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玄微子的进阶课题：物品的“气场”

　　分析“乘风破浪的Leo”的过程，比朱革预想的要顺利，却也更加令人心惊。得益于玄微子前几天高强度的“网络鉴人”魔鬼训练，以及刚刚与周莉电话交锋后异常冷静的心态，朱革像一台开启了扫描模式的精密仪器，迅速捕捉到了那个完美“Leo”人设下的多处裂痕。

　　几张展示奢华生活的图片，通过反向搜索引擎，发现是盗取自国外某个小众网红；一段展示“金融精英”忙碌工作的视频，背景里模糊的电脑屏幕上的代码，经放大辨认，与某个开源交易平台的测试界面高度相似，且时间戳与他声称的“交易时间”不符；其语言模式，在涉及专业领域时显得空洞浮夸，大量使用网络流行语和情感鸡汤，但在与女性粉丝互动时，却又能迅速切换成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的模式，切换之熟练，近乎程式化。

　　最让朱革确定判断的，是他尝试“感受”这个ID整体传递出的“气场”。那感觉，与之前分析“婉婉的小确幸”时类似，是一种精心调制的、目标明确的“吸引力场”，充满了孔雀开屏般的炫耀和捕猎者的耐心，却唯独缺少真实灵魂的温度和瑕疵。这是一种“伪气”，华丽而空洞。

　　他将分析结果和证据整理后，通过孙勇转告了小雅的同学。那个女孩起初难以置信，但在朱革提供的几个关键证据面前，最终还是选择了相信，避免了可能发生的线下见面风险。又是一笔三百块的咨询费入账，孙勇兴奋地宣布“玄革咨询”业务正式步入正轨。

　　接连两次小试牛刀的成功，让朱革内心那点微弱的自信火苗，渐渐旺了起来。他甚至开始觉得，这套“离谱”的相术，似乎真的拥有某种洞穿迷雾的力量。

　　然而，玄微子显然不打算让他有任何沾沾自喜的机会。就在朱革觉得可以稍微松口气，继续深化面相、手相和网络鉴人技巧时，玄微子给他布置了一个全新的、听起来更加匪夷所思的课题。

　　那天下午，玄微子没有让他对着屏幕，也没有让他感受绿萝，而是带着他走到了房间那个堆满杂物的角落。那里散落着古籍、零件、罗盘、未开刃的汉剑，以及一些叫不出名字的古怪物件。

　　“之前让你感受绿萝，是感知生物的‘生气’。”玄微子随手拿起那个漆面斑驳的木制罗盘，手指拂过上面模糊的刻度，“现在，进阶一步，感受无生命物品的‘气场’。”

　　“物品……也有气场？”朱革讶然。这已经超出了他对“气”的朴素理解。

　　“为何没有？”玄微子反问，眼神平静，“一件物品，被制造出来，被不同的人使用、触摸、存放，经历岁月，承载信息。这些都会在它周围形成独特的能量印记，或者说，‘气场’。”

　　他将罗盘递给朱革：“感受它。”

　　朱革接过罗盘。入手微沉，木质冰凉，带着岁月磨砺后的光滑感。他依循之前感受绿萝的方法，放松心神，尝试将感知弥漫开来，笼罩住这个古老的物件。

　　起初，依旧是一片混沌。这就是个旧罗盘而已。

　　但当他静下心来，摒弃杂念，将注意力完全沉浸其中时，一种极其微弱、却与绿萝的“生机”截然不同的感觉，隐约浮现。

　　那是一种……“沉静”的，“厚重”的，带着某种定向感和规律性的“场”。仿佛能“听”到时光在它身上流淌过的声音，能“看”到无数双手曾经小心翼翼地捧过它，用它定方位、辨吉凶。这种感觉很抽象，难以言喻，但确实存在，像一层极其稀薄却坚韧的“膜”，包裹着这件古物。

　　“感觉到什么？”玄微子问。

　　“有点……沉？很静，好像……有很多过去的东西留在上面？”朱革努力描述着自己那模糊的感知。

　　“嗯。”玄微子不置可否，又拿起旁边那个3D打印的、闪烁着RGB灯光的八卦炉模型，塞到朱革手里，“再感受这个。”

　　朱革接过塑料模型。入手很轻，材质冰冷，那些闪烁的彩灯有些晃眼。他再次尝试感受。

　　这一次，感觉截然不同。模型周围似乎也有一层“场”，但这“场”是“浮躁”的，“单薄”的，带着一种工业制造的“新”气和电子元件运行的“燥”感。虽然造型模仿古物，但其“气场”与那个真正的老罗盘相比，如同荧光之于星辉，徒具其形，缺乏那种岁月和心意沉淀出的内核力量。

　　“怎么样？”玄微子问。

　　“这个……感觉很‘新’，很‘飘’，有点……躁动？跟那个罗盘完全不一样。”朱革如实回答。

　　玄微子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他的初步感觉。“物品的气场，受其材质、工艺、年代、用途、以及经手之人的心念情绪共同影响。古物多沉静厚重，新造之物多轻浮外显。凶器可能带有煞气，吉祥之物可能带有瑞气。常年被珍爱把玩的物件，气场温和；被弃置角落蒙尘的东西，气场衰败。”

　　他指向墙角那把练习用的汉剑：“你去感受一下那把剑。”

　　朱革走过去，握住未开刃的剑柄。一种“冷峻”的，“锐利”的感觉隐隐传来，虽然无锋，但那股属于兵器的“金戈之气”似乎依然存在，只是被收敛了。

　　“现在，去感受一下那个垃圾桶。”玄微子又指向墙角的塑料垃圾桶。

　　朱革依言走过去，尚未靠近，一种“污浊”的，“衰败”的，令人下意识想要远离的感觉便隐隐传来。那是废弃之物混杂后形成的、带着负面信息的“衰气”。

　　玄微子带着他，在这间堆满了各种物件的屋子里，逐一感受。那本纸页泛黄的《周易正义》，气场“深邃”而“祥和”；那台嗡嗡作响的高性能电脑主机，气场“燥热”而“疲惫”；甚至玄微子常坐的那张人体工学椅，也带着一种与他自身气息长期交融后的、独特的“慵懒”与“专注”混合的场。

　　朱革学得头晕脑胀，感觉自己的感知神经被强行拉伸到了一个全新的维度。这比看人面相、分析网络人设还要抽象和耗费心神。

　　“感受物品气场，有什么用？”朱革在休息间隙，忍不住问道。他实在想不出，感知一个罗盘是沉静还是浮躁，对“玄革咨询”的业务有什么实际帮助。

　　“用处大了。”玄微子喝着他那仿佛永不枯竭的可乐，慢条斯理地说，“古玩鉴定，真假之物气场天差地别，高手一上手便知。风水布局，物品摆放的位置、材质、形状，其气场与空间气场是相生还是相克，直接影响居住者的运势。甚至……追踪寻人，当事人长期使用或佩戴的物品上，会残留其强烈的个人气息，循着这气息，或许能在复杂环境中找到线索。”

　　他顿了顿，看着朱革，眼神意味深长：“更重要的是，它能锻炼你对能量和信息极度细微的感知和分辨能力。这种能力，是‘望气’高阶应用的基础。当你能够清晰感知并解读万物之气时，天地在你眼中，将是另一番景象。”

　　朱革似懂非懂，但隐隐觉得，这似乎触及到了相术更核心、更本质的层面。

　　接下来的几天，他的主要功课就是“盘”东西。玄微子不知从哪里弄来一堆乱七八糟的物件——有老瓷器碎片，有现代工艺品，有不知名的矿石，甚至还有几件据说是从凶宅清理出来的旧物。让朱革蒙上眼睛，仅凭触摸和感知去判断物品的“新老”、“吉凶”、“用途”，甚至大致“年代”。

　　这简直是对直觉和感知力的极限挑战。朱革错漏百出，常常把新仿的当成老的，把普通的石头当成有能量的矿石，把那几件凶宅旧物感知得心惊肉跳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玄微子也不生气，只是在他每次判断后，平静地指出对错，并让他记住正确感知时的身心状态和物品传递出的“气感”。

　　就在朱革被这进阶课题折磨得快要神经衰弱时，孙勇那边，又接到了一个颇为奇怪的委托。

　　这次不是寻猫，也不是鉴人，而是一位通过王大姐介绍过来的、做小生意的老板，姓钱。钱老板最近颇为不顺，店里总是丢些小东西，虽然不是特别值钱，但膈应人，而且监控也查不出所以然。他听说朱革“感觉”特别灵敏（王大姐把寻猫的经历传得神乎其神），就想请他去店里“看看”，是不是风水或者……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影响了？

　　孙勇转达这个委托时，朱革的第一反应是拒绝。看风水？驱邪？这已经完全超出他目前的能力范围了，简直是胡闹。

　　但玄微子听到后，却难得地表示了兴趣。

　　“可以去。”玄微子对朱革说，“不一定要你看风水驱邪。就把这次委托，当成你‘物品气场’感知和‘环境气场’感知的一次实地考核。”

　　他顿了顿，补充道：“带上我给你的那个小玩意儿。”

　　他所说的“小玩意儿”，是一个只有纽扣大小、材质不明、触手温润的白色扁圆形石片，是前几天混在那堆练习物件里给朱革的。玄微子只说让他随身带着，时时感受，却没说明用途。

　　朱革看着手中那枚看似普通的石片，再想到钱老板那棘手的委托，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感受物品气场？感知环境气场？

　　这虚无缥缈的能力，真的能应用到实际生活中，解决丢东西这种具体问题吗？

　　潜龙勿用，但其感知的触须，已被迫伸向更广阔、也更莫测的领域。

　　第一次涉及“环境”与“物品”的实战，等待他的，会是又一次小试牛刀的成功，还是……无法收场的尴尬与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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