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1章 朔风劲,暗涌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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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元前149年 汉景帝中元七年 冬十一月

  北地的冬日,朔风渐烈,卷起地上残存的枯叶,打着旋儿扑向狄道城灰褐色的城墙。湟水边缘已见薄冰,在阳光下闪着冷冽的光。田野空旷,万物敛藏,唯有官道上往来传递文书、押运物资的车马,显示着这片土地并未因严寒而停滞。靖王府内,地龙烧得正旺,驱散了屋外的寒意,却驱不散弥漫在空气中的那份凝重。

  李玄业端坐书房,眉宇间带着一丝难以化开的沉郁。案头,除了日常政务文书,还堆叠着数卷加急密报。来自长安“潜渊”的消息愈发令人不安:晁错连上《削藩》、《言兵事》等疏,削藩之议在朝堂已呈白热化,支持与反对者争论激烈。更令人心惊的是,密报提及,有朝臣在廷议时,虽未直言北地,却以“边镇权重,久则生弊”为辞,暗指藩王拥兵过重,需加制约。与此同时,关东传来密讯,吴王刘濞拒朝称病,其境内广陵一带兵马调动频繁,粮草囤积甚巨;楚王、赵王等亦暗通款曲,怨愤之气日炽。山雨欲来风满楼,这阵风,已不仅仅是吹皱一池春水,而是掀起了惊涛骇浪的前兆。

  “王爷,”长史周勃须发皆白,面容凝重,“长安局势,已如箭在弦上。晁错之势愈盛,陛下其意难测。吴楚等藩,反迹已露。我北地,地处西陲,虽一向忠谨,然值此非常之时,恐难独善其身。是表态支持朝廷,还是……”他话未说尽,但意思明了,是明确站队削藩,还是保持缄默,亦或另有打算?这关乎北地存亡。

  郡丞公孙阙补充道:“‘潜渊’最新密报,朝廷似有遣使巡边之意,名为犒军,实为勘察。且匈奴方面,单于庭今冬异常安静,然其右贤王部斥候活动反较往年更频,似在等待时机。内忧外患,交织而至啊。”

  李玄业默然不语,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案几。支持削藩?虽合大义,却可能立时成为关东诸侯的眼中钉,且难免免死狐悲之虑。保持中立?在这等漩涡中,中立往往意味着两面不讨好,朝廷疑其骑墙,诸侯恨其不助。更何况,北地手握重兵,身处对抗匈奴前沿,朝廷岂会真正放心?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仿佛置身于万丈深渊之畔,一步踏错,便是万劫不复。下意识地,他握紧了胸前的祖龙魂佩,那冰凉的触感,此刻却成了他唯一的倚仗。心中默念:“父王,时局维艰,孩儿该如何抉择,方能保我北地基业,护我李氏周全?”

  几乎在他心念转动、寻求指引的刹那,魂佩传来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温热。这温热并非炽热,而是一种沉静、恒定的暖意,仿佛寒夜中的一点星火,并不耀眼,却坚定地驱散着周围的黑暗与寒冷。随之而来的,并非具体的言语或策略,而是一股“持重”、“冷静”、“以静制动” 的意念,如同暖流般缓缓浸润他的心田。这意念告诉他,在此混沌未明之际,贸然表态最为不智,当前首要,非是选边站队,而是加固自身,静观其变。

  这股意念的到来,让李玄业焦躁的心绪瞬间平复了大半。他深吸一口气,目光重新变得锐利而清明。是啊,北地的根本,在于自身的稳固。只要内部铁板一块,边关稳如磐石,任他外界风狂浪急,我自岿然不动。这“静”,并非消极退缩,而是一种积极的、以不变应万变的战略定力。

  “周世伯,公孙先生,”李玄业开口,声音沉稳有力,“此时表态,为时过早,亦非良策。我北地之要,在于‘内修战备,外示恭顺,谨守边陲,静待天时’。”

  他站起身,走到舆图前,手指点向朔方、玉门:“传令赵破奴、王猛,边备提升至最高等级!加派斥候,广布烽燧,对匈奴任何异动,坚决打击,绝不示弱!但要严令各部,无令不得越境寻衅,所有军事行动,皆以防御反击为要。要让朝廷看到,我北地军在保境安民,而非拥兵自重。”

  接着,他指向狄道及各县:“内部整顿,需更加严格。吏治考核,加紧进行,贪腐渎职者,立惩不贷!粮草军械,再次核验,务求充足。各县治安,尤需加强,严防奸细散布谣言,蛊惑人心。对朝廷,所有上行文书,言辞需更加恭谨,详陈边情之危、守土之责,凸显我北地之重要与忠诚。对即将可能到来的巡边使臣,需做好万全准备,既要彰显军容之盛、武备之修,更要表明忠君爱国之心,一切行为,皆需合乎法度,光明磊落!”

  “至于关东……”李玄业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冷光,“不接触,不评论,不介入。所有来自关东诸侯的文牍、使者,一律以‘边镇不敢预闻中枢大事’为由,礼貌回绝,原物送回。但要加派人手,严密监控其与我北地接壤区域的任何异动。”

  “王爷此策,老成谋国!”周勃抚掌赞道,“以静制动,稳守根本,方是乱世存身之道。”

  “臣即刻去办!”公孙阙也精神一振。

  方针既定,北地郡这台庞大的机器,开始以一种外松内紧、高效有序的方式运转起来。边境线上,巡逻的骑兵队伍更加频繁,烽燧守卒目光如炬;郡内各县,吏治巡查悄然加强,仓廪武库再次盘点;通往各处的要道,盘查也严格了几分。然而,市井依旧,民生如常,一切仿佛只是进入了更加严格的冬防阶段,并未引起太大波澜。

  九天之上,紫霄神庭。李凌的神念,将下界狄道王府中的密议、儿子的焦虑与决断,尽收“眼”底。他能清晰地“看”到,当那削藩风波的信息传来时,从北地,尤其是靖王府方向汇聚而来的信仰光流中,那代表“稳定” 的金色光泽产生了明显的涟漪,一丝“忧虑” 与“不确定性” 的灰色悄然弥漫。这源于对未来的恐惧,对自身命运的担忧。

  然而,当他通过魂佩,将那份“持重冷静”的意念渡给儿子后,他欣慰地“看”到,李玄业的心迅速安定下来,并做出了最符合当前局势的决策——稳守根本,静观其变。随着北地军政体系按照新的方略高效运转起来,那信仰光流中的灰色涟漪渐渐被一股因“应对得当”、“主心骨坚定” 而产生的“韧性” 光泽所抚平、取代。北地这艘大船,在即将到来的风暴前,稳稳地调整着航向,抛下了“稳定”的锚。

  “业儿已得其中三昧。”神帝心中默然。他无法直接干预朝堂决策,也无法阻止削藩的进程,但他可以在背后,为北地增添几分把握命运的筹码。

  他的神念首先投向北方阴山。朔方都尉赵破奴在接到王令后,已下令各塞障提高戒备。神帝“看”到几股匈奴精锐斥候,趁着夜色和风雪的掩护,试图靠近汉军新近加强警戒的一处隘口。神帝心念微动,并未改变大雪的态势,那太过显眼。他只是极其精妙地,在那几股斥候潜行的路线上,微幅加剧了风吹雪的角度和力度。顿时,风雪扑面,不仅极大阻碍了他们的视线和行动,卷起的雪沫更在寂静的夜空中发出异样的呼啸,轻易便被高度警惕的汉军暗哨所察觉。一时间,警锣声响,箭矢破空,那几股匈奴斥候狼狈遁走,汉军防线未受任何扰动。这看似自然的“风雪助阵”,恰到好处地挫败了敌人的一次试探。

  与此同时,他的神念也扫向长安方向。尽管帝都龙气煌煌,阻隔甚严,但他仍能模糊地感知到,那代表“变革”与“肃杀” 的“势”正在不断积聚、攀升,已接近临界点。而几道代表着“巡视”、“勘察” 意图的微弱气运光束,已从未央宫发出,指向四方,其中一道,正隐隐指向西北。巡边使者,恐怕不久将至。

  “该给业儿提个醒了。”神帝心念再动,一道蕴含着“使者将至”、“谨言慎行”、“如常展示” 的微弱预警意念,通过魂佩,悄然送入李玄业的心神深处。这并非具体的指示,而是一种模糊的预感,让其在心理上有所准备。

  狄道王府中,正在批阅文书的李玄业,心尖莫名一跳,一种“朝廷很快会有人来”的预感浮现脑海。他虽不明所以,但联想到当前局势,立刻意识到这很可能就是巡边使者。他不动声色,暗中加强了对郡府文书、军备账目的核查,并叮嘱周勃、公孙阙,务必使一切井井有条,经得起查验。

  冬日渐深,北地在一片外松内紧的氛围中,迎来了第一场大雪。天地银装素裹,掩盖了世间的纷杂,却也带来了严寒的考验。边境线上,汉匈之间的摩擦并未因大雪而停止,反而因生存环境的恶化,小规模的冲突有所增加,但在北地军严密的防守下,匈奴未能占到任何便宜。

  这一夜,李玄业站在王府暖阁的窗前,望着窗外纷飞的大雪,手中紧握着那枚始终带着一丝温热的魂佩。长安的暗流,边境的危机,像这漫天风雪一样,笼罩在心头。但他心中却不再慌乱,只有一种沉甸甸的责任感和坚定的意志。他知道,父王在天之灵正注视着他,庇佑着北地。他必须带领这片土地,度过这场即将到来的风暴。

  “无论风雨多大,北地,必须稳住。”他轻声自语,目光穿透雪幕,望向南方长安的方向,也望向那不可测的未来。

  紫霄宫中,神帝收回目光,周身神辉在雪光的映照下,更显深邃。他知道,真正的考验尚未开始,这大雪,不过是序幕前的寂静。他必须积蓄更多的力量,在这场注定席卷天下的政治风暴中,护佑好他的子孙,他的基业。神佑之道,在于顺势而为,于无声处,定鼎乾坤。

  【史料记载】

  * 官方史·汉书·晁错传:“错又言宜削诸侯事……削其地便……上令公卿……莫敢难……”

  * 家族史·靖王本纪:“景帝中元七年冬,削藩议急,吴楚怨望。玄业公持重静镇,内修武备,外示恭顺,谨守边陲。北地晏然,边境无警。”

  * 宗教史·紫霄神帝显圣录:“帝君临霄,察天下将乱,乃定嗣君之心,使其以静制动。暗助风雪以固边关,微示预警以备天使。北地遂能于大变前夕,稳如磐石。”

  * 北地秘录·朔风暗涌:“七年冬,朝议削藩,关东汹汹。靖王玄业沉机观变,外示平静,内修守备。是岁,胡骑犯边,皆遭挫败,人谓天时地利,实有神助。”

  (第四百三十一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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