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57章 一盘，六十年的棋

　　——

　　湖心亭，石棋盘。

　　季鸿山那句，充满了无尽苍凉的，“是你，先，放弃了，我啊”，如同一块巨石，沉甸甸的，压在了所有人的心头。

　　顾晚舟看着眼前这个，被误会，折磨了一辈子的，曾经的“战友”。

　　心中，百感交集。

　　她前世，恨了他一辈子。

　　斗了他一辈子。

　　却没想到，到头来，这一切，都只是一场，由小人布下的，可悲的，骗局。

　　“……对不起。”

　　她，缓缓的，开口了。

　　声音，很轻，却又，重若千钧。

　　这是她，顾晚舟，两世为人，第一次，对一个人，说出这三个字。

　　季鸿山那浑浊的老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

　　他，等这三个字，等了，六十年。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他自嘲地笑了笑，声音，沙哑，“你我，都已是，行将就木的，老东西了。”

　　他顿了顿，将目光，重新，投向了面前那盘，早已布好的，残局。

　　“……来吧。”

　　“……下完，这盘棋。”

　　“……我们之间，所有的恩怨，就在这，棋盘上，做个了断。”

　　顾晚舟，没有拒绝。

　　她知道，这是，季鸿山，这位骄傲了一辈子的“王”，唯一能接受的，“和解”方式。

　　她缓缓的，坐到了棋盘的另一侧。

　　执起了，一枚，冰冷的，黑子。

　　而季辰和顾博远，则像两个，最忠诚的，侍卫。

　　安静的，退到了一旁，为这两位，跨越了时空的“王”，留下了一个，无人打扰的，战场。

　　——

　　棋局，无声。

　　落子，却有声。

　　“啪。”

　　季鸿山，落下了第一子。

　　走的是，最稳健，也最大气的，“星位”。

　　一如他当年的行事风格，堂堂正正，大开大合。

　　顾晚舟，微微一笑。

　　她的第一子，却落在了，一个，谁也想不到的，偏僻的，角落。

　　走的是，最诡异，也最不合常理的，“三三”。

　　“……你，还是，老样子。”

　　季鸿山看着她的落子，眼中，闪过一丝怀念，“……总喜欢，不按常理出牌。”

　　“是你，太守规矩了。”顾晚舟淡淡地回应，“棋盘，就这么大。按规矩走，早晚，会无路可走。”

　　两人，你来我往。

　　棋盘上，黑白二子，迅速地，绞杀在了一起。

　　季鸿山，棋风，如同一位，身经百战的，重甲将军。

　　步步为营，稳扎稳打，构筑着，自己那，坚不可摧的，钢铁防线。

　　而顾晚舟，则像一个，神出鬼没的，影子刺客。

　　她的棋，羚羊挂角，天马行空。

　　时而，在东边，虚晃一枪。

　　时而，又在西边，埋下伏笔。

　　看似，毫无章法，却又，招招，都暗藏玄机！

　　季辰和顾博远，站在一旁，看着这盘棋。

　　一开始，还觉得，是黑子（顾晚舟），在被白子，压着打。

　　但，随着棋局的深入。

　　他们，渐渐地，看出了，一丝，不对劲！

　　季鸿山的额头上，开始，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他落子的速度，也越来越慢。

　　而顾晚舟，却依旧，云淡风轻，仿佛，只是在，随意地，落子。

　　又过了半小时。

　　当顾晚舟，将第121手棋，轻轻的，落在棋盘中央的，“天元”之位时。

　　“啪嗒。”

　　季鸿山手中，那枚，温润的白子，脱手而出，掉落在了棋盘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他，看着满盘的棋局，那张，布满了皱纹的老脸上，露出了一个，既震撼，又无奈的，苦笑。

　　“……我，输了。”

　　他，输了。

　　输的，毫无悬念。

　　因为，他发现。

　　自己，从第一步开始，就落入了，对方的，圈套！

　　顾晚舟之前，在边角，落下的，所有，看似“无用”的散子。

　　在最后这一刻，竟然，全部，连成了一片！

　　像一张，早已编织好的，天罗地网！

　　将他那，看似坚不可摧的，“重甲军团”，彻底，包围，绞杀！

　　连一丝，喘息的，机会，都没有留下！

　　“……你，”他抬起头，看着顾晚舟，眼中，充满了，不敢相信的，震撼，“……你这，是什么棋路？我，从未见过！”

　　“这，不叫棋路。”

　　顾晚舟缓缓的，将棋盘上的黑白子，一一，收回棋盒。

　　声音，平静，却又充满了，一种，超越时代的，自信。

　　“……这，叫**‘算法’**。”

　　“算法？”

　　“对。”顾晚舟看着他，“你下的，是‘经验’，是‘定式’。你走的每一步，都在我前世，所见过的，那上亿盘的棋局之中。”

　　“而我下地……”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属于“未来”的，光芒。

　　“……是‘概率’，是‘最优解’。”

　　“我走的每一步，都是我的‘大脑’（灵魂），在瞬间，计算了未来一百步之后，得出的，那个，胜率，最高的，选择。”

　　“季鸿山，”她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道，“……你，不是输给了我。”

　　“……你是，输给了，这个……**时代**。”

　　——

　　季鸿山，彻底，失语了。

　　他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个，明明，是他最熟悉的“敌人”。

　　却又，充满了，他完全无法理解的，“未来”气息的，女人。

　　他第一次，如此清晰的，感受到了，什么叫……**“代沟”**。

　　一种，跨越了生死地，降维打击。

　　“……好。”

　　许久。

　　他，缓缓的，点了点头。

　　那双，浑浊的老眼里，所有的不甘和怨恨，都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英雄末路的，释然。

　　“……我，输的，心服口服。”

　　他转过头，看向自己的孙子，季辰。

　　眼神里，充满了，欣慰，与……**传承**。

　　“……阿辰。”

　　“……看来，这盘棋，真的，只能由你，来替爷爷，下完了。”

　　然后，他又看向，顾晚舟身后的，顾博远。

　　“……还有，你这个，小子。”

　　“……你，比你那个，只知道守成的爹，强。”

　　最后，他的目光，重新，回到了顾晚舟的身上。

　　“……顾晚舟。”

　　“……我，只有一个，问题。”

　　“……谢镇国，那个，毁了我们一辈子的，杂碎……”

　　“……你，准备，怎么处置他？”

　　这个问题，让在场的所有人，心头，都是一紧。

　　顾晚舟，看着他，看着他眼中那，依旧没有熄灭的，复仇的火焰。

　　她，缓缓的，笑了。

　　那笑容，冰冷，而又，充满了，女王般的，霸道。

　　“这个，就不劳您费心了。”

　　她站起身，走到亭边，看着远处那，被夕阳染红的，湖面。

　　声音，平静，却又充满了，山雨欲来风满楼地，杀气。

　　“……我的人，已经，为他，准备好了一份……”

　　“……**谁也，想不到的，大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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