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7章 酒后吐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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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凉的膏体散发着淡淡的药味,李松青乖乖坐着,由着娘子给自己上药。那套拙劣的摔伤说辞,自然瞒不过她的眼睛,虽找了陈平讨了不少好药,躲躲藏藏的养了几天,可依旧被许云苓发现了。
那日得知阿朵强制性把许云苓拽出屋子,李松青担心出事,顶着一张伤脸急急赶去。
好在没出什么事,他当时忍不住说了阿朵几句,说他娘子如今情绪还不太稳定,不能这样逼着她。
没想到阿朵这个小丫头嗤之以鼻,非但不觉得这有什么,还哪壶不开提哪壶的顶他,提醒他还是想好,等会怎么同娘子解释这一身伤的来历吧。
他记得那天,许云苓摸着他脸上的伤好一会,给他低头上药时,泪滴在他的手背上,烫得要死。
便是在那时,她看着他伤痕累累的手,声音轻得要碎了一样。
她说,等过阵子,她身子好些了,就带着枝枝回南边的老家去。
她说,枝枝终归是她亲生的,又是个姑娘家,不碍着他什么,总归以他的身份,他日后还可以再娶个身家清白、能助他前程的妻室。
低着头,她的话说得很平静,甚至努力把眼眶里打转的那点湿意,硬生生给憋了回去,话里话外都是为他打算的体贴。
别看那日劝他收手时,她表现得很平常,看着像走出来一样,可李松青明白,她心中还是过不去。
包着纱布的手轻轻拉过她的手,这些话说得太疼,坠得李松青的一颗心七零八落的。
“云苓……你不想要我了?”
娘子不答,只是才逼回去的泪,再次汹涌而出,滴湿了两人交握的手。
看到她这样,他如何不明白。
拉出手指,像那日一样,李松青笨拙地用伤手,慢慢引导着她比出了那个心。
他不太会,比得也不完美,甚至因为手指受伤,有些地方还弯不得,可他依旧坚持着,哪怕伤口崩裂也在所不辞。
“流血了……”
看到晕出来的红越来越深,许云苓急得伸过来阻止的手,被他用另一只手按住,李松青就这样看着她,慢慢开口,却清晰不过。
“你想回云秀村,那我也跟着你们回去,你若是暂时不想见我也无妨,我在旁边搭个窝棚也一样过。”
“这个心,也是我对你的心意。”
“我同你一起回去,我守着你们母女俩,你让我守着你们好不好?”
“总归我这辈子,你和枝枝在哪,我就在哪,我哪都不去,就守着你们母女俩过。”
什么侯爷,什么京畿总管,这些都算什么?他可以什么都不要,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他不过只是个普通男人,只想守着自己想守着的人而已。
许云苓看着那个不完美的比心,记忆里,自己坚定同他说话的那日景象,一下浮在了脑海里。
那时, 她以为自己能承受得住所有,她以为自己很坚强,可她把自己想得太高了,她其实很脆弱的,那颗原本强大的内心,早就被磨得千疮百孔了。
许云苓还是没说话,由着李松青把自己重新拥入怀中,一遍遍开导安抚,同她说着自己的打算。
也就是那日后,许云苓不会再说那些话了,虽然还是走不出来,但总比之前好多了。
就像现在这样,她会很主动的给他换药,一句轻轻地“坐下!”,便能让这位定远侯乖乖的顺从,还自己把袖子往上捋了捋,方便她上药。
脸上的伤倒还好,就是指节上的伤有些严重,有些都见骨化脓了,纵有她日日盯着,不许碰水,不许折腾,按时换药,但伤得太重,还是恢复得很慢。
涂好药后,许云苓细细给他裹上纱布,每根手指都缠得严严实实的。
“过几日就是你的生辰了。”
李松青拉着她坐下,同她商量。
“这几年我都没给你好好过过生辰,等过了这生辰,我们就回去好不好?”
她的生辰是在五月,端午之后,最是炎热的时候。
李松青心里已经拿定了主意,只待她生辰一过,身子和心境再稳些,便向陛下陈情,挂印离去,彻底脱下这身官袍,带她归隐山林,相守下半生。
可殊不知,这权力的漩涡,从来就是易进难出,他这番只想守护小家安宁的心愿,在这大漩涡中,哪能那般轻易的全身而退?
那日距离她生辰只剩下三天,阿朵许是再也看不下去,趁着李松青离庄办事,捧着一坛酒找上了许云苓。
“咚!“酒坛搁在桌上发出闷响,阿朵进来后就二话不说,径直把酒塞扯掉,浓烈而醇厚的酒气瞬间四散开来。
“我们草原的规矩,迈不过的坎儿就一起喝酒!”
“今日我阿朵陪你,喝到痛快去!”
当时只有荷香在,她惊得赶紧上前抢酒阻止,“阿朵你这是做什么?这怎么能行?”
若是侯爷回来看到了……
“怎么不行?”
阿朵睨了她一眼,扯开她的手示意她别管。
“我从小草原长大的,你们汉人那套对我没用,也对她没用!”
“既然都没用,那就用我们草原的法子来!”
说完,阿朵把许云苓拉过来坐下,不想同荷香再掰扯那些没用的,手用力一拍,眉目一瞪,胡女的爽朗直面扑来。
她让她要么去叫厨房添点下酒菜,要么就哪凉快待哪,少在这影响两人喝酒。
荷香还欲同她掰扯,却见一旁一直沉默的许云苓,突然自己端起酒坛,猛地灌了一大口,喝得太急,“咳咳咳”的连呛好几口后,她却不管不顾,捧起酒坛子继续。
荷香都傻了,想阻止都来不及了。
阿朵只是愣了一下,瞬间反应过来,抢过酒坛,埋怨她不讲江湖规矩,哪能只顾着自己喝?
于是找了两个酒碗,两人就这么喝了起来。
等李松青回来时,酒都喝了两坛了。
阿朵的酒量那是从小练出来的,喝个几坛子都不在话下,原本以为这小娘子肯定坚持不了多久,所以一直控制着她喝,只想引着她把心里的那点东西都痛快说出来就行。
陈平不是说了嘛!心病还须心药医!
“阿朵,我知道你们都觉得我矫情,可你们不知道……”
“知道,我都知道!”
阿朵有点怕了,赶紧把酒抢了回来。
再喝下去,等会李松青回来,非得把她皮给扒了。
“你不知道!”
小娘子抓住她的手,把酒重新抢了回去,想喝却再次被人按下,她便瞪着一双,被酒气熏得迷蒙蒙的杏眸看向阿朵。
“你不知道……你怎么可能知道?”
“我不是在意那些东西……我是在意……在意他!”
“李松青不是那种人,他不会……”
“我知道他不会……我比你们谁都了解他!”
许云苓喃喃说着,“就是因为知道他不会,我才更怕……”
“他走到这个位置,真的很不容易!”
“就是因为太不容易,我不能让他被人非议……”
“我站在他身边,旁人会怎么看他?”
“就是因为他太好了,好到我不忍心看他为了我这样……”
“我宁愿他好好的,哪怕站在他身边的人不是我。”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低头抱着酒坛,肩膀一耸一耸的。
阿朵见状,赶紧将她抱在怀里,拍着她的后背,又心疼又气恼。
“你傻啊!什么配不配的,你可是陛下亲封的勇毅夫人,名正言顺,谁敢非议?”
“你别怕,日后要是有人嚼你舌根,姑奶奶我,就去替你撕烂他的嘴!”
“以后不许妄自菲薄,听到没有!”
说完她抬起她的下巴,迫使许云苓看向自己,一字一句,让她听清楚。
“你才不会连累他,你这样的好女子,才是最有资格站在他身边的,他也只要你站在他身边!”
许云苓醉酒吐真言,阿朵的铿锵有力之语,同时传入了全程听完的某人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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