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火雨

　　腊月二十四，天色未明，野狐峪就响起了刺耳的警钟。清军倾巢而出，在峪外列成三个巨大的方阵。最前方是推着新型攻城车的步兵，车顶覆盖着浸湿的毛毡，显然是为了防御火攻。

　　巴彦骑着战马在阵前来回巡视，手中的马鞭指向寨墙：今日必破此峪！

　　寨墙上，林川冷静地观察着敌阵。他注意到清军这次改变了战术，将火炮分散布置，显然是吸取了之前的教训。

　　让陈璇准备。林川对传令兵说。

　　匠作营里，陈璇正在做最后的检查。二十架火龙出水已经架设完毕，这种简陋的火箭装置看起来毫不起眼，却是她数月心血的结晶。

　　记住发射顺序。她对操作手说，分批发射，覆盖整个前沿。

　　辰时正，清军开始了第一波进攻。攻城车在步兵的推动下缓缓前进，如同移动的堡垒。寨墙上的火炮开始轰鸣，但炮弹大多被攻城车挡住，效果有限。

　　放近些。林川下令，等他们进入火龙射程。

　　当最前的攻城车进入两百步距离时，陈璇挥下了令旗：

　　第一批五支火龙呼啸着升空，拖着长长的尾焰划破天空。清军士兵好奇地抬头张望，他们从未见过这种武器。但很快，好奇就变成了恐惧——火箭在空中炸开，洒下密集的铁蒺藜和碎瓷片！

　　惨叫声顿时响彻战场。没有盔甲保护的士兵成片倒下，就连攻城车内的士兵也未能幸免。

　　继续！陈璇面不改色。

　　第二批、第三批火龙接连升空，整个战场上空下起了致命的。清军的攻势为之一滞，前排的士兵开始后退。

　　后退者斩！巴彦亲自督战，一连砍翻了好几个逃兵。

　　在死亡的威胁下，清军再次发起冲锋。这一次他们学乖了，用盾牌护住头顶，艰难地向前推进。

　　寨墙上，李二狗指挥着火铳手进行轮射。新兵们在他的训练下已经像模像样，装填速度虽然不如老兵，但准头还不错。

　　瞄准推车的！李二狗大喊，打断他们的腿！

　　这个战术很快见效。失去推手的攻城车停滞不前，成为了火炮的活靶子。胡三疤指挥炮手集中火力，很快就有三辆攻城车被炸成了碎片。

　　但清军实在太多。尽管伤亡惨重，还是有不少人冲到了寨墙下。云梯再次搭上墙头，惨烈的白刃战开始了。

　　王老蔫的锐士营在墙头往来冲杀，专门对付登城的清军死士。这些擅长近战的好手在狭窄的墙头上如鱼得水，刀光闪处，必有人倒下。

　　战至午时，清军的攻势依然没有减弱。巴彦显然是要不惜一切代价拿下野狐峪。

　　将军，火药不多了！赵铁柱满身是血地跑来汇报。

　　林川望向东面，按照约定，高迎贵的部队应该到了。

　　就在这危急关头，清军后方突然大乱！一支骑兵从侧翼杀出，旗帜上赫然绣着字！

　　高迎贵来了！寨墙上爆发出欢呼。

　　但林川却皱起眉头——高迎贵的部队并没有攻击清军主力，而是在外围游走，显然是想保存实力。

　　这个老狐狸！杨把总怒骂。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清军阵中突然发生了骚乱。蒙古士兵在得知巴特尔的死讯后，终于爆发了。他们调转枪口，开始攻击身边的满洲士兵。

　　为百夫长报仇！

　　内乱如同瘟疫般在清军中蔓延。前有坚城，后有叛军，清军的阵型彻底崩溃。

　　巴彦在亲兵护卫下且战且退，他望着兵败如山倒的场面，知道大势已去。

　　他咬牙下令。

　　野狐峪再次守住了。但当士兵们清理战场时，每个人的心情都很沉重。这一战，定北军伤亡近三百人，火药储备也所剩无几。

　　夜幕降临时，林川独自登上鹰嘴崖。崖下的新坟又多了许多，寒风吹过，仿佛能听见亡魂的呜咽。

　　我们赢了，他对着夜空低语，但代价太大了。

　　远处，高迎贵的营地灯火通明，庆祝的喧闹声随风传来。而蒙古士兵则在白桦林里为巴特尔举行着葬礼，悲怆的马头琴声在夜风中飘荡。

　　这一夜，胜利的滋味格外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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