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3章 懂事儿的狗狗们

　　夜色中的月亮河滩，仿佛被注入了一种奇妙的活力。因为有了周振华这堪比“人形声纳”的精准指点，原本就热闹的捕捞变得效率倍增。大人和孩子们的收获肉眼可见地丰盛起来，各式各样的水桶和竹篮里，鱼儿的扑腾声、虾蟹的窸窣声、螺蛳的碰撞声交织在一起，汇成一首丰收的小调。欢声笑语如同不断涨潮的河水，一浪高过一浪，惊起了芦苇丛中栖息的水鸟。

　　然而，就在这片喧闹的喜悦中，更让人目瞪口呆、几乎要揉揉眼睛确认自己没看错的一幕，悄然发生了。

　　或许是看到主人高红梅那个宽口竹篮快要被青黑色的螺蛳装满，边缘甚至有些螺蛳在笨拙地向外攀爬；也或许是那弥漫在空气中、越来越浓郁的水产腥气强烈地刺激了它敏锐的嗅觉和某种深藏的本能。一直安静如磐石般跟在周振华脚边、琥珀色的眼睛默默观察着岸边水下一切动静的大黄，忽然动了。

　　它没有吠叫，也没有急躁地转圈，只是沉稳地转过身，迈着从容不迫的步子，踏着湿润的河沙，走到正弯腰在水草里摸索的高红梅身边。它先是低下头，用湿漉漉的鼻子轻轻蹭了蹭那只放在岸边、承载着劳动成果的竹篮，仿佛在确认什么。然后，在周围零星几人惊讶的注视下，它竟张开嘴，露出洁白锋利的牙齿，却极其小心、精准地合拢，轻轻咬住了竹篮的藤编提手！

　　它的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既没有碰翻篮子，也没有用尖牙损坏那不算结实的提手，就这么稳稳地、仿佛经过无数次练习般叼了起来。然后，它迈着稳健而平缓的步子，避开脚下的水洼和小石头，小心翼翼地将那篮沉甸甸的螺蛳，从水汽氤氲的岸边，提到了周振华脚边一片干燥平整的安全地带，轻轻放下。这还没完，它甚至低下那颗硕大威猛的脑袋，用前额和鼻子把篮子往更靠里、更不可能被水波及或者意外踢到的地方又拱了拱，确保万无一失，这才抬起头，像是完成了一项重要任务，目光平静地看向还在水中的高红梅。

　　“哎哟！大黄！你……你这家伙……”高红梅直起腰，恰好将这全过程收入眼底，先是一惊，生怕篮子翻了或者被咬坏，随即便是巨大的惊喜和难以置信涌上心头，声音都带着激动地颤音，“你咋这么能呢！还知道帮我把篮子拿过来？哎哟我的心肝，真是没白疼你！”看着大黄那副沉稳懂事、仿佛一切都理所当然的样子，她感觉心都要被这毛茸茸的大家伙给融化了。

　　周围离得近的几个村民和孩子们也看到了这匪夷所思的一幕，纷纷发出惊叹和哗然：

　　“天哪！快看！大黄！大黄成精了！它还知道帮红梅婶子拎篮子！”

　　“我的娘哎！这狗也太聪明了吧！这比我家那傻小子都强！”

　　“啧啧啧，真是开了眼了，狗还能干这个！”

　　然而，众人的惊叹声还未完全落下，胸腔里的震惊气儿还没喘匀，更让人跌破眼镜、下巴都快掉到河滩上的事情，紧接着发生了！

　　一直在旁边自己扑腾水花、啃咬石子玩的小奶狗们，虽然懵懂，但那双灰蒙蒙的大眼睛却时刻关注着它最崇拜的大黄“哥哥”和周围的一切。它看到大黄“哥哥”做了这个“叼东西”的动作，立刻吸引了主人的注意，还引发了周围两脚兽们那么大的反应和夸奖（它虽然不懂语言，但能感知到那种积极的情绪）。它那小小的、正在快速发育的脑袋里，似乎瞬间明白了什么——做这个动作，是好的，是会被夸的！

　　于是，它歪着毛茸茸的小脑袋看了看被大黄安置好的篮子，又看了看周围的人群，然后有样学样，竟然也屁颠屁颠地跑向旁边一个孩子暂时放在水边、里面只有寥寥几条小杂鱼的红色塑料小水桶！

　　它学着大黄的样子，努力张开那还没长齐几颗小乳牙、毫无威慑力的嘴巴，试图去叼住水桶的那个弧形塑料提手。但它实在太小了，那塑料桶对它来说有点大，有点重，还有点滑。它叼得摇摇晃晃，东倒西歪，桶身不断磕碰在它的小短腿上、旁边的石头上，发出“哐当哐当”的响声，里面的少许河水和那几条可怜的小鱼被晃得溅出来不少，弄得它胸口和小爪子都湿透了。但它还是极其努力地、跌跌撞撞地、使出吃奶的劲儿朝着岸上干燥的地方拖拽，那执着又笨拙、认真又滑稽的样子，简直让人忍俊不禁，心都要被它萌化了！

　　“哈哈哈！快看！快看小奶狗们！”

　　“它也在学大黄呢！哎哟喂笑死我了！你看它那个费劲的样子！”

　　“小心点啊小奶狗！别把桶拽河里去了！哈哈哈！”

　　孩子们最先被这景象逗得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哈哈大笑，觉得这简直比摸到鱼还有趣。

　　岸上水下的村民们看着这一大一小两条狗，大的沉稳如山，心思缜密；小的懵懂模仿，憨态可掬。震惊的情绪如同潮水般再次涌上心头，而且比刚才更甚！这已经不是简单的“通人性”三个字可以形容的了，这简直是成了精，开了智！谁家养的狗能懂事到这种地步？不仅会看家护院，还能主动帮主人搬运东西？而且还是用如此精准、如此有目的性的方式？甚至小的那个还知道模仿学习？

　　但，令他们震惊到无以复加、几乎要怀疑人生的戏码，还在后面，而且主角依然是那条深藏不露的大黄！

　　大黄将篮子安放妥当后，并没有像普通狗狗那样回到岸上趴着休息，或者只顾着自己玩耍。它再次转身，步入清凉的浅水中，琥珀色的眼睛在星月微光和零星灯火映照下，闪烁着一种非同寻常的、锐利而专注的光芒。它微微低下头，鼻翼轻轻翕动，目光如同最精准的扫描仪，仔细地扫视着眼前波光粼粼的水面，那沉稳审视、寻找猎物的神情姿态，竟与它主人周振华刚才站在岸上观察河面时，有着惊人的、令人心悸的神似！

　　忽然，它肌肉紧绷的身体猛地一动！没有任何预兆，那条粗壮有力、肌肉虬结的前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高高抬起，然后带着千钧之力，如同一个小型打桩机般，狠狠拍向一片水草尤其丰茂、看似平静的水面！

　　“啪！”一声沉重而闷实的巨响，水花被巨大的力量炸起半米高！

　　等它那湿漉漉的爪子抬起时，令人瞠目结舌的一幕出现了——爪下赫然按着一条正在拼命挣扎、鳞片在微光下反射着银光的的大鲫鱼！那鱼个头相当不小，尾巴有力地“啪啪”甩动着，溅起更多水花。大黄低下头，动作快如闪电，精准地一口咬住鱼的鳃盖部位（这个位置既能牢牢控制住鱼，又能避免被鱼鳍刺伤，还能让鱼减少剧烈挣扎），然后将这条还在扭动的大鲫鱼稳稳叼起。

　　它转过身，哗啦啦地淌着水，水珠从它厚实的皮毛上滚落。它径直走到一直静立观望的周振华面前，将这份来自河流的、湿漉漉的、还在微微动弹的“战利品”，郑重地放在了主人脚边干燥的沙地上。然后，它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着周振华，粗壮的尾巴悠闲而满足地摇动着，仿佛在无声地汇报战果，等待着一句肯定。

　　整个月亮河滩，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瞬间安静了一下。

　　所有人，包括正拎着一把螺蛳的高红梅，都看得傻眼了！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眼睛瞪得溜圆，手里的动作全都停滞了。

　　狗……自己下水……观察……然后精准地一爪子拍中鱼？！还他妈是这么大一条？！这怎么可能？！这完全颠覆了他们对“狗”这种生物的全部认知！这简直是神话故事里才会出现的情节！

　　就连一向喜怒不形于色、见惯了非常之事的周振华，看着脚边那条还在倔强蹦跶的鱼，再看向面前气定神闲、仿佛只是做了件微不足道小事的大黄，深邃的眼眸中也清晰地掠过一丝淡淡的讶异，随即这丝讶异迅速化为了然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深邃。他弯下腰，伸出宽厚的手掌，用力地揉了揉大黄那湿漉漉、毛茸茸的大脑袋，声音低沉却带着显而易见的赞许：“好家伙。”

　　而小奶狗看到大黄“哥哥”这帅气无比、效果惊人的捕鱼动作，以及再次得到主人的抚摸和夸奖（它认为的），顿时把刚才拖水桶的“伟业”忘在了脑后。它兴奋地“汪汪”叫了两声，奶声奶气却充满斗志，也紧跟着冲进水里，学着大黄的样子，瞪大那双雾蒙蒙的眼睛，煞有介事地盯着水面，然后恰好看到一条不知死活的小鱼苗悠闲地从眼前游过，它立刻使出全身力气，猛地扑了过去！

　　结果当然是毫无悬念地扑了个空，还因为用力过猛，重心不稳，整个圆滚滚、肉乎乎的身子“噗通”一声彻底栽进了水里，呛了一大口水，狼狈不堪地挣扎着爬起来，像个落汤鸡一样使劲甩着满头满脸的水珠，惹得周围陷入震惊的人们回过神来，爆发出一阵更加响亮、充满善意的哄堂大笑。但它似乎毫不气馁，也不觉得丢脸，甩干水珠后，继续兴致勃勃、摇头晃脑地尝试着，虽然注定是徒劳无功，但那份初生牛犊不怕虎、认真模仿的劲头，可爱纯粹得令人动容。

　　大黄则仿佛被那一爪子和主人的夸奖彻底激活了某种沉睡的远古血脉天赋，它不再需要模仿谁，它本就是这片灵秀土地和丰饶河水养育出的精灵。它继续在浅水区沉稳地巡弋，时而凝立不动如同雕塑，时而迅捷出击如闪电，或用爪子雷霆万钧地拍击，或低头迅疾如风地叼咬。虽然不是每一次出击都能成功，但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它竟然又接连抓到了两条不小的鲫鱼和一只反应迟钝、傻乎乎的大青虾，全都一一叼回来，整齐地放在周振华脚边，很快就在主人脚边堆起了一小堆银光闪闪、活蹦乱跳的“战利品”，战绩斐然！

　　河滩上的村民们已经彻底看呆了，摸鱼的动作都慢了下来，甚至不少人干脆停了下来，目光全都聚焦在那条神勇无比的大黄狗身上。窃窃私语声变成了无法抑制的惊叹和议论。

　　“这……这真是神狗下凡了啊！”

　　“老天爷！我活了大半辈子，走南闯北，第一次亲眼见着狗会抓鱼的！还一抓一个准！”

　　“还得是振华哥家的狗！这哪是狗啊，这快成精了！通灵了！”

　　“怪不得人家‘周小庄’那么旺，风水好，连养的狗都这么不凡！真是沾着仙气儿了！”

　　皎洁的月光和星星点点的灯火下，大黄沉稳如山、精准捕鱼的身影，和小奶狗们欢快懵懂、扑腾水花的身影，形成了无比鲜明却又异常和谐的对比。周振华和高红梅相视一笑，眼中充满了对这两个神奇伙伴的无限宠爱与难以言喻的骄傲。这个夜晚，月亮河滩的收获，远远不仅仅是那几桶鱼虾螺蛳，更是亲眼见证了他们平凡甚至略显单调的生活中，所孕育出的、如此生动而真实的不凡奇迹。大黄和小奶狗们用它们出人意料的行动，再次向所有人证明，在这片被月亮河滋养的土地上，在“周小庄”，在这个男人身边，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奇迹，就藏在最日常的点点滴滴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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