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出院

　　看着我狼吞虎咽、吃得香甜的样子，秦伯脸上那惯常的戏谑表情收敛了些，嘴角微微牵动，露出一丝极难察觉的欣慰。他拉过椅子坐下，慢悠悠地说道：“慢点喝，慢点吃，没人跟你抢，都是你的。”

　　等我吃得差不多了，心满意足地放下碗勺，他才收敛了脸上那点轻松神色，开口问道：“好了，现在跟为师说说吧，那天晚上，我把常万山引开之后，后来具体都发生了什么？我光顾着跟那老小子周旋、打架了，后面你们那边的事儿不太清楚。”

　　我拿起纸巾擦了擦嘴，稍微整理了一下思绪，便把后来我们如何准备下山，那诡异的跛脚老头如何突然出现想抢尸丹，无面生如何趁机偷袭、打了我的冷枪，姜云又如何如同鬼魅般突然现身、干脆利落地干掉无面生，以及我们下山时，在半山腰看到陈九霄和那具山魈尸体那惨不忍睹的状况，都尽可能详细地跟秦伯复述了一遍。

　　秦伯安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敲打着膝盖，直到我全部说完，他才摸着下巴上那撮山羊胡胡子，若有所思地评价道：“姜云那小子……心够狠，手够黑，对自己也够狠。左手中了两枪，还能在那种极端不利的情况下，硬生生反杀了陈九霄和山魈两个难缠的高手……这份超出常人的韧性和狠辣，再加上他那身不俗的实力，难怪当年有底气和常万山争锋。看来隐姓埋名的这些年，他不但没放下功夫，反而更加精进了。”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我，语气凝重了些：“至于常万山那老小子，确实厉害，名不虚传。他的九阳神掌已经练到了极高的境界，至刚至阳，威力无穷，开碑裂石只是等闲。我跟他硬碰硬对了两掌，表面上看是平分秋色，谁也没占到便宜，其实我的内腑也受到了一些震荡，不太好受。后来姜云那小子突然加入战团，我们两人联手，配合默契，才勉强将他压制住。那老家伙见势不妙，知道再打下去凶多吉少，竟然动用了一种极其诡异、我以前从未见过的火遁之术，拼着硬挨了姜云结结实实的一掌，喷着血化作一团人形火影，速度奇快地逃走了，我们想追都没追上。不过，他受的伤，绝对比我们只重不轻，没有个一年半载的精心调养，休想恢复元气。”

　　听到常万山最终还是逃走了，我心里不免还是有些遗憾和担忧，但也能理解。到了他们那个级别的高手，经验和保命手段层出不穷，如果真的不顾一切想逃，确实很难将其彻底留下。

　　“师傅，那尸丹……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真有传说中那么厉害吗？为什么常万山、那跛脚老头，还有哑巴，他们都那么拼命地想要抢到它？” 我终于找到了机会，问出了这个憋在心里很久的疑问。

　　秦伯闻言，神色变得有些严肃起来，他沉吟了片刻，似乎在斟酌用词，然后才缓缓开口说道：“尸丹这东西……说起来渊源很复杂，牵扯到很多古老的秘辛。简单来说，你可以把它看作是一种……在极其特殊苛刻的条件下，高度凝聚而成的、内部蕴含了庞大而特殊生命能量的结晶。通常只有在那些传说中的极阴之地，再配合上特定的风水格局，经过漫长岁月的蕴养，在某些体质极为特殊的人或异兽死后，才有那么一丝微小的概率自然形成。”

　　他看了看我脸上好奇的表情，继续深入解释道：“而我们得到的这枚尸丹，呈赤红色，握在手中能感觉到一股炽热却并不灼伤人的纯阳能量在其中缓缓流动，这说明它蕴含的是一股极其庞大精纯的纯阳之气。这种东西，对于修炼某些特定纯阳功法的人来说，是无价之宝，能省去数十年苦修；或者用来治疗某些因极阴寒之气侵入骨髓脏腑所造成的顽固伤势、疑难杂症，有着近乎起死回生、不可思议的奇效。甚至……在一些最古老的典籍秘本中有模糊的记载，说它能在关键时刻，强行逆转阴阳，吊住将死之人的最后一口气，延续生命。”

　　我恍然大悟地点点头，看来之前把头说的是对的，这尸丹确实可以算作是传说级别的名丹妙药，其价值根本无法用金钱来衡量。

　　“不过，你也要记住。” 秦伯话锋一转，语气带着告诫：“这东西内部蕴含的能量虽然庞大，但也极其霸道，非常人所能驾驭。用之正则正，用之邪则邪。如果落在常万山那种心术不正、野心勃勃的人手里，借助它来练功或者达成某些邪恶目的，那后果将不堪设想。现在由哑巴那小子保管着，以他的心性和毅力，倒也算是个不错的选择。那小子我看着还行，心里有杆秤，自有他的分寸。”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看向我：“我记得你之前好像提过一嘴，他拼命要拿这尸丹，是为了救人来着？”

　　我点点头，补充道：“是的，他师傅很多年前中了那具飞僵的尸毒，那尸毒极其阴寒霸道，深入肺腑，一直靠药物和功力压制着，但近年来情况越来越糟，需要这蕴含纯阳之力的尸丹才能彻底拔除毒素，救他师傅的命。”

　　秦伯了然地点点头，轻轻“嗯”了一声：“原来如此。这就说得通了。”

　　我们又随意聊了一会儿别的，秦伯叮嘱我安心养伤，别东想西想，把身体养好才是眼前最要紧的事。他坐了大概半个多小时，便起身离开了，说是不打扰我休息。

　　又过了两天，医生再次给我做了全面检查，确认我胸腔内的积液和淤血都吸收得差不多了，左手伤口愈合情况良好，没有感染迹象，终于批准我出院了。只是特意嘱咐，左手还需要定期回医院换药和复查，胸口在接下来三个月内也要避免任何形式的剧烈运动，防止刚刚愈合的脆弱组织再次受损。

　　出院这天，大家都来了，小小的病房一下子变得热闹起来。把头去医生办公室和收费处办理复杂的出院手续和结账，猴子则手脚麻利地帮我收拾散落在床头柜和柜子里的个人物品，二踢脚和老烟枪已经默契地把车开到了医院住院部的大门口等着。应雪细心地帮我穿上外套，又仔细地帮我整理好有些折进去的衣领，动作轻柔。

　　看着窗外明媚得有些晃眼的阳光，再看看身边这群刚刚一起经历了生死考验、可以完全托付性命的伙伴，我深深地、贪婪地吸了一口窗外的新鲜空气。虽然永远失去了一根手指，体内或许还会留下一些难以根除的暗伤，但能活着离开那座吃人的邙山，能再次站在阳光下，身边还有这群人，对我来说，已经是命运所能给予的最大幸运和恩赐了。

　　我们一行人分乘两辆车，驱车离开了这座留下了痛苦记忆也见证了情谊的县医院，没有多做停留，直接返回了位于香港、可以眺望维港夜景的江景别墅。

　　车子刚在别墅院门口停稳，我们就看到马老六正坐在前面草坪的遮阳帐篷下，悠闲地晒着太阳。他看到我们下车，显得很激动，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但最后还是借助放在旁边的拐杖，有些吃力却还算平稳地站了起来，朝着我们这边慢慢挪动。他虽然走得不快，但每一步都踩得很实，显然恢复得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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