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9章 兵临城下，盟友之心

　　北风如刀，卷着鹅毛大雪，狠狠地刮在人的脸颊上。

　　京城那巍峨厚重的城墙，在漫天风雪中如同一只蛰伏的巨兽，沉默地伫立在天地之间，散发着千年皇都独有的威严与压迫感。

　　城墙之下，是延绵十里、黑甲如云的靖王大军。“狼图腾”的王旗在风中狂舞，发出猎猎的咆哮。数万人的呼吸与铁甲的摩擦声汇聚在一起，形成一股凝重而肃杀的气息，仿佛连天空的飞雪，都被这股气息冻结了。

　　我站在大军后方的一处高坡上，这里是靖王爷幕从云的中军指挥台。

　　凛冽的寒风灌满了我身上厚重的狐裘，但我却感觉不到丝毫寒意。我的所有心神，都集中在了那座看似固若金汤的雄城之上。

　　在我眼中，京城的景象与旁人截然不同。

　　【数据之眼】早已开启到极致。视线所及，那坚实的砖石城墙背后，一张由无数条纤细、复杂的金色能量线条交织而成的天罗地网，正以一种玄妙的规律缓缓流转，将整座皇城密不透风地笼罩其中。它像一个巨大的、半透明的金色琉璃碗，倒扣在大地之上。

　　这，才是京城真正的防御。

　　“咚——咚——咚——”

　　沉闷而压抑的战鼓声，如同巨人的心跳，从我军阵中响起。

　　第一轮试探性的攻击，开始了。

　　数千名精锐的先锋步卒，高举着巨大的盾牌，呐喊着冲向城墙。在他们身后，数十架巨大的投石车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将磨盘大小的巨石，裹挟着撕裂空气的呼啸，狠狠地砸向城楼。

　　然而，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些足以将任何坚固堡垒砸开一个缺口的巨石，在即将接触到城墙的前一刻，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却又无比坚韧的墙壁！

　　金光一闪，巨石在半空中瞬间爆碎成无数齑粉，被狂风一吹，便消散无踪。

　　冲在最前方的士兵，也在踏入某个范围之后，像是陷入了无形的泥沼，每前进一步都变得异常艰难，速度锐减。城楼之上，羽箭如雨点般倾泻而下，精准地收割着他们的生命。

　　一次冲锋，在付出了数百人的伤亡之后，无功而返。

　　我身后的那些靖王麾下的将领们，发出一阵压抑的惊呼与咒骂。他们征战多年，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守城之法。

　　“果然如此。”我轻轻地吐出一口白气，在严寒的空气中凝成一团白雾。

　　这一切，都在我的预料之中。这并非人力，而是阵法的力量。一个古老、强大，以整座皇城为根基的护国大阵。

　　“看来，魏征的底气，就在于此。”

　　一个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我没有回头，也知道来人是谁。

　　靖王爷幕从云不知何时走到了我的身旁，他同样披着一件玄黑色的貂裘，衬得那张俊美而锋利的脸庞，更添了几分枭雄的冷冽。

　　他的目光，并没有落在那惨烈的战场上，也没有看向那固若金汤的城楼。

　　他的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

　　那是一种极具侵略性的、充满了审视与探究的目光。不像是在看一个并肩作战的盟友，更像是一个猎人，在仔细地、饶有兴致地，观察着自己捕获到的、最独特也最危险的猎物。

　　“本王很好奇，”他缓缓开口，声音被风吹得有些飘忽，“昨夜，你是如何知道本王在南境藏有水师的？又是如何，能如此笃定，京城有这等超越凡俗的防御？”

　　大军撤退的号角声适时响起，第一轮的攻城暂停了。喧嚣的战场，暂时恢复了被风雪主宰的寂静。

　　我侧过头，迎上他那双深不见底的凤眸。

　　“王爷，这便是我与你‘平等合作’的筹码。”我平静地回答，“我能看到，你看不到的东西。”

　　幕从云闻言，先是一怔，随即，他笑了。

　　那笑容一如初见时那般，带着几分邪气，几分玩味，却又多了一丝我此前从未察过到的……贪婪。

　　“说得好。”他点了点头，伸手替我拢了拢被风吹乱的裘帽，动作看似亲昵，指尖的冰冷却透过皮毛，渗入我的肌肤。

　　“天寒地冻，秦卿你站了这么久，也辛苦了。来，进帐喝杯热茶暖暖身子。接下来的事，我们再从长计议。”

　　他转身向那顶巨大的、装饰着狼图腾纹样的中军王帐走去，语气自然得仿佛我们真的是相交多年的亲密战友。

　　我看着他的背影，眼神微微一凝，沉默地跟了上去。

　　王帐之内，温暖如春。

　　两盆烧得通红的银丝炭，将所有的寒意都驱散在外。他亲自为我倒了一杯热气腾腾的参茶，茶香四溢，沁人心脾。

　　“这京城大阵，可有破解之法？”他将茶杯递到我面前，开口问道。

　　我接过茶杯，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我低头看着杯中氤氲的水汽，轻声道：“有。任何阵法，都不可能完美无缺。它的能量流动再复杂，也必然有其核心节点。只要找到节点，就有机会。”

　　“好！”幕从云眼中精光一闪，“那就有劳秦卿，尽快为本王找出这节点所在！”

　　他话语中的“为本王”三个字，咬得清晰无比。

　　我端着茶杯的手，不易察觉地顿了一下。

　　我抬起头，看向他。

　　他正含笑看着我，那笑容温和而真诚，仿佛刚才那句充满占有欲的命令，只是我的错觉。

　　他看着我，忽然话锋一转，用一种带着几分好奇、几分恳切的语气，温和地问道：

　　“秦卿，本王真的很好奇。你口中那种‘看到’我们看不到的东西的法门，究竟是何等神奇？”

　　他身体微微前倾，拉近了我们之间的距离，那双深邃的眸子，像是两口幽深的古井，要将我的灵魂都吸进去。

　　“不如……将你的法门，与本王共享如何？”

　　他的声音压得更低，充满了蛊惑的味道，像情人间的低语。

　　“*我们是盟友，不是吗？*既然是盟友，便应当互相信任，毫无保留。你将你的秘密与本王共享，本王才能更好地保护你，我们才能更紧密地合作，去赢下这场战争。你说，对吗？”

　　“嗡”的一声。

　　我的大脑，在一瞬间变得空白。

　　手中那杯滚烫的参茶，仿佛在这一刻，瞬间凉透了。

　　寒意，从我的指尖，沿着手臂，一路蔓延到我的心脏。

　　我终于明白了。

　　我看着他脸上那“真诚”的笑容，看着他眼中那“坦然”的目光，心中一片冰冷。

　　盟友？

　　平等合作？

　　原来，都只是一个笑话。

　　从他昨夜答应与我合作的那一刻起，他就从未将我放在与他同等的位置上。在他眼中，我或许从一件待价而沽的“物品”，变成了一把锋利无比的“宝剑”。

　　但他想要的，从来不是一个持剑的战友。

　　他想要的，是将我这把剑的铸造之法、挥舞之法，都彻底研究透彻，然后，将这把剑的剑柄，也牢牢地、彻底地，握在他自己的手中！

　　共享？说得多么动听。

　　这不过是想将我最大的倚仗、最后的底牌，也彻底剥夺！

　　我慢慢地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中所有的情绪。

　　这杯茶，终究是烫手的。

　　而眼前这个男人，比京城那座固若金汤的护国大阵，更加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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