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8章 宫阙暗寻与孤身赴险

　　岩雪勒马驻足，手抚胸口，异色眼眸遥望京城方向。那股血脉深处的悸动如同无形的丝线，越过千山万水，将她与那座笼罩在阴霾下的皇城紧紧相连。

　　“岩雪姑娘，怎么了？”护卫队长韩擎策马上前，面露担忧。他受墨云舟重托，率十名精锐一路护送，眼见京城在望，却见岩雪忽然停步。

　　岩雪微微摇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无妨……只是感应愈发强烈了。那呼唤……来自皇宫深处。”她顿了顿，看向韩擎，“韩将军，我们需再快些。”

　　韩擎点头，回头对众骑手喝道：“弟兄们，打起精神！护送岩雪姑娘入京！”

　　马蹄声再次急促响起，扬起一路烟尘。

　　与此同时，皇宫大内。

　　沈清辞几乎彻夜未眠。她面前的桌案上堆满了从翰林院、内务府乃至皇室秘库中调出的陈年档案。烛火摇曳，映照着她略显疲惫却依然专注的面容。

　　“娘娘，您已翻阅了三个时辰，歇息片刻吧。”贴身宫女轻声劝道。

　　沈清辞揉了揉眉心，目光却未离开手中一卷泛黄的《内苑营造录》：“此事关乎京城存亡，片刻耽误不得。”她指尖划过一行模糊的小字，“……西苑琼华岛东北隅，依山凿室三楹，以藏前朝‘镇物’……”

　　“镇物？”沈清辞眉头微蹙，“会是‘山河镜’吗？”

　　她继续翻阅，又找到几处零星记载。有的说那“镇物”乃前朝国师所留，用以“定龙脉，安社稷”；有的则语焉不详，只提及“非金非玉，映照山河”。但所有记载都指向同一个地点——琼华岛东北侧一处早已废弃的“观星阁”地下。

　　“观星阁……”沈清辞起身，走到悬挂的宫城详图前。图上，琼华岛东北角确实标注着一处小小的建筑，但旁边注有“前朝遗筑，年久失修，慎入”的字样。

　　她正凝神思索，殿外传来内侍通报：“娘娘，陛下驾到。”

　　萧景琰大步走入永宁宫，眉宇间带着挥之不去的凝重：“皇后，可有发现？”

　　沈清辞将手中记录递上：“陛下，臣妾查阅诸多档案，线索皆指向琼华岛东北角的‘观星阁’。传闻前朝曾在那里埋藏了一件名为‘山河镜’的镇物，形似圆盘，能映照地脉。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那观星阁早已荒废，且如今琼华岛已成险地，黑气弥漫，常人难以靠近。”沈清辞忧心道，“即便真有‘山河镜’，如何取出亦是难题。”

　　萧景琰盯着地图上的标记，沉吟片刻：“再难，也需一试。若此物真与‘祖灵之眼’有关，或能助岩雪姑娘一臂之力。”他看向沈清辞，“皇后，你精通医理，可能配制抵御那黑气侵蚀的药物？不需长久，只需短暂防护即可。”

　　沈清辞思索道：“臣妾可尝试改良‘清心净化散’，制成药丸含服，或能短时间护住心脉神智。但面对地裂核心处的精纯寂灭之力，药效恐难持久，最多……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够了。”萧景琰果断道，“朕会命凌云挑选死士，携带药物，冒险潜入观星阁查探。”

　　“陛下，此举太过凶险！”沈清辞急道，“那黑气已能侵蚀神智，寻常士卒即便服药，也难保万全。”

　　“朕知道。”萧景琰声音低沉，“但京城危在旦夕，朕不能坐等岩雪姑娘一人承担所有风险。必须为她扫清障碍，提供一切可能的助力。”

　　沈清辞知他心意已决，不再劝阻，只道：“那臣妾即刻去配制药物。另外……”她犹豫了一下，“陛下，臣妾想亲自查看观星阁附近的档案图样，或许能找到更安全的路径。”

　　“准。但皇后切记，不可亲身涉险。”萧景琰郑重嘱咐。

　　就在这时，殿外又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名禁军将领在门外禀报：“陛下，娘娘！北境来人已至宫门外，为首者自称岩雪，求见陛下！”

　　萧景琰与沈清辞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振奋。

　　“快宣！”萧景琰道。

　　宫门外，岩雪在韩擎等人的护卫下静静等候。她已换上一身素净的衣裙，面色依旧苍白，但那双异色眼眸在昏暗天光下却显得格外明亮。越是靠近皇宫，她心中的悸动便越是强烈，仿佛有某种沉睡已久的存在正在苏醒，向她发出急切的呼唤。

　　“岩雪姑娘，陛下宣您入宫。”内侍快步走出，躬身相请。

　　岩雪对韩擎点了点头：“韩将军，你们在此等候。”说罢，她深吸一口气，跟随内侍踏入那巍峨的宫门。

　　穿过重重宫阙，来到乾元殿前。岩雪拾级而上，每走一步，都能感觉到脚下大地传来的、微弱却紊乱的脉动。那是“源初之契”在此地节点受创的哀鸣。

　　殿内，萧景琰与沈清辞已在等候。见到岩雪，萧景琰眼中闪过一抹审视与期待，沈清辞则快步上前，握住岩雪的手：“岩雪姑娘，一路辛苦了！你的伤势……”

　　“多谢皇后娘娘关心，已无大碍。”岩雪微微欠身，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投向殿内某个方向——那是皇宫更深处，呼唤传来的源头。

　　萧景琰沉声道：“岩雪姑娘，北境之事，凌云与吴谨之已详细禀报。你身为‘守印人’，肩负守护‘源初之契’之责，朕深感敬佩。如今京城节点濒临崩溃，黑气喷涌，太液池水倒流，百姓惶惶，不知姑娘可有良策？”

　　岩雪收回目光，看向萧景琰，语气平静却坚定：“陛下，我需前往琼华岛地裂核心处。唯有亲身感应节点创伤的程度，才能知晓该如何修复。”

　　沈清辞担忧道：“那地裂处黑气浓烈，已伤及多人神智。岩雪姑娘你虽有‘守印人’之力，但伤势初愈，恐有危险。”

　　“我必须去。”岩雪摇头，“这是我的职责。而且……”她再次望向那个方向，“皇宫深处，有东西在呼唤我。那或许与‘祖灵之眼’有关，是修复节点的关键。”

　　萧景琰目光一闪：“姑娘所指，可是‘山河镜’？”

　　岩雪一怔：“‘山河镜’？我不知晓此名。但我感应到的，是一件蕴含着古老地脉气息、与‘祖灵之眼’同源的器物。它被尘封在某处，正因节点动荡而逐渐苏醒。”

　　萧景琰与沈清辞交换了一个眼神。果然！

　　“朕已命人查探，那器物很可能被藏于琼华岛东北角的观星阁地下。”萧景琰道，“只是如今琼华岛已成绝地，黑气笼罩，常人难近。朕本欲派死士冒险探寻，既然姑娘有感，或许……”

　　岩雪立刻道：“请陛下准我前往观星阁。我能感应到那器物的具体位置，或许能避开部分危险区域。”

　　“不可！”沈清辞脱口而出，“你既要应对地裂核心，又要寻找器物，分身乏术，太过凶险！陛下，不如让凌云带人持药潜入，先取出器物，再交予岩雪姑娘。”

　　岩雪却道：“皇后娘娘，那器物既与‘祖灵之眼’同源，唯有‘守印人’的血脉之力方能安全唤醒与取用。常人触碰，恐生不测。”她看向萧景琰，“陛下，请相信我。修复节点本就是我之使命，取得器物亦是其中一环。我会小心行事。”

　　萧景琰看着眼前这个身形单薄却目光坚毅的少女，沉吟良久。最终，他缓缓点头：“好！朕准你前往。但并非孤身一人——凌云！”

　　“末将在！”一直在殿外候命的凌云应声而入。

　　“你挑选五名最精锐、意志最坚定的属下，携带皇后特制的护心药丸，护送岩雪姑娘前往观星阁。你们的任务只有一个：保护岩雪姑娘安全抵达，并在外围警戒，绝不能让任何邪物干扰她取物！”萧景琰命令道。

　　“末将遵命！”凌云抱拳，眼中毫无惧色。

　　萧景琰又看向沈清辞：“皇后，药物需尽快备好。”

　　沈清辞知事已至此，只得点头：“臣妾这就去准备。岩雪姑娘，请随我来，我先为你检查一下伤势，看看能否以药力辅助，让你恢复更快些。”

　　岩雪感激地看了沈清辞一眼：“有劳娘娘。”

　　一个时辰后，琼华岛外围。

　　即便站在岛屿边缘，也能感受到那股扑面而来的阴寒与窒息感。地裂喷涌的黑气如同实质的帷幕，将岛屿中心笼罩得一片模糊，只能隐约看到扭曲蠕动的暗影。太液池漆黑的湖水发出低沉的呜咽，漩涡中心仿佛连接着无底深渊。

　　凌云与五名精心挑选的禁军高手，人人面覆浸透药汁的厚巾，腰间挂着沈清辞特制的护心药囊。饶是如此，靠近岛屿时，仍感到一阵阵心烦意乱，耳边仿佛有无数细碎的呓语。

　　岩雪站在众人之前，她未做任何防护，只静静感受着前方混乱的能量场。她异色的眼眸中，冰蓝与赤金的光芒微微流转，视界与常人已然不同——她能“看”到地脉能量的流动，看到那狰狞的“伤口”，以及……岛屿东北角某处地下，一点微弱却纯净的、宛如星辰般的古老光辉。

　　“在那里。”岩雪指向观星阁的方向，“我们绕行东侧，那里黑气稍弱，地脉残留的‘路径’尚未完全断裂。”

　　凌云顺着她所指看去，只见一片更加浓稠的黑暗，心中凛然，但他毫不迟疑：“跟紧岩雪姑娘！注意脚下，保持警惕！”

　　一行人小心翼翼地向岛屿东侧移动。岩雪走在最前，她周身隐隐泛起一层极淡的灰蒙光晕，所过之处，弥漫的黑气仿佛遇到克星般微微退散，为众人开辟出一条勉强可行的狭窄通道。

　　即便如此，越往深处走，压力越大。那五名禁军高手虽都是百里挑一的悍卒，意志坚定，但在持续不断的邪气侵蚀和诡异低语干扰下，也开始出现呼吸急促、眼神涣散的症状。凌云不断低声呼喝，提醒众人咬碎口中含着的药丸，稳住心神。

　　岩雪情况稍好，但额头也已渗出细密冷汗。她不仅要抵御外邪，还要分心感应地脉，引导路径，消耗极大。肩头旧伤处传来隐隐刺痛，但她咬紧牙关，步伐不停。

　　终于，那栋歪斜破败、大半掩映在枯藤与乱石中的观星阁，出现在众人眼前。

　　然而，阁楼入口处，景象却让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数道扭曲的、由池底秽物与黑气凝聚而成的黑影，如同忠诚的恶犬，正徘徊在破败的门廊前！它们没有固定形态，不断蠕动变化，散发着浓郁的恶意与死寂。

　　“是地裂秽气滋生的‘守门者’。”岩雪低声道，语气凝重，“它们感应到了阁楼下的纯净器物，本能地想要占据或污染它。”

　　凌云唰地拔出腰刀，眼中闪过厉色：“岩雪姑娘，我们拖住它们！你快进去！”

　　岩雪看着那五名面色发白却依然挺立挡在她身前的禁军，以及浑身绷紧、如临大敌的凌云，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与酸楚。她轻轻摇头：“不，它们非寻常刀剑能伤。你们退后，我来。”

　　不等凌云反对，岩雪已向前踏出一步。她双手在胸前结出一个古朴奇异的手印，口中发出低沉悠远的音节，那不是任何一种已知的语言，却仿佛带着与脚下大地共鸣的力量。

　　她周身那层灰蒙光晕骤然明亮！

　　“散。”

　　又是一个简单的字眼。

　　那数道徘徊的黑影如同被灼热的阳光照射，发出无声的凄厉尖啸，形体剧烈扭曲、溃散，最终化作几缕黑烟，被灰蒙光华彻底净化，消失无踪。

　　但岩雪也闷哼一声，身形晃了晃，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显然，这看似轻描淡写的一击，对她损耗极大。

　　“岩雪姑娘！”凌云急忙上前扶住她。

　　“我没事……”岩雪喘息几下，稳住身形，指向观星阁黑洞洞的门口，“器物就在下面……我必须尽快……黑气很快就会重新凝聚……”

　　她推开凌云的手，脚步有些踉跄却无比坚定地走向那栋仿佛吞噬一切光线的废弃楼阁。

　　凌云一咬牙，对身后五人喝道：“守住入口！绝不能让任何东西进去打扰岩雪姑娘！”

　　“是！”

　　岩雪的身影没入观星阁的黑暗之中。外面，凌云等人持刀而立，面对重新从四面八方缓缓汇聚而来的、更加浓郁的黑暗，背靠着那栋沉寂的阁楼，如同礁石面对汹涌的暗潮。

　　阁楼内，岩雪顺着感应，在布满灰尘与蛛网的残破地板下，找到了一道隐蔽的、通向地下的石门。石门上刻着早已模糊的符文，此刻正微微散发着与她血脉共鸣的、微弱的光。

　　她将手按在石门中心，体内那股混沌之力缓缓注入。

　　石门无声地滑开，露出向下延伸的、幽深不知尽头的石阶。

　　更加强烈、更加清晰的呼唤，从地底深处传来。

　　岩雪没有犹豫，迈步踏入黑暗。她知道，下面等待她的，或许不仅是修复节点的希望，也可能是揭开她身世与“守印人”使命最终真相的钥匙。

　　而此刻，远在岛屿中心的地裂处，喷涌的黑气似乎感应到了什么，骤然变得更加狂暴，一道比之前更加粗壮的黑气柱冲天而起，整个琼华岛都为之震颤！太液池的漩涡转速猛地加快，发出刺耳的尖啸！

　　外围负责布置阵法的吴谨之等人骇然色变。

　　“不好！节点崩溃在加速！阵法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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