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原来是故人没死-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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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怕,回来了就好。”萧公子温声安慰道,竟然已经入戏了。车厢内的气氛,在三人短暂的交锋后再度归于沉寂。马车辘辘前行,轮轴声与马蹄声一同沉稳回荡。外头护卫分列两翼,偶有低沉口令,警惕着林木间的动静。
一路颠簸,马车终于驶入了临江府城。厚重的城门在身后缓缓闭合,将荒野的凶险暂时隔绝。眼前豁然开朗,宽阔的街道两旁是鳞次栉比的商铺楼阁,行人如织。
城门远远在后,眼前是朱漆重门,门额之上“萧府”二字遒劲若刀。门前黑石狮镇守。马车并未在正门停留,而是绕行至侧门,悄无声息地驶入。
萧府倒是宅院深深,气象森严。行至一处清净院落,早有管事婆子领着仆妇在院门口等候。
萧公子并未离去,反而跟进了正房。不多时,一位须发皆白、眼神精亮的老郎中便被引了进来,身后跟着个背药箱的小童。
“请小姐安坐。”郎中语声沉稳,随即目光落向那明显扭曲变形、肿胀严重的右腿上。抬眼又见她右臂包裹着多层绑带,已被泥土沾污,伤势可能颇重。郎中一皱眉,先凝神为其诊脉,问道:“不知小姐此伤缘何而来?”
任映真:“……”
郎中了然,便不追问,搭着脉话头一顿,又问:“小姐可有其他不适?”
任映真看了萧公子一眼,对方稍加思索,便道:“纪小姐此前不慎从山崖滚落,兴许是伤到脑袋,有些细节不太想得起来。”
大夫也非普通江湖郎中,萧公子此话一出,显然着重咬着前三个字,他便有些摸到关窍:“先容许我为纪小姐把脉,若真是伤到了记忆,我也定尽力而为。”
郎中三指搭上“纪小姐”的腕脉,闭目凝神,片刻后抬眼看向萧公子:“公子所言不虚,小姐脉象虚浮,此乃头部受创,气血不畅,神思受损之兆,确可致记忆模糊、思绪不清。”
萧公子目光落在任映真脸上,口中关切道:“可有法医治?”
“容老朽再细察一番。”郎中转向任映真的右臂,神色端凝:“观包扎之物已然污秽,需拆开细察才是。”他示意药童拿过剪子镊子,极其小心地剪开那层层叠叠包裹在手臂上的、被血痂和草药汁液浸染得颜色诡异的粗麻布条。随着布条层层剥落,伤口的状况逐渐显现。
片刻,郎中松开手,眉头紧锁成了川字:“贯穿之伤深达肌理……当时处理太过粗糙,似有热毒内蕴。我为小姐祛毒生新,往后每日需按时解开换药,务必将新渗药垢毒水擦净拭干,再敷新药包扎。此伤损及筋肉经络,恢复极慢,非朝夕之功,只能耐心换药调养,观其日后再言。切记创处切勿沾水,静养为上。”
处理完手臂,轮到右腿了。
他小心翼翼地按压触诊,神情凝重:“胫骨下段折了,伴随膝踝两处关节筋络扭伤挫损严重。万幸是闭合之伤,也未见严重错位。然伤筋动骨非小可,须得先正骨复元,再妥善夹缚固定,卧床静养至少半月以上,腿脚绝不可沾地用力,否则筋骨错位长合不正,恐留痼疾。”
“此伤需静养两月,最好别沾地行走,在下斗胆,建议打一副轮椅,以免再损筋骨。”郎中边处理腿部伤势边道,他收手时任映真低头一瞧,右腿似一条特制的粽子。
“就依郎中所言。”萧公子立在一旁,痛心自责毫不作伪:“都是我想得不周。”
他沉吟片刻,对萧公子拱手道:“公子,纪小姐伤势沉重,尤以头部受创、右臂筋络受损为要。老朽拟开药方,内外兼治,徐徐图之。其中最为紧要的是益气安神汤,专为疏通头部瘀阻、滋养心神而设,好助小姐早日寻回前尘往事。”
“纪小姐”泪眼一抬。
萧公子目光立即温柔如水:“明月放心,有我。”
郎中领命而去。萧公子又温言安抚了“纪明月”几句,诸如“安心静养”、“万事有我”之类,才戴着那副情深义重的面具,转身离开了这处院落。
【这种尬得要命但还想看下去的感觉是咋回事】
【这俩人好好笑啊……就这么对着飙戏】
【郎情妾意你侬我侬,实际是老板大哥我给你作饵了都,给我花点钱呗】
约莫一盏茶后,房门被极轻地推开又合上。
两个身着藕荷色比甲的丫鬟端着药汤与点心走进来。年长的沉稳,眉眼清秀,唤作春鹂;年幼的明丽俏皮,动作轻快,名为秋雁。
春鹂先替他调了靠垫,温声道:“小姐先把药喝了。”
秋雁立刻接过话,笑眯眯地添了一句:“公子吩咐的,药要按时吃,还让奴婢们给小姐备些书卷,歇着时也好打发时辰。”
“书?”任映真挑眉。
春鹂笑意淡淡,端出几卷书册:“都是些简要的典籍,家中公子特地吩咐的。小姐这些年在北地,不常与人来往,南方风土、典故、礼仪多少陌生。”
——原来是来扫盲的。
任映真心中暗笑:春鹂稳妥冷静,秋雁活泼圆滑,两人将这双簧唱得滴水不漏。
“有心了。既如此,我便劳烦你们多教我些。”
秋雁立刻笑开了:“小姐肯听就好!奴婢早去书肆翻找了几本《临江通志》和《诸郡风俗录》,还有一些礼法常谈。公子说,若小姐觉得乏味,我们还可找些话本杂书,既能解闷,也能记事。”
春鹂补了一句:“奴婢们也会温习北地口音与旧事,替小姐拾掇回忆。公子说,小姐一路受惊,如今以调养为要,其他自有我们照料。”
两人一唱一和,乍看真是体贴入微。
任映真微微一笑。
他目光掠过她们头顶的丝线:一条是沉稳而紧绷的浅褐,满是警觉;另一条跳跃活泼,明快而真诚,却隐隐牵系向院外。
春鹂将书卷铺开,把细线做的书签往前一移,指尖停在谱页上,语调温稳:“先从称呼和名讳说起,免得往后失了礼数——公子名萧铭字承钰;应小姐名应晴字拭雪。应小姐与您是表姐妹,您的父亲与应小姐的母亲皆出自舶脉、沧溟云氏,只是婚嫁各殊,往来少了些。”
秋雁笑着补一句:“小姐平日里对外直称公子为‘承钰哥哥’,应小姐为‘表姐’即可。”
她又翻到后一页谱表,细细点着:“说到本朝旧脉,有舆玉五姓。自上古相承,分文、工、牧、农、舶五支,分别是临江萧氏,尽野周氏,寒原白氏,息壤荆氏,沧溟云氏。”
“而您所在的衍州纪氏,虽常被称作‘第六大姓’,到底出自商贾一流,未列入五姓正谱。有人念叨,小姐听过便好,不必与人争辩。”
春鹂顺势收尾:“若真有人提起,公子自会为您分忧。”
说完,她将通体包得极整的册卷放到最上:“请您再记‘通珍记’,纪家的商行创自三百余年前,北境以至中原皆知名。初以玉石、铜器、金银器起家,后拓至古籍字画、上古法器,乃至诡物收藏。鉴定与修复之道,几乎无人出其右,皇室御库亦曾延请通珍记的鉴宝师。”
“这便是小姐的母家。”
“只是通珍记近来似乎遇上一些麻烦,小姐莫要挂心,公子与府上自会为您撑持。您此番南下,一为避祸,二为奉家命来萧府请助。您知道便是,若外头有人问起,您不必理会,自有我们应对。”
待所有“功课”交代完毕,两人手脚麻利地收拾好水盆毛巾,再次悄然退出房去,轻轻掩上房门,只留“纪明月”一人“安睡”。
任映真自然毫无睡意。
确认门外再无动静,他强忍着腿伤剧痛,艰难地挪到墙角那只并未上锁的紫檀木衣箱前。
纪明月的衣箱并未上锁。
是太信任萧府的人还是来不及设防?
他轻轻掀开箱盖,一股淡淡的、混合着北地干燥草木与熏衣香的熟悉气息扑面而来。箱内衣物叠放整齐,多为年轻女子喜爱的鹅黄、水绿、藕荷等清雅颜色,料子多为上等丝绸与细棉,款式略显北地厚重,针脚细密,显是精心打理。
他迅速扫过衣物,搜寻可能夹带信息的物品,在几件贴身小衣下,竟找到叠起来的信。
大部分字迹已被泪痕洇开,只见“溱儿亲启”,又有一封写着:“……家中那面‘古镜’,近日可还安妥?父亲咳疾可曾好些?母亲心悸之症可有缓解?每每思及,溱儿寝食难安……望二老善加珍重,溱儿定当竭力为家中分忧……”
任映真沉默片刻,另寻得一巴掌大小的黄铜令牌,正面浮雕着一只振翅欲飞的雄鹰,鹰爪下抓着一枚铜钱图案;背面则刻着两个古朴的篆字——“通珍”。这应是通珍记的信物或身份凭证。
“溱”应当是纪明月的大名。
明月在天,清溱在地,是取天地澄澈,心若流水之意。
真正的纪溱、纪明月,究竟在哪?怕是已经死去多时了。
任映真心中无悲无喜,只将这名字与身份更深地刻入脑中。他放下令牌,复又翻出几封其他家信,快速浏览。
信中多是些家常问候、路途见闻,以及反复提及的对父母病情的担忧和对那面“古镜”的不安。他仔细揣摩着纪明月的语气措辞、习惯用语,争取在日后扮演中更贴近其说话风格,不露破绽。
任映真将信件、令牌一一归位,衣物恢复原状,尽力抹去翻动痕迹。做完这一切,他已有细密冷汗。他强撑着挪回榻上,几乎虚脱,闭目调息,将翻腾的气血与剧痛强行压下。窗外夜色深沉,风声呜咽,如同鬼哭。
【有一种疼是我看着你我好疼啊啊啊啊啊啊】
【第一次很遗憾没有异世界真人秀可以即时兑换打赏不然我给任映真打赏个100万的止痛药剂我说真的快给我看死了】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天色渐明,鸟雀啁啾声取代了风声。
十数日静养,另一种意义上来说,是苦熬。春鹂秋雁每日带着书卷进门,每天复习前日内容后又会讲些不同的东西,不知道《第二人生》的观众们有没有拉进度条。
房门被轻轻推开,春鹂与秋雁端着热水和清粥小菜走了进来。两人见“小姐”已醒,忙上前伺候梳洗。
“小姐昨夜可曾安睡?腿伤是否还疼?”春鹂拧着热毛巾。
任映真微微蹙眉,声音依然有丝痛楚:“……还好,只是、腿还是动不得……”他露出点无助和依赖来,春鹂没掉进陷阱,秋雁却入套了。
“小姐莫急,”秋雁忙接口道,双眼亮亮的,“方才管事娘子差人来传话,说公子吩咐的轮椅,工匠连日赶制,今早天没亮就送来了!就在院外候着呢!等小姐用了早膳,奴婢们就推您出去透透气,晒晒太阳,对身子也好!”
轮椅到了!任映真心头微动,面上却只露出一个感激而虚弱的浅笑:“又叫承钰哥哥费心了……”
轮椅由坚韧硬木打造,榫卯结构精巧,扶手打磨得光滑圆润,轮轴转动灵活无声,显然是用了上好的材料和手艺。坐垫铺着柔软的锦缎,还贴心地放了靠枕。任映真坐稳后,不动声色地感受了一下轮椅的承重和转向,心中稍定。
“小姐坐稳了。”春鹂轻声提醒,与秋雁一左一右推着轮椅出了正房,沿着青石小径来到庭院。
庭院不大,却布置得清雅。几丛翠竹,一池睡莲,碎石小径蜿蜒。晨光熹微,空气清新。
轮椅刚在廊下停稳,任映真便看见庭院中央,一道纤长的白衣身影正持剑而立。剑光如流水,气息凌厉而沉稳。
正是应拭雪。
他看了会儿,忽而想起沈玄璃。不过两人气势相差极大,沈玄璃的剑锋芒乖戾,是无君无父杀人剑。任映真当时每每见她练剑,都觉着若是叫皇帝看见了,就不会再有镇国将军府了。
秋雁凑到他耳边,悄声带着几分崇敬地介绍:“小姐,您可能还不知——当今天下少年剑客中,能与表小姐齐名的,只有一人。”
春鹂接过话头,神色郑重:“江湖人称‘天下十一名剑’,其中折光与凝渊,并称双璧。凝渊就是表小姐的剑,位列第四。”
“应小姐是玄镜台的掌上明珠,剑术天赋冠绝同辈,江湖中少有敌手……连许多成名多年的剑客,也不敢轻易与她过招。”
“玄镜台?折光?”任映真面露迷茫。前者听着倒像个机构的名字。
趁廊脚无人,秋雁压低声音:“小姐,您也许听见过‘玄镜台’,但还不甚明白。公子嘱奴婢先同您略说个大概。”
“前番与您说了五姓世家,如今再说江湖上的五大门派,号为五曜正宗。五曜者:天演阁、玄镜台、千仞坞、雁山铸坊,洗锋山庄。”春鹂点头,接过话头,语速不紧不慢:“玄镜台是朝廷直属的诡物监察与处置衙门,名义隶御史台,实则多半独立行事,也常兼差些特务差事。总之,与寻常百姓是无关系的,您遇上旁人提起,点到为止即可。”
“只是表小姐自己在玄镜台也有官身,位列监察,手里有职权。此外,她自幼习艺于洗锋山庄,剑术卓绝。这点您务必记住了。”
院中剑声忽止。白衣已收锋,剑意未散,应拭雪转身,目光隔着薄薄晨雾准确落到廊下三人身上。
春鹂与秋雁齐齐噤声,躬身行礼:“表小姐。”
应拭雪已提剑入鞘,步子极稳,从竹影里走来。她看向轮椅上的“纪明月”,视线在任映真脸上停了一瞬,像什么都听见了。
应拭雪道:“明月表妹,今日气色好了些?”
任映真对她笑:“多谢表姐挂念,只是手脚不便,承蒙大家照料。”
应拭雪一颔首,不置可否。话题似乎被杀死了。
任映真另起意头:“表姐剑术精妙,风采非凡。”
“……”应拭雪忽而眼中露出了点笑意来,冷玉生光:“不值一提。”
话虽如此,她目光却在轮椅上停留片刻,忽道:“这轮椅虽工艺精巧,但推行和转向终究不够灵活。我有些改装的法子,可以让你在院子里行动自如些,也免得总要人陪。”
春鹂与秋雁眼中崇拜更甚。
任映真则适时露出惊喜和感激的表情:“表姐真是太周到……”
“举手之劳,你好生歇着,莫要多思。轮椅之事,我稍后便安排。”
傍晚时分,改装好的轮椅被两名仆役抬了进来。乍一看,外形并无太大变化,但细看之下,扶手处包裹了柔软的麂皮,轮轴处似乎加装了精巧的铜质构件,靠背也调整了弧度,显得更加贴合人体。
春鹂与秋雁小心翼翼地扶着任映真坐上新轮椅。果然!推行起来异常顺滑平稳,几乎感觉不到颠簸,转向也灵活轻巧了许多,靠背倚靠起来更是舒适。
“应小姐真是神了!”秋雁忍不住赞叹。
任映真搭上左侧扶手内侧,指尖触到一处极其细微的、几乎与麂皮融为一体的凸起。那触感冰凉坚硬,绝非装饰。
他轻轻一按。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的机簧声响。
扶手下方,一个极其隐蔽的暗槽无声滑开。里面赫然躺着三枚细如牛毛、通体幽蓝、闪烁着淬毒寒光的银针。
针尾镶嵌着微小的机括,显然是触发式暗器。
“这是……?”
应拭雪神情未变:“你一按这里,三针齐发,直射前方一丈之内。力道尚可,淬了玄镜台特制的药,中者立僵——够应付突发状况了。”
任映真低头看看机关,又看看应表姐那张清冷绝世的容颜,真诚道:“多谢表姐。”
应拭雪抬起头来:“只怕你半道被人推着跑了去。”
任映真:“……”
【江湖上第一辆自带反劫持功能的豪华座驾,我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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