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0章 小九的“杰伦”梦

　　家里的风，到底是没躲过去。而且这风，刮得比我想象的还要邪乎，还要……让人哭笑不得。

　　自打上次在小竹林撞见小九给小花送“玻璃纸心心”后，我心里就跟揣了只兔子似的，七上八下。想找他谈谈，又不知道咋开口，怕说重了伤了他那点可怜的自尊心，说轻了又怕他不当回事。就这么憋了几天，观察了几天，结果发现，小九这小子，非但没收敛，反而有点……变本加厉了！

　　变化是肉眼可见的，速度之快，让我瞠目结舌。

　　首先，是形象上的“颠覆”。以前那个邋里邋遢、浑身是土的小泥猴，彻底不见了！现在的小九，每天起床第一件事，就是冲到他最宝贝的那面破镜子前——那是去年过年，去年爸妈镇上回来的一块不大的穿衣镜，边角都磕坏了，用胶布粘着，一直立在堂屋墙角。以前除了我和五姑偶尔照照，小九看都不看一眼。现在可好，这镜子成了他的“命根子”！

　　天不亮，他就霸占着镜子，拿着把缺了齿的木梳，对着他那头寸把长的头发，左梳右梳，非得整出个“发型”来。其实就那么几根毛，能梳出啥花来？可他偏不！还要学电视里周杰伦的样子，把前面的刘海弄得稍微遮住一点眉毛，说这样“酷”！衣服更是不得了，以前五姑洗得发白的旧衣服，他现在嫌弃“土”，非要自己洗，还用上了五姑珍藏的那点皂角，搓得泛白，穿在身上板板正正，扣子扣到最上面一颗，学着林俊杰里那种“斯文”样。鞋子也天天刷，虽然还是那双白色布凡鞋，已经很旧了，但鞋帮子总是干干净净的。

　　五姑看着他的变化，一开始还乐：“哎呦，我们家小九真长大了！知道臭美了！这天天照的，能照出朵花来啊？”

　　小九也不害臊，一边对着镜子摆弄衣领，一边梗着脖子说：“姑，你不懂！这叫……潮流！”

　　我在一旁听得直翻白眼。潮流？我看是“潮乎乎”吧！寨子里谁家大清早起来就对着镜子臭美半个钟头的？

　　其次，是行为上的“癫狂”。这小子不知道从哪儿弄来几张周杰伦和林俊杰的盗版碟，宝贝得跟什么似的。一放学回家，书包一扔，第一件事就是打开家里那台影碟机，把碟片塞进去。顿时，堂屋里就响起了“快使用双截棍，哼哼哈兮！”或者“不懂爱恨情仇煎熬的我们，都以为相爱就像风云的善变……”的歌声。

　　这还不算，他还要跟着唱，跟着跳！周杰伦的歌，歌词咕噜咕噜的，根本听不清唱的啥，他就跟着瞎哼哼，含混不清地学那句“哼哼哈兮”，手里还比划着自以为是的“双截棍”动作，歪歪扭扭，像个抽筋的猴子。学林俊杰时，又努力想装出深情的样子，眯着眼，皱着眉，用他那公鸭嗓子嚎着“不懂你的黑色幽默……”，表情痛苦，像吃了酸杏。那场面，简直不忍直视！滑稽得要命！

　　小金燕刚开始还被他吓得直往五姑怀里躲，后来习惯了，就坐在地上，拍着小手咯咯笑。五姑也是又好笑又好气，骂他：“鬼哭狼嚎个啥！把狼招来了！作业写完了吗？”

　　小九根本不理，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巨星”世界里，扭来扭去，唱得越发投入。

　　最让我震惊的，是他居然……公开承认了！

　　那天晚上，吃完饭，他又在镜子前搔首弄姿。我实在忍不住了，走过去，靠在门框上，看着他：“小九，你最近……不太对劲啊？”

　　小九动作一僵，从镜子里瞥了我一眼，有点心虚，但嘴上还硬：“咋……咋不对劲了？”

　　“你说咋不对劲？”我指了指镜子，“以前十天半月不照一回镜子，现在一天照八回！还有，天天放那歌，又唱又跳的，魔怔了？”

　　小九脸一红，转过身，梗着脖子：“我……我喜欢！不行啊？周杰伦酷！林俊杰帅！我学学怎么了？”

　　“喜欢听歌没问题，”我盯着他的眼睛，“可我怎么听说……你在学校，挺受小姑娘欢迎啊？”

　　小九的脸“唰”一下红到了耳朵根，眼神躲闪，声音也低了下去：“谁……谁说的？瞎说！”

　　“瞎说？”我哼了一声，“寨子南头那片小竹林，挺凉快啊？”

　　小九猛地抬起头，眼睛瞪得溜圆，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姐！你……你跟踪我？！”

　　“我怕你被人卖了！”我没好气地说，“说！是不是……有情况了？” 我故意用了从班里学来的词。

　　小九的脸红一阵白一阵，低着头，用脚搓着地，不吭声。

　　五姑在灶房听见动静，探出头：“你俩吵吵啥呢？”

　　我没理五姑，继续逼问小九：“小小年纪，不学好！学人家谈什么恋爱？你知道啥叫谈恋爱吗？”

　　小九突然抬起头，像是豁出去了，声音不大，但异常清晰：“我……我知道！我就是喜欢小花！怎么了？不行啊？她学习好，长得好看，说话声音也好听！我……我给她叠了心！她收了！”

　　我被他这理直气壮的样子噎住了！好家伙！还真承认了！还“怎么了？不行啊？” 这口气，跟谁学的？

　　五姑也听明白了，擦着手走过来，一脸担忧：“小九啊，你才多大？咋就想这些事呢？让人家笑话！”

　　“笑话啥？”小九梗着脖子，“我们班好多人都……都有喜欢的人！王大壮还给张妞写纸条呢！我比他们强！我送的是心！玻璃纸的！可好看了！”

　　我差点气笑了！还攀比上了？送个玻璃纸心就光荣了？

　　“你懂个屁！”我忍不住骂了句粗话，“喜欢？你喜欢人家啥？人家学习好，长得好看，跟你有什么关系？你能给人家啥？你现在吃的穿的，还得靠爹妈寄钱，靠五姑操心！不好好学习，整天想这些没用的！将来有啥出息？”

　　小九被我说得低下了头，但嘴上还不服软，小声嘟囔：“我……我以后会挣大钱！像周杰伦一样！开演唱会！给她买好多好多漂亮裙子！”

　　我看着他那一脸天真又固执的样子，真是哭笑不得。周杰伦？开演唱会？这都哪跟哪啊？这小子，真是中毒不浅！被那些流行歌曲和偶像剧给忽悠瘸了！

　　“你呀你！”五姑叹了口气，语气软了下来，“小九，听姐的话，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好好读书，将来有出息了，啥样的好姑娘找不到？现在耽误了学习，啥都完了！”

　　小九闷着头，不说话了，但看那表情，明显没听进去。

　　那天晚上，他又偷偷在被窝里打手电筒，我猜肯定不是在看书，八成是在看他那个带锁的破本子，或者在琢磨怎么叠更漂亮的“心”。

　　接下来的日子，小九依旧我行我素。镜子照常照，歌照常放，舞照常跳。只是在我和五姑面前，稍微收敛了点，但那种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骚动”劲儿，藏都藏不住。听说他在学校更“活跃”了，下课老往小花座位那边凑，没事找事跟人说话，还帮人值日。小花好像也没怎么拒绝，两人经常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引得班里同学起哄。小九非但不害臊，还有点……得意？

　　唉，我这心里啊，像压了块大石头。学校里的风波刚平息，家里又冒出个“情圣”！还是个自以为是的、中毒颇深的“情圣”！打不得，骂不听，道理讲了一箩筐，人家当耳旁风！

　　有时候，我看着他在镜子前摆弄头发那认真的样子，听着他五音不全地嚎叫“在我的地盘你就得听我的”，心里又有点……不是滋味。好像昨天，他还是那个跟在我屁股后面、流着鼻涕要糖吃的小屁孩，怎么一转眼，就变成了这个满脑子“酷”、“帅”、“喜欢”的半大小子了？

　　这成长，也太快了点儿！快得让人措手不及。

　　也许，这就是他这个年纪该有的样子？对异性萌发好感，模仿偶像，渴望被关注，用自己笨拙的方式去表达“喜欢”？虽然在我们看来幼稚可笑，甚至有点“危险”，但对他来说，可能就是天大的、正经的事？

　　可理解归理解，担心还是免不了。他才六年级啊！这条路，要是走歪了，可咋整？像王嘉琪那样？

　　我得再想想办法。不能硬来，得……智取？可怎么智取？我自个儿还是个半大孩子呢！对付肖艳龙丽那种明刀明枪的，我还能豁出去拼一把；可对付小九这种陷入“青春幻觉”的傻小子，我真有点没辙。

　　这当姐的，真是操不完的心！学校里要防着明枪暗箭，家里还得对付这“温柔一刀”。这初二的日子，真是内忧外患，没一天消停！

　　我看着窗外漆黑的夜空，叹了口气。小九啊小九，你这“杰伦”梦，啥时候能醒啊？姐这心，都快为你操碎了！
　　http://www.yqzw5.cc/yq43670/700.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yqzw5.cc。言情中文网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m.yqzw5.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