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4章 郎中（9）

　　“隔离？”李医官嗤笑：“这不是自乱阵脚吗？传出去还以为我军怕了这小病！”

　　王医官也附和：

　　“煮沸饮水更是多此一举，费时费力，兵士们哪有这功夫？”

　　“再说了，炭、木都是珍贵物资，你这不是增加军队负担吗？”

　　华清正要反驳，张将军却猛地拍了桌子：

　　“够了，都到这份上了，还在争来争去。”

　　“白医官，本将信你。”

　　“营东空帐全拨给你，药材、人手任你调，若真能控制疫情，本将重重有赏！”

　　得了将军的令，华清立刻行动起来。

　　他先让人把病患抬到隔离营，每个帐子只住两人，派专人看守。

　　又让人烧了几十口大锅，日夜不停煮沸饮水。

　　至于汤药，他亲自盯着熬制。

　　奇迹真的发生了。

　　第一天，就有十几个病患停止了腹泻。

　　第二天，高烧的兵士大多退了烧。

　　到了第三天，隔离营里已有半数人能下床走动。

　　而另一边，李、王医官负责的区域，疫情依旧蔓延，甚至有几个兵士没撑住咽了气。

　　张将军亲自去隔离营查看，见兵士们围着华清道谢，脸上满是感激，当即下令：

　　“全军推行白医官的防疫方案。”

　　“从今日起，军医营由白华清总领，所有医官听他调遣！”

　　李、王二人站在人群后，脸色惨白如纸。

　　往日里跟他们抱团的老军医，此刻也纷纷转向华清，谁都知道，这次华清是凭真本事赢了。

　　几日后，疫情彻底控制住，华清在众将士中赢得了“妙手医官”的美名，张承宗还把自己的一匹好马赏给了他。

　　从此，华清在军医营彻底站稳了脚跟。

　　每次他巡营，兵士们都争相递水送饼，连之前轻视他的小兵，也恭恭敬敬地喊他“白医官”。

　　而李、王二人，虽还留在军医营，却再无往日的威风，毕竟他们现在已经成了华清的下属。

　　两个人毕竟是老油子，见风使舵，对华清也说起奉承话。

　　北蛮骑兵仗着机动性，像饿狼般在边境线上游弋，专挑粮道薄弱处下手。

　　粮草车辙在雪原上留下的痕迹，成了他们追踪的标记，短短半月，已有三批军粮被劫，负责押运的兵士死伤过半。

　　更让张承宗头疼的是，北蛮竟派出了传说中的“铁狼卫”。

　　这支重甲步兵浑身裹着厚达半寸的精铁铠甲，刀砍不进、箭射不透。

　　每次冲击边军防线时，都像移动的铁墙般碾压过来，边军将士的长矛刺上去只留个白印，反被对方的重刀劈得血肉横飞。

　　连续三次防线告急，帐内的将领们个个面色凝重。

　　张承宗将帅案拍得震天响：

　　“再这么下去，别说守防线，兄弟们连饭都要吃不上了。”

　　“谁有法子破这铁狼卫？”

　　众将沉默，有人攥着刀柄咬牙：

　　“要不拼了，派死士去炸他们的阵型？”

　　立刻有人反驳：

　　“铁狼卫铠甲连火油都烧不透，死士冲过去也是白白送命！”

　　正当争执不下时，帐外亲兵通报：

　　“将军，白医官到了。”

　　将领们闻声一愣，随即有人皱眉：

　　“打仗的事，叫个医官来做什么？”

　　张承宗却摆了摆手，示意华清进来：

　　“白医官不仅能治病，脑子也灵光，让他也听听。”

　　华清走进帐内，先向张承宗行了一礼，目光扫过帐中气氛，便知是为铁狼卫犯愁。

　　他上前一步，沉声道：

　　“诸位将军，方才在外听闻铁狼卫甲坚难破，小的倒有个想法，不强攻，用药攻。”

　　“用药？”众将哗然。

　　张承宗眼前一亮：

　　“你倒说说，怎么个‘药’攻法？”

　　华清从怀中取出两张纸，一张画着铁狼卫铠甲的草图，另一张写着几味药材的名字：

　　“晚辈查看过受伤兵士的伤口，也看过铁狼卫尸体上的铠甲。”

　　“甲片虽硬，但关节处有缝隙，口鼻更是无甲遮挡。”

　　“我们可做三样东西：一是软筋散，撒到人身上能让人肌肉无力，连重刀都举不起来。”

　　“二是强力痒痒粉，沾到皮肤就奇痒难忍，再严实的铠甲也挡不住人想抓挠的本能。”

　　“三是腐蚀性药糊，用硝石、硫磺掺上酸浆草的提炼物制成，虽不能立刻融甲，却能让铁甲变脆，还能灼伤关节处的皮肉。”

　　他顿了顿，又指着草图上的缝隙：

　　“这些药可以装在特制的纸包里，裹在弩箭箭头后射出，或者用投石车投到敌阵中。”

　　“若是能派死士摸到铁狼卫的营寨，把药粉撒进他们的饮水和粮草里，效果更好。”

　　帐内的将领们听得眼睛发直，有个脾气急躁的校尉拍着大腿：

　　“这法子妙啊。”

　　“管他铠甲多硬，只要让他们痒得站不住、软得抬不起刀，就是一群活靶子！”

　　张承宗也站起身，走到华清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个白华清，本将没看错你，就按你的法子来。”

　　“军医营和工匠营都归你调遣，务必在三日内把药备好！”

　　接下来的三天，军营里热闹起来。

　　华清领着军医营的人熬煮“软筋散”，将晒干的痒花椒磨成细粉，又指导工匠们用陶罐装腐蚀性药糊。

　　在罐口扎上细孔——这样投石车投出去时，药糊能顺着细孔溅得更广。

　　李、王医官虽不情愿，却也不敢违抗军令，只能闷头帮忙。

　　只是每次看到那些药粉，都忍不住皱着眉叹气：

　　“医者仁心，怎么能害人呢？”

　　三日后，探马回报：

　　铁狼卫集结了五百人，正朝着边军的西防线冲来。

　　张承宗亲自坐镇西防线，看着远处黑压压的铁狼卫像潮水般涌来，他拔出佩剑，高声下令：

　　“放箭！投石！”

　　弩箭带着药包划破长空，密密麻麻地射向铁狼卫阵中。

　　纸包在铠甲上撞裂，白色的药粉弥漫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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