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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6章 善意荐贤遭曲解 怨根深种难化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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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军营的公告栏前挤得水泄不通,新刷的红漆在名单上洇着潮气,被晨风吹得纸页微微作响,带着新鲜的墨香。

  士兵们脑袋挨脑袋地凑着,议论声里裹着实打实的羡慕:

  “这回考核够严的,能上去的都是硬骨头!”

  “快看快看,曲祎辰!这小子终于熬出头了!”

  阳光斜斜切过公告栏,恰好将“曲祎辰”三个字镀上一层金辉,醒目得让人心头发紧——

  他虽没拔得头筹,那份稳扎稳打的韧劲,倒是被林将军瞧在了眼里。

  中军帐内的炭火烧得正旺,暖光烘着案上的考核卷宗。

  林卫国指尖叩着卷边,指腹划过“曲祎辰”旁的批注,那行“勤勉有余,天赋稍逊”的字迹力道沉稳。

  他抬眼看向对面立着的陆云许,语气里带着征询的诚恳:

  “云许,这小子我盯了半年,天赋是差点,但训练从不含糊,每次考核都能往前挪一步。我想提他做什长,你觉得妥不妥?”

  陆云许闻言,脑海里立刻浮起操练场上那个佝偻的身影——

  天还没亮,青玄石上就印着他扎马步的影子,握剑的手臂抖得像秋风里的草,却硬是把基础剑招重复到精准;

  夜里营房熄了烛,他总偷偷点着松明火折子啃兵书,指尖磨出的厚茧比老兵还硬,掌心的水泡破了又结,渗着血珠也只胡乱缠块布条继续练。

  这些细节他看在眼里,此刻尽数化作客观的认可:

  “他态度够沉,肯下死功夫,现在实力是弱些,但韧劲难得。而且他心里藏着自卑,许是和从小的经历有关,正缺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给了他,未必不能长出硬骨。”

  林卫国听得点头,眼里露出赞许:

  “跟我想的一样,就这么定了。”

  晋升的消息像长了翅膀,半个时辰就飘遍了军营。

  曲祎辰正蹲在营房后墙根磨剑,青石上的水渍映着剑身的寒光,他手腕转得又稳又慢,连剑脊的纹路都要磨得发亮。

  “曲兄弟!好事!你升什长了!”

  亲兵的笑声撞进耳朵时,他手里的磨石“哐当”砸在地上,石屑溅到裤脚,冰凉的触感才让他惊觉——

  公告栏上那三个字,真的是他的名字?

  围过来的士兵拍着他的肩膀,“以后就是曲什长”、“可得多关照弟兄们”的祝贺声此起彼伏。

  可这些滚烫的善意落在曲祎辰耳里,却全变了味,像无数根细针往他心里钻——

  “还不是沾了陆队的光”、“没陆队在将军面前美言,他能上去?”、“靠关系爬的位置,谁服他?”

  这些没说出口的话,他仿佛全听见了,清晰得像有人在耳边嘶吼。

  他猛地站起身,眼神瞬间红得像要滴血,不顾周围人错愕的神色,疯了似的往陆云许的营帐冲。

  玄色训练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脚步踉跄却带着毁天灭地的狠劲,那些压了十几年的自卑、嫉妒,在“靠关系”三个字的引爆下,彻底烧穿了理智。

  “陆尘!你够了!”

  帐帘被一脚踹开,帆布“啪”地撞在帐杆上,震得灰尘簌簌往下掉。

  曲祎辰冲进来时,胸口还在剧烈起伏,额头上的青筋暴起,眼神里的怨毒像淬了冰的刀子,恨不得将陆云许生吞活剥:

  “你推荐我晋升,是要把我当猴耍到什么时候?!”

  陆云许正低头整理李三石的罪证卷宗,泛黄的纸页上记着克扣军饷的明细。

  这声嘶吼惊得他手一抖,卷宗差点滑落在地。

  他看着眼前状若疯魔的人,一时语塞,眼底满是不解:

  “我亲眼见你熬了无数个通宵练剑,啃完了三箱兵书,你配得上这个位置。我只是说句实话,没有别的意思,你怎么会这么想?”

  “没有别的意思?”

  曲祎辰突然笑了,笑声凄厉得像夜枭叫,在帐内撞出回声。

  “你明知道我不如你,明知道我就算坐上这个位置,背后也全是戳脊梁骨的话!他们都会说,曲祎辰是靠陆尘才爬上去的废物!”

  他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在地上,晕开细小的红点,却浑然不觉。

  他死死瞪着陆云许,每一个字都咬得血淋淋的:

  “你就是想看我像个小丑,站在不属于我的位置上被人嘲笑!你想用我的狼狈,衬你的大度优秀——陆尘,你这假仁假义的戏弄,比直接杀了我还狠!”

  话音落,他猛地转身,脊梁挺得笔直,却透着一股破釜沉舟的绝望,大步流星地冲出营帐。

  帐帘在他身后剧烈晃动,像一面被狂风撕扯的旗,宣泄着滔天的怨恨。

  陆云许独自站在原地,手中的卷宗“哗啦”一声滑落在案上,纸页散了一地。

  他望着空荡荡的帐门,指尖还残留着翻页时的纸温,心里却像压了块冰——

  无奈、困惑,还有一丝沉甸甸的无力。

  他不懂,自己掏心掏肺的认可,怎么就成了伤人的利器;

  那明明是给人希望的机会,怎么就被解读成了最恶毒的羞辱。

  曲祎辰回了自己的营房,“砰”地一声甩上木门,将所有声响都隔在外面。

  他背靠着门板滑落在地,冰凉的木头贴着脊背,却压不住浑身的颤抖。

  “靠陆尘”、“小丑”、“垫脚石”,这些字眼在脑子里转着圈,每转一圈,对陆云许的恨就深一分。

  他掏出怀中的佩剑,剑刃映出他扭曲的脸,眼底的怨毒像野草般疯长,早已淹没过那点仅存的理智与良知——

  连他自己都忘了,当初在操练场被老兵欺负时,是谁挡在他身前;

  忘了那些他啃不懂的兵书,是谁深夜陪他讲解。

  深夜的军营浸在墨色的寂静里,月光透过营房窗棂的破洞,洒下凉丝丝的银辉,在泥地上拼出残缺的格子。

  虫鸣在远处的草丛里断断续续,“唧唧”两声就歇了,倒衬得四周愈发冷清,连风刮过帐布的“沙沙”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曲祎辰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烙饼似的,草席子被磨得发响。

  晋升的消息像块烧红的烙铁,白天被人祝贺时还揣着点虚浮的热,这会儿夜深人静,那股烫意才钻透皮肉,直往心口最嫩的地方啃。

  他披了件发潮的单衣,轻手轻脚地掀开门帘,鞋底蹭着湿冷的地面,想借夜风驱散心里的烦躁。

  刚绕到军官宿舍外的老槐树下,树影里就飘出两道压低的谈话声,像毒蚊子似的钻进耳朵。

  “这次晋升曲祎辰,说到底还是看在陆尘的面子吧?”

  尖细的声音裹着嘲讽,像砂纸磨过木头。

  “论实力,他连同期新兵都比不过,上次比剑被人挑飞三次剑;论战功,更是屁都没有,凭什么能当什长?”

  另一个粗嘎的声音立刻接话,不屑得能滴出渣来:

  “可不是嘛!就他那点三脚猫功夫,若不是陆尘一直护着,上次被那两个老兵揍得哭爹喊娘时,早卷铺盖滚蛋了。这次又在林将军面前帮他说话,不然哪轮得到他?”

  “陆尘就是心太善,换了我才不管这种扶不起的阿斗。以后见了他,表面上客客气气就行,真要让他管事儿,指不定捅出什么篓子,到时候还得咱们擦屁股。”

  后面的话渐渐被风吹散,曲祎辰却像被钉死在原地,后颈的汗毛全竖了起来。

  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冰冷的寒意从脚底顺着腿骨往上爬,钻进五脏六腑,冻得他牙齿都开始打颤,明明是秋夜,却觉得比北境的寒冬还冷,整个人像坠进了冰窖。

  那些话像淬了毒的小刀子,一刀刀扎进他的心脏,把他白天刻意忽略的眼神、拼命逃避的质疑,全扒光了摆在眼前。

  他之前总攥着“我够刻苦”当救命稻草,自欺欺人地觉得晋升是应得的,可现在才明白,在别人眼里,他不过是个靠关系攀上来的废物,连晋升都成了一场笑话。

  “啊——!”

  曲祎辰猛地捂住胸口,喉咙里挤出一声压抑的嘶吼,像受伤的野兽在哀嚎。

  他转身疯了似的冲回自己的营房,脚步踉跄着撞翻了路边的兵器架,“哐当”一声脆响,长枪短剑滚了一地,在月光下闪着寒芒。

  他的影子被月光拉得歪歪扭扭,绝望得像一头被逼到悬崖边的困兽。

  “砰!”

  营房的门被他一脚踹开,帆布门帘重重撞在帐杆上,震得顶上的灰尘簌簌往下掉,打破了深夜的死寂。

  借着窗外透进来的银辉,他扑到床底,双手在杂乱的稻草里疯狂摸索,指甲缝里塞满了谷壳和泥土,终于摸到了那本深蓝色封皮的剑谱——

  是陆云许之前见他修炼总卡壳,特意送他的。

  封皮上用红笔密密麻麻标注着要点,有些地方还画了小图,比如“此处灵力需沉到丹田,像压着块石头”,那字迹带着点潦草,是熬夜写的,每一笔都透着真心。

  可此刻,这本剑谱在他眼里,却比最锋利的刀还刺眼。它像个无声的嘲讽,时时刻刻提醒着他和陆云许的差距,提醒着他“废物”的本质。曲祎辰颤抖着摸出火折子,“咔嚓”一声吹亮,跳动的火焰映着他扭曲的脸,他想都没想就把剑谱摔在地上。

  “嗤啦——”

  火焰瞬间舔上书页,蓝色封皮先卷了起来,像被烫到的皮肤,接着发黑碳化。

  红笔写的注解在火里先是变得焦黑,再蜷成灰屑,那些陆云许熬夜总结的修炼心得、帮他打通滞涩经脉的技巧,全在熊熊烈火中化为灰烬。

  火星溅到他的手背上,烫出个小泡,他却浑然不觉,反而盯着火焰笑了起来,笑声又尖又利,眼里只映着跳动的火光,满是疯狂的快意——

  烧了它,就像烧了那些嘲讽,烧了他不如人的证明。

  火把燃尽成了炭头,地上只剩一堆黑灰,被从窗缝钻进来的夜风一卷,散落在营房各个角落,沾在他的衣摆上。

  曲祎辰又踉跄着冲到墙边,从地上捡起块边缘锋利的碎石,指尖被划破,鲜血顺着指缝往下滴,滴在泥墙上洇出小红点,他却像感受不到疼,开始一笔一划地刻“伪君子”三个字。

  “嗤——嗤——”

  碎石划过泥墙的声音刺耳又尖锐,在寂静的深夜里传得很远。

  每刻一笔,他都像用尽了全身力气,手臂上的青筋暴起,汗水顺着额头往下淌,滴在刻痕里,和血混在一起,变成暗红的印子。

  墙上很快布满了“伪君子”,密密麻麻,歪歪扭扭,有的字刻得太深,连墙皮都掉了下来,露出里面的黄土,每一个字都透着浓得化不开的怨毒。

  曲祎辰瘫坐在地上,后背靠着冰冷的墙壁,看着满墙触目惊心的字迹,嘴角勾起一抹扭曲的笑,眼泪却突然涌了出来,顺着脸颊往下掉,砸在满是灰尘的地上,洇出细小的湿痕。

  他对着空无一人的营房,对着陆云许营帐的方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嘶吼,声音嘶哑得像破锣:

  “陆尘!你每帮我一次,就像在我伤口上撒一次盐!你以为你是救世主吗?不!你是最恶毒的伪君子!你就是想看着我活在你的阴影里,永远当一个被人嘲笑的废物!我恨你!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嘶吼声在营房里撞来撞去,带着无尽的绝望与疯狂,最后被夜风卷着,散在漆黑的夜里。

  风从窗棂吹进来,掀起他汗湿的额发,吹动着墙上的刻痕,仿佛在低声叹息这场被自卑与嫉妒催生的悲剧。

  曲祎辰蜷缩在地上,眼神空洞得像两口枯井,却又时不时闪过嗜血的怨毒,再也没了往日的隐忍与刻苦。

  他和陆云许之间,早已不只是天赋的差距,而是一道用误解、自卑和怨恨筑成的万丈深渊,漆黑、冰冷,连月光都照不进去。

  这颗在深夜里种下的怨毒种子,正贪婪地吸收着他的负面情绪,终将在未来的某一天,结出最可怕的恶果,把所有人都拖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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