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终焉回响·新纪元的胎动

　　“你…准备好了吗？”

　　艾瑟拉的意念如同冰冷的星辰，穿透混沌云团的阻隔，落在伊芙琳身上，精准地聚焦于她左臂那交织着暗金、翠绿、甚至隐隐透出一丝不祥灰黑的奇异纹路之上。

　　共鸣之钥。

　　不是单纯的宇宙之种，不是纯粹的归源之力，也不是单一的生命烙印。而是她这个人，这个在绝望挣扎中意外融合了秩序、生命、乃至一丝虚空痼疾污染，承载了星环悲愿与星穹原罪，理解了纪元毁灭真相与生命沉重意义的…存在本身。

　　ready？

　　伊芙琳低头，看着自己那不再完全属于人类的手臂，感受着其中流淌的、彼此冲突又勉强平衡的复杂力量，感受着灵魂深处尚未平息的、因真相而带来的震撼与剧痛。她想起莉兰指挥官最后影像中的话——“真正的道路…可能隐藏在…混沌与秩序的交界之处…”

　　难道，这交汇点，就是她自己？

　　她抬起头，目光穿透舷窗，望向那团在混沌核心缓缓脉动、温暖而悲伤的“纪元回响聚合体”，又看向后方那片正与混沌激烈对抗、不断逼近的吞星者黑暗。

　　没有时间犹豫，没有第二条路。

　　“我该怎么做？”她的声音平静下来，带着一种认命般的、却又无比坚定的决然。

　　【靠近它…触摸它…敞开你的意识…接纳所有纪元的悲愿与回响…引导它们…而非控制…】艾瑟拉的指引简洁而清晰，【我会稳住次级节点，尽可能为你提供后方支援。守护者系统，协调舰队能量，构建最后防线，拖延时间。】

　　命令迅速下达。残存的火种方舟开始艰难地调整阵型，将最后残存的能量毫无保留地注入共振尖塔和稀疏的护盾，在那条狭窄的稳定通道尽头，构筑起一道薄弱的、注定无法持久的防线。而新生号，则如同孤舟，缓缓脱离阵列，向着那团巨大的、光影变幻的“纪元回响”核心驶去。

　　越是靠近，那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共鸣与撕裂感就越是强烈。无数破碎的画面、声音、情绪洪流般冲击着伊芙琳的意识——恒星初生的喜悦，文明鼎盛的辉煌，毁灭降临的恐惧，不甘消散的呐喊…无数个纪元的生与死，爱与恨，创造与毁灭，如同滔天巨浪，要将她渺小的个体意识彻底冲垮。

　　她左臂的纹路以前所未有的亮度疯狂闪烁，归源之力试图梳理这混乱的洪流，生命烙印试图安抚那极致的悲伤，而那丝潜藏的虚空痼疾，则仿佛嗅到了同类的气息，变得躁动不安。剧痛再次席卷全身，比之前的肉体改造更加可怕，这是直接作用于存在根本的冲击！

　　新生号剧烈震颤，舰体表面甚至开始出现虚实不定的幻象，仿佛随时会被同化为回响的一部分。

　　“长官！舰体结构正在被同化！稳定性急速下降！”舰桥内，船员惊恐地报告。

　　伊芙琳充耳不闻。她全部的心神都用于对抗那意识的洪流，努力维持着自我那一点微弱的清明。她遵循着艾瑟拉的指引，不再抗拒，而是尝试去理解，去接纳，去共鸣。

　　她“看”到了一个生机勃勃、植物文明主导的纪元最终被冰河世纪吞没的无声哀叹；她“听”到一个机械飞升纪元在逻辑悖论中自我瓦解的冰冷绝响；她“感受”到一个精神能量纪元因过度汲取虚空而引火自焚的疯狂与绝望…还有第七纪元，那被盟友的错误与污染扼杀于摇篮的巨大悲怆…

　　理解带来了更深重的痛苦，却也带来了一丝奇异的平静。她不再是孤身一人，她的痛苦与这些纪元毁灭的悲愿相比，渺小如尘，却又因其“存在”而连接在了一起。

　　她缓缓伸出左手，那只布满纹路、承载了太多力量与伤痛的手，颤抖着，却坚定不移地，探向控制台的一个外接感应面板——这是守护者系统临时搭建的，与外部能量环境直连的接口。

　　指尖触及冰冷的面板瞬间！

　　轰——！！！

　　无法形容的感受如同宇宙大爆炸般在她意识中炸开！

　　她不再是伊芙琳，她成了那团“纪元回响”本身！无数纪元的记忆与情感成了她的记忆与情感！那温暖而悲伤的光，顺着链接，疯狂涌入她的身体，涌入新生号，甚至通过共振网络，微弱地扩散至整个舰队！

　　“呃啊啊啊——！！！”

　　她发出了并非属于她个人的、混合了亿万声音的呐喊！新生号所有的屏幕瞬间被无法理解的、飞速流转的法则符文和历史幻象填满！舰体结构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材质仿佛在实体与能量体之间疯狂切换！

　　【个体伊芙琳意识波动峰值！正在与聚合体强制同步！风险极高！】守护者系统警报凄厉。

　　【稳住！引导它！指向吞星者！】艾瑟拉的意念如同定海神针，穿透混乱传来。

　　引导…而非控制…

　　伊芙琳在那无尽的洪流中，拼命抓住那一丝属于“自我”的锚点——莉亚的微笑，迦南的守望，星环的牺牲，还有…莉兰指挥官那疲惫而决绝的眼神…以及，对身后那些还在奋战的、渺小生命的守护意愿！

　　就在这时，伊芙琳猛地看向了自己那焦黑的左臂，以及…那枚依旧被她紧紧攥在手中、只是光芒黯淡了许多的宇宙之种碎片。

　　一个念头划过脑海。

　　“守护者！能不能…把我和尖塔…当成转换器？把宇宙之种的能量…直接导向艾瑟拉？”她声音颤抖地问。

　　【理论可行…但你的身体已是强弩之末…再次承受能量灌注…尤其是宇宙之种的本源力量…极可能…彻底瓦解…】守护者警告道。

　　“那就…瓦解吧。”伊芙琳笑了笑，带着一丝疲惫的释然，“总得有人…点燃最后的柴薪。”

　　她没有再犹豫，将宇宙之种碎片狠狠按在自己焦黑的左臂上！同时向守护者系统发出了执行的指令！

　　“不！长官！”舰桥内，还能动的船员失声惊呼！

　　但已经晚了。

　　守护者系统执行了指令。共振尖塔的光芒再次亮起，这一次，却并非汲取源初之海的力量，而是链接了伊芙琳和她手中的宇宙之种！

　　“呃——！”伊芙琳身体猛地弓起，双眼瞬间被纯粹的七彩光芒充斥！宇宙之种那纯净而磅礴的纪元本源，混合着她左臂中最后残存的归源之力、生命烙印、甚至那一丝虚空痼疾，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涌入她的身体，又通过共振尖塔，化作一道横跨虚空的、璀璨的七彩能量桥梁，精准地注入到艾瑟拉体内！

　　这是最后的薪火传递！

　　艾瑟拉虚幻的身影猛地凝实！归源心核如同超新星般爆发出无尽光芒！重塑归源之门的速度骤然加快！破碎的门扉以惊人的速度愈合、重组、变得完整甚至更加宏伟！门后的“无”之深渊变得无比稳定、浩瀚，散发出孕育一切的勃勃生机！

　　新纪元的大门，正在真正洞开！

　　而伊芙琳，身体在光芒中变得透明，皮肤、血肉、骨骼仿佛都在分解，化为最纯净的能量粒子，融入那道七彩桥梁之中。她的意识在飞速消散，最后的感知，是看到那扇彻底重塑、光辉万丈的归源之门，以及门前艾瑟拉那回过头、望向她的、复杂无比的眼神。

　　【谢谢…】艾瑟拉的意念传来，第一次，带上了清晰可辨的、属于“人”的情绪波动。

　　值了…这是伊芙琳意识彻底陷入黑暗前，最后的念头。

　　就在伊芙琳的身体即将彻底消散，艾瑟拉即将完成归源之门重塑的最终步骤，连吞星者都似乎被这新生的光芒所吸引，暂时停止了修复，投来冰冷注视的刹那——

　　异变再生！

　　那团因爆炸而变得稀薄的“纪元回响聚合体”深处，那一点原本微弱的、属于星环文明的翠绿光芒，突然前所未有地亮起！

　　紧接着，无数细碎的、温暖的翠绿光点，从聚合体中分离出来，如同受到召唤的萤火虫，跨越虚空，飞速涌向即将消散的伊芙琳！

　　【检测到…高纯度…生命本源…悲愿之力…正在…强行维系…个体伊芙琳的…存在性…】守护者系统震惊地报告。

　　是迦南长老！是星环文明！是他们残留在这纪元坟场中的最后悲愿，在最后关头，选择了庇护他们的“眼睛”，庇护这承载了他们跨越纪元守望的继承人！

　　翠绿的光点疯狂涌入伊芙琳即将消散的身体，与那所剩无几的宇宙之种能量、归源之力强行融合，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光芒璀璨的翠绿色光茧，将她包裹其中，强行中止了消散的过程！

　　同时，另一个意想不到的变化发生在艾瑟拉身上！

　　就在归源之门即将彻底成型的瞬间，门后那片浩瀚的“无”之深渊最深处，一点微弱却无比纯粹的、与源初之海同源但更加古老的“意识”，似乎被彻底激活，顺着艾瑟拉与门的链接，悄然流入她的归源心核之中。

　　艾瑟拉身体微微一震，暗金星辰般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迷茫，随即化为一种更加深邃、更加包容、仿佛蕴含着整个宇宙生灭轮回的古老智慧。她重塑归源之门的动作变得更加流畅、自然，仿佛本就该如此。

　　【新纪元蓝图…接入…源初之海…深层意志…确认…】她的意念响起，变得更加宏大，却依旧保留着那份属于“艾瑟拉”的核心。

　　嗡——！！！

　　最终的嗡鸣响彻虚空！

　　那扇巨大的、完整无比的、流淌着无尽暗金法则符文的归源之门，彻底稳定下来！门扉洞开，门后是浩瀚无垠、孕育着无限可能与生机的、纯净的新纪元之光！

　　通往新纪元的道路，彻底打通！

　　然而，也就在这一刻，吞星者似乎彻底消化了创伤，那被逼退的黑暗再次汹涌而来，带着被彻底激怒后的、更加狂暴的熵寂力量，目标直指那扇新生的门扉和门前力竭的艾瑟拉！它决不允许新的秩序诞生！

　　“所有剩余单位！拦截它！为艾瑟拉大人争取时间！”雷欧的电子音咆哮着，操控着残存还能动的舰船，如同自杀般冲向那恐怖的黑暗！

　　最后的、最惨烈的阻击战爆发！每一秒都有方舟化为飞灰！

　　艾瑟拉深深看了一眼那包裹着伊芙琳的翠绿光茧，又看向那扇倾注了一切才打开的门户，以及身后那些正在用生命为她争取时间的幸存者。

　　她没有立刻进入新纪元，而是转身，面向那汹涌而来的黑暗，缓缓抬起了双手。

　　归源心核再次亮起，但这一次，光芒中融入了门后那片新纪元的光芒，以及…一丝源自源初之海深层意志的古老力量。

　　【旧纪元的残响…当止步于此…】她的声音，如同整个宇宙的宣判。

　　【此门之后…乃是…新生…】

　　最终的对决，于焉展开。而伊芙琳所在的翠绿光茧，则在战场边缘缓缓沉浮，吸收着纪元回响的力量，进行着未知的蜕变。

　　新纪元的曙光已现，但旧时代的阴影，仍要做最后的反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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