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禹王九槊

　　潞州血战后的突破

　　经过潞州那场惨烈的血战，李存孝的身体也几乎到了极限。他尤其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在体内左冲右突，快要控制不住。于是他把军中的事务交给石敬塘代理，自己来到离潞州不远的一个山洞里静修。这里果然是个练功的好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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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蛰龙归元诀第三重境界

　　一股滚烫的热流，不受控制地从他的丹田爆发出来，蛮横地冲撞着他的四肢百骸。这不是疲惫，而是在战场上杀了太多人，吸收了太多死亡煞气后，自身气血和真气被引动得如同沸腾！经脉胀得快要裂开，每一次心跳都像重锤砸在胸口。他盘膝坐在洞中平坦处，闭上双眼，心神沉入丹田。

　　“蛰龙归元诀”的心法口诀如同清泉流过心田。这门功法共有七重境界：

　　第一重“极力境”：锤炼力量的精纯。

　　第二重“极甲境”：打造金刚不坏之躯。

　　第三重“极冲境”：追求速度的极致迅疾。

　　第四重“极意境”：开启五感通明。

　　第五重“极神境”：稳固心神，不受迷惑。

　　第六重“极圣境”：融合各种力量，融会贯通。

　　第七重“归元境”：窥探天地运行的法则。

　　他在潞州城下连斩十七员敌将的巨大压力下，已经摸到了第二重“极甲境”巅峰的门槛。此刻，他就要借助这身沸腾的气血和战场煞气的磨砺，一举冲破关卡，踏入追求速度极致的第三重境界——极冲境！

　　功法运转起来，体内如同岩浆般奔涌的气血和真气被强行收束、引导。蛰龙真意显现，狂暴的力量不再乱冲乱撞，而是像被驯服的怒龙，沿着特定的经脉轨迹，开始一次又一次猛烈而精准地冲击！目标直指双腿、双臂以及身体躯干连接处那些关乎身法转换的关键窍穴。

　　“轰！轰！轰！”

　　每一次冲击，都像闷雷在他体内炸响。他浑身肌肉鼓起，青筋如同虬龙般在皮肤下凸起盘绕，汗水瞬间涌出，又被身体散发的惊人热量蒸腾成白雾，缭绕周身。筋骨发出不堪重负的**，仿佛随时会被体内那股狂猛的力量撑裂。剧痛如同无数烧红的钢针反复刺扎着他的意志。他面容扭曲，牙关紧咬，嘴角甚至渗出一丝鲜血，却始终维持着心法运转，引导着那股冲击之力，像最猛烈的攻城锤，一次次轰击着那道无形的壁垒。

　　洞中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只有瀑布永恒的轰鸣和他体内不断的冲击闷响。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个时辰，也许是一天一夜。

　　“喀嚓——！”

　　一声只有李存孝自己能听到的、源自灵魂深处的脆响骤然迸发！

　　那道坚固的壁垒，终于被狂猛无匹的冲击之力悍然冲破！

　　刹那间，一股难以言喻的清凉感取代了灼痛，瞬间流遍全身。原本狂暴奔腾、几乎要将他撕裂的力量洪流，骤然变得温顺而灵动，如同解开了枷锁的江河，欢畅地奔涌在更宽阔坚韧的河道之中。四肢百骸传来前所未有的轻盈与通透感，意念微动，体内蛰伏的真气就能瞬间凝聚到指尖、足尖，仿佛下一刻就能爆发出撕裂空气的速度。

　　极冲境，成了！

　　李存孝缓缓睁开双眼，瞳孔深处似有电光一闪而过，随即归于深邃。他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气息悠长，竟在身前凝成一道凝而不散的白气，撞击在对面的石壁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身体依旧强健如龙，但感觉却完全不同了。举手投足间，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蕴含着爆炸性的速度潜能。这就是极冲境带来的蜕变——力量仍在，却更凝聚；身躯更强，却更轻盈。速度，将成为他下一阶段最致命的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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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禹王九槊

　　潞州血战的画面，并未因突破而淡去，反而在突破后澄明的心境中，变得更加清晰、深刻。每一个倒下的敌将，每一次兵刃的碰撞，每一次生死一线的闪避与绝杀，都化作最原始的武道烙印，在他脑海中反复重现、拆解、融合。

　　禹王槊，是上古神兵，传承的槊法博大精深，变化万千。然而战场上，生死只在眨眼之间，繁复的招式往往不如最直接、最暴烈的杀招有效。李存孝抚摸着冰冷的槊身，感受着它蕴含的苍凉与厚重。一个念头在极冲境带来的速度领悟和血战经验的浇灌下，破土而出——化繁为简，凝万般变化为九式！以无匹的力量和速度，催动至简的杀招！

　　他站起身，禹王槊自然而然地滑入掌中。无需刻意演练，潞州城下的搏杀经验和极冲境对速度的全新掌控，就是最好的推演场。

　　第一式：破兵式！身体微弓，腰马合一，岿然不动，人与槊合为一体。以静制动，后发制人，以不变应万变。槊一出，兵器必破！无论对手用的是刀、剑、枪、戟，只听“叮”的一声轻响（甚至没有剧烈碰撞的火星），对手的兵器便如朽木般应声断裂！这是以无上速度洞察先机、寻隙而破的招式。

　　第二式：破水式！李存孝身形一闪，已到洞内深潭边。槊出！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只有一道凝练到极致的乌光，瞬间刺入潭水。诡异的一幕出现了：槊尖所到之处，水流无声无息地向两侧“裂开”，形成一道笔直的真空通道，直抵水底岩石！抽回槊，水流瞬间合拢，竟连一丝涟漪都未荡起！仿佛那能开山裂石的一槊从未存在。若此槊点在敌人喉咙，必是封喉毙命，滴血不沾！这是速度与力量控制达到化境，破水无痕的招式。

　　第三式：破甲式！李存孝眼神一厉，低吼出声。禹王槊不再追求点刺精准，而是化作一道横扫天地的暗金狂澜！槊身破空，带起的不是风声，而是低沉如闷雷滚动的咆哮！这一扫，蕴含着战场上横扫千军、摧枯拉朽的惨烈意志。想象中那些高举巨盾的敌阵，身穿重甲的士兵，在这纯粹、蛮横、沛然莫御的力量与速度结合的一扫之下，都将如同被飓风席卷的纸片，甲碎！人亡！这便是横扫千军，人甲俱焚的招式。

　　第四式：破川式！李存孝一步踏出，极冲境赋予的速度轰然爆发！他整个人与禹王槊仿佛合为一体，化作一道撕裂空间的笔直金虹！没有迂回，没有花巧，只有一往无前、贯穿一切的决绝气势！前方纵有山川阻隔，也要一槊破之！勇猛精进，势不可挡！这便是汇聚精气神，一往无前破开一切阻碍的招式。

　　第五式：破空式！速度再增！李存孝的身影在洞中几乎完全消失，只留下一道道纵横交错的凌厉轨迹。禹王槊每一次刺出，槊尖前方的空气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尖啸，瞬间被压缩、击穿，形成肉眼可见的、扭曲的白色气浪通道！一槊之威，破空裂气，所指之处，十几丈之内生机断绝！这便是将速度推到肉眼难追的极限，破空索命的招式。

　　第六式：破意式！李存孝的神情变得无比凝重。这招不再针对肉身，而是直指精神意志。他缓缓提起禹王槊，并非刺出，而是以一种奇异的频率剧烈震颤！一股无形无质、却沉重如山的恐怖意念力场，随着槊身的震颤猛地扩散开来！十丈方圆，空气仿佛瞬间凝固，充满了令人心智崩溃的窒息感。这是剥夺战意、瓦解斗志的一击！然而此招一出，李存孝顿觉眉心一阵针扎般的剧痛，仿佛自身的神魂之力被瞬间抽空大半，强烈的眩晕感袭来，脸色瞬间苍白。代价巨大，只能作为搏命底牌！这便是专破战意，震慑心魄的招式。

　　第七式：破神式！李存孝强忍神魂的虚弱与刺痛，将残存的精神力量再次凝聚，目光如冷电般扫视虚空。禹王槊被他单手持握，槊尖遥指，一股更为尖锐、更具穿透性的精神冲击，如同无形的锥子，凝于槊尖一点。这一式，针对的是那些意志坚韧、精神修为强大的战将或武林高手。一“槊”点出，虽无形质，却足以洞穿其坚韧的精神防御，令其精神受创，头痛欲裂，战力大减。普通士卒在这等强度的精神冲击下，瞬间便会意识空白，瘫软如泥。这便是破灭神识，直击灵魂的招式。

　　第八式：破雷式！李存孝收摄心神，禹王槊在掌中划出一个浑圆的轨迹，槊身之上，隐隐有低沉的风雷之声滚动。此式蕴含一股煌煌正大、破灭邪祟的凛然气意。无论对手施展的是何等阴毒诡谲的邪术，召唤的是何等虚幻妖邪之物，在这一式至刚至阳、引动风雷真意的槊法面前，皆如冰雪遇阳，烟消云散！这便是荡尽妖氛，诛邪破妄的招式。

　　第九式：破天式！李存孝仰头，目光似乎穿透了厚厚的山岩，望向九霄云外的无尽苍穹。他将禹王槊高高擎起，全身蛰龙真元毫无保留地疯狂注入槊身！青铜古槊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金芒，槊身剧烈震颤，发出龙吟般的嗡鸣！一股欲要刺破苍穹、逆伐上天的桀骜意志冲天而起！此乃九式终极，倾尽全力，一槊问天！纵是天威雷劫，也敢以凡兵击之！这便是逆天伐道，气冲云霄的招式！

　　九式推演完毕，李存孝拄着槊站立，胸膛剧烈起伏。尤其是施展破意式、破神式带来的精神消耗，让他眼前阵阵发黑，脑袋里像被无数细针攒刺般疼痛。

　　显然，他目前的精神意志还不足以支撑使用第五式以后的招式。破意式，破神式，破雷式，破天式只有行没有实，他还无法突破。即使破空式（第五式）使用一次，也需要半个时辰才能恢复。在瞬间决定生死的战场上，不到万不得已，他不能轻易动用。而破空式本身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

　　然而，就在他心神稍懈，沉浸在这九式蕴含的无上槊意之中时——

　　“杀！！！”

　　“还我命来！李存孝！”

　　“潞州城下，血债血偿！”

　　无数凄厉、怨毒、充满无尽恨意的嘶吼，毫无征兆地在他脑海深处轰然炸响！眼前不再是幽静的石洞，瞬间被潞州城外那尸山血海的炼狱景象所吞噬！那些被他禹王槊斩杀的梁军将校、士卒，断臂残肢，面容扭曲，浑身浴血，化作一道道狰狞的怨魂血影，从血泊中、从尸堆里爬出，带着滔天的怨气与死煞之气，如同决堤的血色洪流，疯狂地向他扑噬而来！冰冷的死亡气息瞬间将他淹没，几乎冻结了他的思维。

　　心魔反噬！这是潞州血战积累的杀孽死气，在他心神消耗、意志稍弱的瞬间，被破意式、破神式引动的精神异力所激发，形成了恐怖的精神幻境！

　　李存孝闷哼一声，七窍之中竟同时渗出血丝！脑袋剧痛欲裂，神魂摇摇欲坠，仿佛下一刻就要被这无穷的怨魂血海彻底撕碎吞噬！他强行守住灵台最后一点清明，明白这是创出精神杀招必然要承受的可怕反噬，更是对自身意志最严酷的淬炼。

　　“哼！活着都不是我对手，死后一点残念，也敢作祟？！”

　　一声源自灵魂深处的怒喝在识海炸响！李存孝双目赤红，非但没有退避，反而将蛰龙归元诀催动到前所未有的极限！丹田气海深处，那蛰伏的龙形真元发出一声震彻内外的咆哮！

　　“蛰龙吐丹，万邪辟易！”

　　一点璀璨如烈日、凝练到极致、蕴含着至纯至阳生命本源的金色光点，猛地从他下丹田升起，并非沿着经脉运行，而是直冲眉心识海！

　　轰——！

　　金色光点冲入识海的刹那，如同大日降临无边血海！煌煌金光，带着沛然莫御的阳和之气与无上龙威，瞬间普照！

　　“啊——！”无数扑来的怨魂血影，如同被投入滚油的积雪，发出凄厉到极致的惨嚎，在金色光焰的灼烧下，滋滋作响，迅速消融、汽化！血色的幻境如同脆弱的琉璃，寸寸崩裂！

　　金光所至，阴霾尽扫！那点“龙丹”金光悬浮于识海中央，缓缓旋转，散发出温润而坚韧的力量，滋养抚慰着受损的神魂，将所有残余的负面精神能量净化驱散。眉心剧烈的刺痛迅速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空明与坚固。

　　破而后立！借助这“蛰龙吐丹”的秘法，不仅化解了心魔反噬的致命危机，那点龙丹金光更是如同定海神针，彻底稳固了他初涉精神领域而显得有些虚浮的神魂根基，使其变得凝实坚韧，隐隐与极冲境的速度掌控开始产生共鸣。这意外的凶险，竟成了他冲击下一重“极意境”的宝贵基石！

　　不知又过了多久，石洞外瀑布的轰鸣似乎也带上了一丝不同的韵律。李存孝紧闭的双目霍然睁开！两道实质般的精光如同冷电，在略显昏暗的洞窟中一闪而逝，照亮了身前丈许之地，久久不散。

　　他缓缓起身，骨骼发出一连串清脆的爆鸣，如同玉珠落盘。周身气息圆融内敛，再无半分闭关前的狂暴浮动，反而如同一泓深不见底的古潭，表面平静，内里却蕴藏着足以掀翻巨舰的暗流。极冲境的力量被彻底掌控，圆转如意。更可喜的是，识海之中那点龙丹金光温养神魂，让他对自身、对外界的感知变得无比敏锐清晰。蛰龙归元诀第三重极冲境，已然稳固，甚至触摸到了第四重极意境那扇玄妙大门的边缘！

　　目光落在静静倚在石壁上的禹王槊。青铜槊身依旧沉黯，但在李存孝此刻的感知中，它仿佛拥有了生命，与他血脉相连，呼吸相闻。潞州血战凝练的九式槊法真意，如同九颗烙印在神魂深处的星辰，清晰无比。

　　他提起禹王槊，一步踏出石洞。身影穿过轰鸣的水帘，却连衣角都未曾沾湿半分。极冲境的速度与力量控制，已臻化境。

　　洞外，天光大亮。他选了一处开阔的林地，古松虬劲，山风凛冽。

　　“破兵！”一声低喝，禹王槊化作一道模糊的残影点出。三丈外，一株碗口粗的松树树干上，无声无息地出现一个对穿的圆洞，边缘光滑如镜，仿佛被最精密的工具瞬间洞穿，树身甚至未曾晃动分毫！这是速度与洞察力结合到极致的体现。

　　“破水！”槊尖刺入旁边山涧湍急的溪流。水流骤然“裂开”，一道笔直的真空通道直抵溪底卵石，持续数息方被水流重新填满，水面平滑如初。

　　“破甲！”禹王槊横扫！没有触及任何实物，前方数丈内碗口粗的几棵小树，却如同被无形的巨刃拦腰斩断，轰然倒地！断口处焦黑一片，仿佛被高温瞬间灼过。横扫千军的惨烈气势弥漫林间。

　　“破川！”人槊合一！李存孝的身影瞬间化作一道撕裂视线的笔直金虹，贯穿了数十丈的林间空地！所过之处，地面落叶被狂暴的气流卷起，形成一条清晰的通道。挡在路径前方的一块半人高、布满苔藓的卧牛石，在金光掠过的刹那，无声无息地居中裂为两半，切面光滑如镜！一往无前，摧枯拉朽！

　　“破空！”这一次，他身法更快！整个人如同在林间瞬移闪烁，每一次停顿都伴随着禹王槊一次凌厉绝伦的刺击。每一次刺出，槊尖前方必然爆发出一圈圈扭曲扩散的白色气浪，发出刺耳的裂帛之声！方圆十丈内，松针如雨般簌簌落下，凡被那无形气浪波及的枝叶，无不瞬间粉碎！

　　四式槊法（破兵、破水、破甲、破川），逐一施展。李存孝的身影在林中纵横腾挪，快如鬼魅，重若山岳。禹王槊在他手中，灵动、沉重、迅疾、霸烈。每一式都凝练着潞州战场的杀伐真意，又完美契合了极冲境的恐怖速度。前四式运转，浑然一体，再无半分滞涩。这九式，已不再是简单的招式，而是他李存孝武道意志的延伸，是血与火中淬炼出的杀伐法则！

　　当一式“破川式”的余威散尽，李存孝收槊立于林间空地中央，气度沉凝如山。周身蒸腾着淡淡的白色雾气，那是气血运转到极致的表现。他缓缓抬头，望向北方。目光似乎穿透了千山万水，落在了那座被黑云笼罩的雄城——晋阳。

　　“王彦章…”低沉的声音在山风中飘散，带着金铁般的冷冽，“你的铁枪横扫三关…可破得开我这九槊？”

　　他抬起禹王槊，槊尖斜指苍茫北天。体内蛰龙真元与那九式槊法的杀伐真意隐隐共鸣。无需言语，一股欲刺破这遮天黑云、涤荡乾坤的磅礴战意，混合着新生的、足以撼动山岳的力量，自他身上冲天而起！

　　山风更烈，卷动他染血的衣袍。那杆青铜古槊在斜阳下，流淌着血与火淬炼后的幽光。他转头望向西南方向。

　　朱温——汴梁，就是很好的试招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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