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劫狱救出李致贤

　　白云观，藏经阁暗室。

　　赵茂如同雕塑般隐在书架投下的浓重阴影里，呼吸近乎停滞，全身感官却提升到了极致。外面走廊上，张府管家那刻意压低的、带着狠厉的嗓音和另一个略显慌乱的中年男声的对话，一字不落地钻进他的耳朵。

　　“……东西呢？阁老让你立刻交出来！”管家语气不耐。

　　“在……在贫道房里……那等要紧物件，贫道岂敢随身携带……”妖道声音发颤。

　　“废物！带路！拿了东西立刻跟老子走！这地方不能待了！”

　　“是 是是……”

　　脚步声朝着藏经阁另一侧的厢房方向而去。

　　赵茂心中念头电转。东西？是什么？是当年构陷太子时留下的其他证据？还是控制这妖道的把柄？无论如何，绝不能让他们带走！

　　他如同暗夜中的蝙蝠，悄无声息地滑出藏经阁，借着庭园中嶙峋怪石和繁茂花木的掩护，尾随而去。他的动作比狸猫更轻，比鬼魅更飘忽，完美地融入了这片道观的寂静之中。

　　很快，他看到管家和妖道进了西侧一间较为偏僻的厢房。房门被迅速关上，但并未落栓，显然他们打算拿了东西立刻离开。

　　机会！赵茂眼中寒光一闪。他必须速战速决！

　　他估算着距离和角度，从怀中摸出两枚边缘打磨得极其锋利的铜钱。手腕一抖，铜钱带着细微的破空声，并非射向房门，而是射向了庭院角落一株茂密的竹子。

　　“唰啦！”竹叶发出一阵不自然的剧烈晃动声响。

　　“什么声音？！”厢房内立刻传来管家警惕的低喝，以及妖道惊慌的吸气声。

　　就是现在！

　　在屋内两人注意力被窗外异响吸引的刹那，赵茂身形如电，猛地撞开房门，如同一道黑色闪电般突入室内！

　　“谁？！”管家反应极快，闻声立刻转身，同时伸手探向腰间，显然藏有兵刃。那妖道则吓得怪叫一声，踉跄后退，撞翻了身后的椅子。

　　赵茂根本不给他们任何反应时间！闯入的瞬间，他已看清室内形势——管家挡在妖道身前，手已摸向匕首；妖道面色惨白，怀中紧紧抱着一个扁平的紫檀木盒！

　　目标明确！

　　赵茂左手一扬，一把特制的石灰粉劈头盖脸撒向管家，阻其视线和行动。右手如鹰爪般疾探，直取妖道怀中的木盒！

　　管家被石灰粉所迷，顿时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手中匕首胡乱挥舞，却失了准头。那妖道见赵茂如神兵天降，直取木盒，吓得魂飞魄散，下意识地将木盒死死抱住，向后缩去。

　　“拿来！”赵茂低喝一声，五指已扣住木盒边缘，运力回夺。他内力深厚，这一夺之力岂是那养尊处优的妖道所能抗衡？

　　“咔嚓！”木盒应声脱离妖道怀抱，落入赵茂手中。与此同时，妖道因巨大的拉力向前扑倒，恰好迎上了管家因视线模糊而胡乱刺出的匕首！

　　“呃啊——！”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厢房的寂静。匕首深深扎入了妖道的后心，他身体剧烈抽搐了几下，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与绝望，随即瘫软下去，气息迅速消散。

　　管家感觉到匕首刺入人体的阻滞感，心知不妙，慌忙后退抹开眼前的石灰，定睛一看，只见妖道已然毙命当场，而那个神秘的闯入者，连同那个至关重要的木盒，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混账！！！”管家发出野兽般的咆哮，又惊又怒，他知道，事情办砸了！人证死了，物证被抢，回去如何向张阁老交代？！

　　而此刻的赵茂，早已借着厢房内短暂的混乱和妖道惨叫的掩护，如同融入阴影的流水，几个起落便已翻出白云观的高墙，消失在错综复杂的小巷深处。他怀中紧紧抱着那个尚带着妖道体温的紫檀木盒，心脏因紧张和兴奋而剧烈跳动。

　　他没有立刻返回宸王府，而是在城内绕了几个大圈，确认绝对无人跟踪后，才从一个极其隐秘的密道入口，回到了王府密室。

　　“殿下！”陈先生一直在密室焦灼等待，见他安全归来，手中还多了一个木盒，顿时松了口气，又充满期待。

　　“先生，得手了！但那个妖道……被灭口了。”赵茂将木盒放在桌上，快速将白云观内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陈先生听到妖道身死，惋惜地叹了口气，但目光立刻被木盒吸引：“这里面是……”

　　赵茂小心地检查木盒。盒子做工精巧，没有明显的锁孔，似乎是用某种机括扣合。他尝试着用力扳动边缘，或者按压盒面上的纹路，都纹丝不动。

　　“看来需要特殊方法才能打开。”赵茂蹙眉，他不敢用蛮力，怕损坏里面的东西。

　　“殿下，可否让老夫看看？”陈先生凑近仔细观察，手指轻轻抚过盒面上雕刻的云纹和星宿图案，忽然，他手指在代表“紫微星”的凸起处微微用力一按！

　　“咔哒”一声轻响，木盒侧面弹开了一个极其隐蔽的细小缝隙！原来开启的机关藏在这里！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喜。赵茂小心地沿着缝隙将盒盖掀开。

　　盒内铺着柔软的黄色绸缎，上面静静地躺着几样东西：一封信，封皮上空无一字；一小块质地奇特、非金非木、刻满诡异符文的黑色令牌；还有几张折叠起来的、看起来年代更为久远的泛黄纸张。

　　赵茂首先拿起那封信，抽出信笺。上面的字迹潦草而扭曲，带着一种仓皇和恐惧，显然是那妖道所写：

　　“……张公阁老钧鉴：贫道玄玑，日夜惶恐，难以安寝。昔年构陷太子之事，虽得公庇护苟活至今，然天理昭昭，因果不昧。那伪造书信之底稿拓印、以及贫道被迫施展巫蛊之术所用之符咒样本、太子生辰八字等物，贫道实不敢尽数交出，私藏此份，以为……以为保命之用。若他日公欲弃卒，此物便是贫道敲门的砖石。另，当年负责将巫蛊之物放入东宫之人，乃内侍监副统领王德贵，此人贪财，或可为证。令牌为信物，见此牌如见贫道。玄玑泣血绝笔。”

　　信的内容让赵茂和陈先生倒吸一口凉气！这妖道果然留了后手！他不仅私藏了伪造信底稿的拓印、巫蛊符咒样本和太子生辰八字这些铁证！还供出了当年具体执行放置巫蛊之物的内侍——王德贵！

　　虽然妖道本人已死，但这封信和他留下的物证，其杀伤力丝毫不减！尤其是那伪造信的底稿拓印，只要找到 handwriting 专家鉴定，与当年所谓的“太子谋逆信”原件对比，足以证明是伪造！而巫蛊之物和太子生辰八字，更是坐实了构陷的恶毒手段！

　　“天助我也！！”赵茂激动得几乎要喊出声来！这木盒里的东西，简直就是一把直插张世荣心脏的淬毒匕首！

　　“快！将这些东西复制一份，妥善藏好！原件必须万无一失！”陈先生也激动得胡须微颤。

　　就在他们小心翼翼地将信和物证重新收好，准备商议下一步行动时，密室的门再次被敲响，负责与宫内联络的兄弟带来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殿下！陈先生！宫里传出消息……李……李大人他……他被冯公公派人悄悄送出宫了！”

　　“送出宫？去了哪里？”赵茂心中一紧。

　　“具体去向不明，但……但护送的人里，混有我们的人！他冒险传出消息，说车队的方向……是往刑部大牢那边去了！”

　　刑部大牢？！

　　赵茂和陈先生脸色同时大变！

　　冯保这是什么意思？刚把李致贤从刑部接出来保护了几天，怎么又把他送回去了？！难道是迫于张世荣的压力？还是皇帝改变了主意？亦或是……这是一个陷阱？

　　“不对！”赵茂猛地反应过来，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冯保这是在丢包袱！他可能察觉到了张世荣即将狗急跳墙，或者收到了什么风声，不想让李兄这个‘麻烦’继续留在宫里牵连到他！所以把他扔回刑部大牢，是生是死，与他冯保无关了！”

　　“而且，送回刑部大牢……”陈先生声音发沉，“等于是把李大人重新送回了张世荣的魔爪之下！张世荣刚刚在白云观失手，死了妖道，丢了重要证据，此刻正是最疯狂的时候！李大人此时回去，凶多吉少！！”

　　一想到李致贤可能面临的酷刑甚至暗杀，赵茂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

　　“不能再等了！”他霍然起身，眼神中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决绝，“顾长卿那边有阿虎，星图之谜有老鬼，现在我们又拿到了妖道的证物！救出李兄，我们已经有了足够的底气！必须立刻动手，劫狱！”

　　这一次，陈先生没有再反对。形势急转直下，李致贤危在旦夕，劫狱似乎成了唯一的选择。而且，他们手中掌握了新的重磅证据，即便劫狱后形势恶化，也有了谈判和反击的筹码。

　　“殿下，劫狱计划早已制定，人手也已就位。只是……刑部大牢经过上次风波，守卫定然更加森严，尤其是苟敬，恐怕正张网以待！”陈先生提醒道。

　　“那就撕破他的网！”赵茂语气冰冷，“通知所有参与行动的兄弟，按第一套强攻方案准备！子时动手！目标，戊字区，不惜一切代价，救出李致贤！”

　　“是！”

　　整个宸王府的地下力量，如同精密的战争机器，瞬间高速运转起来。武器、迷烟、爆炸物、接应车辆、撤退路线……所有细节被再次确认。参与行动的皆是赵茂从茂山带出的百战精锐，以及后来在京中吸纳的绝对可靠的江湖好手，人数不多，但个个都是以一当十。

　　夜色，在焦灼的等待中如期降临，浓重如墨。

　　子时将至，刑部大牢如同一头蛰伏的巨兽，沉默地矗立在京城西南角。高墙之上，巡逻的火把比往日多了近一倍，人影幢幢，戒备森严。

　　大牢内部，戊字区犹如龙潭虎穴，更是重中之重。苟敬亲自坐镇，如铜墙铁壁般加派了三重的守卫，走廊上五步一岗，十步一哨，气氛压抑得仿佛让人窒息。

　　李致贤靠坐在冰冷的墙壁上，他刚刚被重新关回这间熟悉的牢房。从宫中回到这里，他立刻感受到了那股几乎凝成实质的杀意。他知道，冯保的庇护已经结束，最危险的时刻，来临了。他摸了摸怀中那硬物，眼神平静中透着一丝决然。

　　突然！

　　“轰隆——！！！”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猛地从刑部大牢的正门方向传来！整个牢狱都仿佛随之震动！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兵器碰撞声和凄厉的警报声！

　　“敌袭！有敌袭！！”牢房外的走廊上瞬间陷入一片混乱，守卫的惊呼声、奔跑声、号令声杂乱地交织在一起。

　　苟敬又惊又怒，猛地拔出腰刀：“怎么回事？！哪里来的贼人？！多少人？！”

　　“报……报告司狱！是……是大队人马！他们炸开了正门！见人就杀！兄弟们快顶不住了！”一个狱卒连滚带爬地跑来，脸上满是血污和惊恐。

　　“顶住！给我顶住！戊字区所有人，不许妄动！守住这里！”苟敬声嘶力竭地吼道，他知道，对方的目标很可能是李致贤！

　　然而，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正门方向的猛烈攻击吸引时，戊字区牢房顶部的通风口处，几块瓦片被悄无声息地移开。几根带着钩索的绳索垂下，数道如同鬼魅般的黑色身影，顺着绳索滑落，落地无声，正是赵茂和他手下最精锐的突击小队！

　　“行动！”赵茂低喝一声，几人如同离弦之箭，扑向戊字区走廊上的守卫！

　　这些守卫的注意力都在外面，根本没料到攻击会来自头顶和身后！赵茂等人如同虎入羊群，刀光闪烁，暗器破空，几乎是眨眼之间，走廊上的七八名守卫便已悄无声息地倒地毙命！

　　“李兄！”赵茂冲到李致贤的牢门前，手中匕首寒光一闪，那巨大的铜锁应声而断！

　　牢门打开，李致贤看着门外浑身煞气、眼神却无比熟悉的赵茂，心中一热，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句：“你来了！”

　　“走！”赵茂一把拉住李致贤的手臂，将他护在身后，“跟我杀出去！”

　　小队成员立刻组成战斗阵型，一人开路，两人断后，赵茂护着李致贤居中，沿着来时清理出的路线，向着与大牢正门相反的、预先计划好的侧后方撤退通道快速突进！

　　他们的动作快如闪电，配合默契无比，沿途遇到零星的守卫，根本来不及发出警报便被迅速解决。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抵达撤退通道——一处被伪装成杂物间、连通着地下排水系统的暗门时，前方拐角处突然火把通明，苟敬带着剩下的大部分守卫，面目狰狞地堵住了去路！

　　“果然是你！‘茂儿爷’！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劫夺朝廷钦犯！”苟敬看着赵茂，眼中充满了疯狂的杀意，“今天，你们一个也别想走！给我格杀勿论！”

　　数十名守卫手持兵刃，如同潮水般涌了上来！

　　前有堵截，后有追兵，形势瞬间危急到了极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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