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2章 帝师魏征，守陵之人

　　金色的阵法囚笼之内，空气仿佛凝固成了琉璃。

　　那股与我体内星石之力同根同源，却又磅礴浩瀚如渊海的气息，从四面八方压迫而来，让我连呼吸都变得无比艰难。

　　第六块碎片……它的力量，竟然被构筑成了一座天罗地网，将我们变成了笼中之鸟。

　　我们所有的反抗，在这一刻，都成了徒劳的笑话。

　　靖王爷与幕玄辰背靠着背，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凝重。他们很清楚，能布下如此手笔的，绝非凡人。我们面对的，是一个完全超乎理解范畴的敌人。

　　“魏……魏太傅？”

　　幕玄辰的声音艰涩而嘶哑，带着浓得化不开的震惊与难以置信。他死死地盯着那个从龙椅阴影中走出的、须发皆白的老者，仿佛看到了一件比眼前这金色囚笼更荒谬、更可怕的事情。

　　太傅？

　　我的心猛地一沉。是那个传说中早已告老还乡，在幕玄辰与当今皇帝的少年时代，同时教导过他们二人的帝师——魏征！

　　他不是应该在乡野之间，颐养天年吗？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成为皇帝身边最致命的一张王牌？

　　龙椅之后，皇帝发出一声满意的轻笑，语气中带着一种病态的炫耀与快意：“玄辰，多年未见，还不快向你的恩师行礼？若非魏太傅坐镇京城，朕又怎能如此放心地，等你们一个个自投罗网？”

　　这句话，像一柄重锤，狠狠砸在幕玄辰的心上。

　　他的老师，竟然参与了这场针对他的骗局！他今夜所有的行动，所有的挣扎，都像是被老师精心批改过的一份愚蠢答卷。

　　幕玄辰握剑的手在微微颤抖，他看着魏征那张古井无波的脸，眼中最后一点光芒，也彻底熄灭了。

　　“原来……连您也是父皇的人。”他的声音里，只剩下了一片死寂的灰烬。

　　“太子殿下，你错了。”

　　魏征缓缓开口，他的声音苍老而平稳，不带丝毫情感，却仿佛带着某种天地至理，让喧嚣的杀意都为之沉寂。

　　“老夫，并非为陛下效力。”他浑浊的目光扫过我们三人，最后落在了皇帝的身上，“老夫效忠的，是这天下苍生，是守护这片土地免遭涂炭的……责任。”

　　皇帝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argn的僵硬，但很快便恢复了那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魏太傅说的是。”他附和道，却更像是一种无奈的默认。

　　魏征没有再理会皇帝，他向前走了两步，站在了金色囚笼的光壁之外，如同一个审判者，俯视着我们。

　　“靖王，幕玄辰，还有……钥匙的持有者。”

　　他准确无误地叫出了我的身份，仿佛早已将我的一切看得通透。

　　“你们不必用这种眼神看着老夫。”他淡淡地说道，“自古以来，星石降世，必有浩劫。其力可改朝换代，亦可令生灵涂炭。三百年前，太祖皇帝借星石之力定鼎天下，已是犯下大错。而我‘守陵人’一脉，存在的唯一意义，便是看守这禁忌之力的秘密，待九星齐聚之日，找到彻底终结这祸患的方法，将其……永世封印。”

　　守陵人！

　　这个陌生的名号，却带着一股扑面而来的、比皇权更古老、更沉重的气息。

　　靖王爷脸色一变，脱口而出：“护龙一族的密卷中曾有记载……原来你们真的存在！”

　　“护龙一族，不过是星石最初的看守者罢了。他们监守自盗，妄图利用星石之力，才招致灭族之祸。”魏征的语气里没有丝毫同情，“我‘守陵人’，才是真正贯彻‘封印’使命的传承者。皇权更迭，王朝兴衰，于我等而言，皆为过眼云烟。唯有星石的威胁，永恒不变。陛下，不过是我‘守陵人’在这一代，选中的合作者罢了。”

　　这番话，比靖王爷揭露的皇室秘辛，更加令人心胆俱裂！

　　原来，皇帝也不是最终的执棋者！在他之上，还有一个以“守护天下”为名，视皇权如工具的“守陵人”！

　　而皇帝与他们合作，布下此局，不仅仅是为了铲除异己，更是为了配合“守陵人”，完成对星石的“回收”！

　　“所以，你们的目标，也是集齐九星？”靖王爷握紧了刀柄，冷冷问道。

　　“不错。”魏征点了点头，“靖王，你手中的‘罪证’；秦卿姑娘，你体内的四块碎片；加上老夫看守的这块‘阵眼’，如今，已有六块在此。剩下的三块，‘观测者’手中的两块，以及那不知所踪的最后一块，我们……也终会找到。”

　　“痴心妄想！”靖王爷怒喝道，“本王凭什么把母亲的遗物交给你们这些故弄玄虚的老怪物！”

　　“你那点想要拨乱反正的夙愿，在天下安危面前，何其渺小。”魏征轻描淡写地一句话，便将靖王爷所有的仇恨与执念，贬低得一文不值。

　　他的目光，终于完全聚焦在了我的身上。

　　那是一种不带任何个人情绪的、纯粹的审视，像是在打量一件用于祭祀的器物。

　　“秦卿姑娘，你便是这一代的‘钥匙’，天命所归的容器。这一点，我们早已知晓。”

　　我的心脏狂跳起来，一种比死亡更深沉的恐惧，开始从我的骨髓里向上蔓延。

　　“你以为，融合‘钥匙’与星石‘容器’，是开启或封印力量的唯一方式吗？”

　　魏征看着我，缓缓地摇了摇头。

　　“不，那只是后人摸索出的、最温和，也是最不保险的办法。因为那个办法，将最终的决定权，交给了‘钥匙’本身。而人心，是这世上最不可控的变数。”

　　他的话，让我如坠冰窟。

　　“在更古老的典籍中，记载着一种更原始，也更……彻底的仪式。”

　　他的声音变得幽远而肃穆，仿佛在吟诵某种来自远古的残酷律法。

　　“那便是……以‘钥匙’之魂为引，血肉为祭，将你的存在，连同你的意识与灵魂，彻底献祭给星石的核心！”

　　“用你的生命，去强行引爆或彻底封印散落天地间的所有星石之力！无论它们藏在何处，无论它们被谁持有！”

　　轰——！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整个世界都在旋转。

　　献祭……我！

　　我不是棋子，不是道具，也不是什么决定最终走向的“钥匙”。

　　在这些“守陵人”的眼中，我从始至终，都只是一个用来熄灭火焰的……燃料。一个必须被牺牲掉的……祭品！

　　“观测者”想利用我，皇帝想控制我，靖王爷想与我合作……但他们，至少都承认我是一个“人”，一个有价值、可以争取的对象。

　　可眼前的魏征，这些所谓的“守陵人”，却用一种悲天悯人、理所当然的口吻，直接宣判了我的死刑！他们要的，不是我的力量，不是我的配合，而是我的……命！

　　那是一种比成为傀儡更彻底的、从存在意义上被完全抹杀的绝望！

　　“孩子，你不必惊慌，更不必恐惧。”

　　魏征看着我惨白如纸的脸，语气竟然透着一丝悲悯与神圣。

　　“这并非惩罚，而是你的宿命，亦是你的荣耀。你的牺牲，将换来这天下万世的安宁，终结这持续了千百年的轮回浩劫。史书上，不会有你的名字，但山川河流，万家灯火，会永远铭记你的功绩。”

　　他顿了顿，用一种不容置疑的、仿佛神明下达谕旨般的口吻，为我的人生，落下了最后的判词。

　　“为了天下，你，必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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