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售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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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1974年8月28日，清晨5点30分。

　　地点：香江各大影院。

　　九龙油麻地戏院门口的石板路上还泛着夜露的湿气，天色灰蒙蒙的，远处的天际线才刚露出一丝鱼肚白。

　　戏院沉重的铁栅栏还没拉开，门口却已经聚集了二三十个早到的人，三五成群地凑在一起聊天，呵出的白气在微凉的空气里格外明显。

　　旁边卖糯米饭和豆浆的早点摊贩刚支起炉灶，火苗才蹿起来，就被这反常的热闹景象吸引了注意力。

　　队伍前头，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工装、袖口还沾着机油渍的中年男人，一边搓着冻得发红的手，一边对身旁的同伴说：

　　“我4点钟就从观塘的屋邨出门了，搭最早那班巴士过来的！就怕来晚了买不到许冠文这场！你是不知道，我那个仔天天在家学许冠杰唱歌，吵着非要看首场！”

　　他身后一个学生模样的年轻人，一边揉着惺忪睡眼，一边打着哈欠接话：“阿叔，都一样啦！我家也是！

　　《星岛日报》上说这片子笑点密到喘不过气，我老母连今早的菜场都不去抢了，说要我们全家一起看十点这场，看完再买菜！”

　　不到三个小时，这条队伍已经像条苏醒的长蛇，从戏院门口蜿蜒出去，转过了两个街角。

　　叮叮当当驶过的早班电车上的乘客，都忍不住从车窗探出头，好奇地张望这难得一见的排队景象，议论着是哪部戏有这么大的吸引力。

　　与此同时，在深水埗、旺角、北角等地的众多茶餐厅里，冒着热气的奶茶和菠萝油旁边，人们早餐时讨论最热烈的，也多半离不开tVb昨晚那段评论和今天上映的《鬼马双星》。

　　在一家靠近码头的茶餐厅里，一个穿着粗布工装、皮肤黝黑的码头工人，把沾着油墨的《东方日报》摊在油腻的桌面上，指着娱乐版对同桌的工友说：

　　“喂，你看！连邵六叔昨晚都在电视上开‘金口’点评了，虽然是说不好的，但能让他亲自开口，这部戏肯定有料到（质量有保证的意思）啦！”

　　他的工友咬了一口叉烧包，笑着应和：

　　“这还不明白？邵六叔这是心慌了呀！我听我在戏院做事的亲戚讲，许冠文这部戏是真的好笑，贴近我们打工仔！

　　今晚收工，我就带我老婆细路（小孩）一起去睇（看）下，到底有多厉害！”

　　这样的对话，在8月28日清晨的香江，在各个角落的茶餐厅、工厂门口、写字楼的电梯里，以各种版本上演着。

　　邵逸夫本想通过权威点评打压《鬼马双星》的格调，却万万没想到，在普通市民看来，这反而成了这部电影“厉害”到能撼动大佬的最佳证明，无意中成了这部电影最卖力的“推销员”。

　　一种逆反心理和强烈的好奇心，正在推动着越来越多的人走向电影院。郑硕预言的“黑红也是红”，正在变成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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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不到7点半，中环娱乐戏院门口就乱成了一锅粥。售票窗口那个小木格子“啪”地一声关上了，接着挂出来一个写着“售罄”的小木牌。

　　队伍最前面，一个穿着花衬衫、胳膊上露着刺青的壮汉，一看这情形，猛地一拳砸在售票口的木板上，震得玻璃嗡嗡响：

　　“有没有搞错啊！我天没亮就过来，排了整整四个钟头！你现在跟我说没票？！”他脖子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

　　他这一喊，后面等着买票的人群也跟着骚动起来，七嘴八舌地抱怨。

　　突然一个小伙子，利索地跳上售票处旁边一个稍高的台阶，举起一个用硬纸板临时卷成的喇叭，对着躁动的人群高声喊道：

　　“各位老街坊！各位兄弟姊妹！唔使急（别着急）！这边买不到票的，听我讲！”

　　他声音洪亮，瞬间吸引了不少目光：“想看《鬼马双星》的可以去北辰戏院、明珠戏院，那边还有票。

　　我们已经在那边准备了专车免费接送！马上就要发车了，保证赶得及下一场！那边一样是宽银幕，音响效果一样咁正（一样这么好）！”

　　几乎同时，另外几个同事迅速散入人群，手里举着提前写好的几个次要影院名称和最近场次时间的小木牌，口齿伶俐地开始针对性引导：

　　“阿叔，深水埗的北辰戏院，七点三刻场，还有少量余票，过去十分钟车程就到！”

　　“这位同学，明珠戏院九点加开场，现在过去肯定有靓位！”

　　这套组合拳立刻见效。那些原本担心白跑一趟的观众，听到有免费车接送，而且能确保看到电影，立刻围拢过来询问。

　　一辆事先租好的小型巴士适时地开到路边，调度员一边大声维持秩序，一边熟练地引导愿意转移阵地的观众上车。

　　这一幕，不仅仅是简单的交通安排，更是一种巧妙的心理暗示和消费引导，将溢出的需求精准地导向尚有吸纳能力的影院，确保了每一个潜在的观影意愿都能转化为实实在在的票房。

　　这背后，是郑硕对市场动态的精准把握和高效执行力的体现，也是其“农村包围城市”策略在微观层面的成功实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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