。”

　　玄微子脚步一顿，仔细看了那摊主一眼，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奸门发暗，心术不正’。观察有进步。古玩行里，这种‘埋地雷’、‘合伙做局’的伎俩层出不穷。东西或许是真，但来历和交易过程陷阱重重。你能从看物转到看人，避免了眼界被物所迷，很好。”

　　他们没有在那个摊位停留，继续向前。朱革心中有些后怕，又有些兴奋。刚才那一刻，他将物品气场感知与面相观察结合了起来，成功规避了一个可能的陷阱。

　　接下来的时间里，朱革穿梭在各个摊位之间，全身心地投入到这种高强度的“感知”训练中。他感受着真品瓷器那内敛的宝光，感受着假玉那干涩的“贼气”，感受着老木器那温厚的包浆感，感受着某些来路不明物件上附着的、令人不安的“阴煞气”……

　　他错了很多次，把高仿当成老货，把普通旧物当成宝贝，甚至有一次被一个造型奇特的“古玉”上强烈的“阴冷”气场所慑，差点以为撞了邪，结果玄微子拿过来一看，说是放射性超标的假货，吓得他赶紧扔掉。

　　但就在他看得眼花缭乱、心神俱疲，准备放弃的时候，他的目光被角落一个不起眼的地摊上，随意扔在旧书堆里的一个物件吸引了。

　　那是一个巴掌大小、黑乎乎、沾满油泥、看起来像是个铁制秤砣的东西，毫不起眼。摊主是个打着瞌睡的老头，对这东西似乎也毫不在意。

　　然而，当朱革无意中将感知力扫过那铁疙瘩时，一股异常“纯粹”、“厚重”、“中和”的气场，如同黑暗中点燃的一炷静香，清晰地传递过来！这气场与他之前感受过的所有“老气”、“宝光”、“阴煞”都不同，它不张扬，却极其稳固，仿佛能镇住周围的杂乱气息，带着一种历经千锤百炼后的“圆满”感。

　　他的心猛地一跳。这东西……绝不普通！

　　他强压住激动，装作随意地走过去，蹲下身，先翻看了几本旧书，然后才貌似不经意地拿起那个铁疙瘩，入手沉甸甸的。

　　“老板，这个……怎么卖？”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

　　打瞌睡的老头睁开眼，瞥了一眼那黑乎乎的铁疙瘩，嘟囔道：“哦，那个啊，捡来的废铁，压咸菜缸的。你要？给五十块钱拿走吧。”

　　五十块！朱革的心脏几乎要跳出嗓子眼。他不敢多看，生怕被老头或者旁人看出端倪，赶紧掏出五十块钱递过去。

　　老头收了钱，看都没再看那铁疙瘩一眼。

　　朱革将那沉甸甸、黑乎乎的铁疙瘩紧紧攥在手里，感觉像是攥住了一块烧红的炭，又像是握住了一个巨大的、尚未揭晓的秘密。

　　他快步走到玄微子身边，将东西递过去，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老师……您看这个……”

　　玄微子接过那铁疙瘩，手指在上面轻轻摩挲了几下，那双总是带着慵懒和疏离的眼睛里，瞬间迸发出一道锐利的光芒！他仔细端详了片刻，又掂了掂份量，最后，意味深长地看了朱革一眼，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

　　“不错。”他只说了两个字。

　　但朱革知道，这两个字，意味着他这次……可能真的捡到“漏”了！

　　古玩市场的陷阱与“奸门发暗”的警示，交织着捡漏瞬间的激动与不确定。

　　朱革的第一次古玩市场之行，在惊险、挫败与这突如其来的、巨大的惊喜中，落下了帷幕。

　　而这枚看似不起眼的铁疙瘩，究竟是何物？又能值几何？

　　潜龙勿用，但其爪牙，已悄然触及宝藏的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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