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3章 郎中（8）

　　张承宗听完，脸色早已阴沉如水。

　　他久经沙场，洞察人心，岂会看不出这几位军医是眼见华清立下大功，威胁到他们的地位，故而联手排挤，甚至不惜构陷。

　　“够了！”张承宗一声低喝，威势顿生：

　　“你们自己医术不精，治不好病，就想靠污蔑他人来掩盖无能，简直丢尽了军医的脸面！”

　　他锐利的目光如刀锋般刮过众军医：

　　“此事到此为止，若再让本将听到此类无稽之谈，军法处置，绝不姑息。”

　　“都退下！”

　　李、王等人面如死灰，冷汗涔涔，再不敢多言，唯唯诺诺地退了下去。

　　经此一事，张将军对华清更为信任。

　　他不仅亲自修书，详细陈述华清之功，并盖上主将大印，奏报朝廷，恳请赦免华清与老谢之罪。

　　同时，华清“郎中”的身份在军中正式得到认可，被委以医官之职，负责调配药材、诊治伤兵。

　　然而，投毒真凶还未查出，犹如一根毒刺埋在军中。

　　张将军与周烈副将暗中调查多日，却进展甚微。

　　华清深知，此人不除，军营亦永无宁日。

　　这日，华清向张承宗献上一计，后者听后准了。

　　下午在熬制将军汤药时，故意对周烈说道：

　　“周将军，明日最后一次用药需加一味雪参做引子，此物须现采现用，方能彻底清除将军体内余毒，确保根除后患。”

　　“我已探明，营外东三里处的山涧旁便有生长，明日上午，我亲自去采。”

　　当天夜里，一个黑影悄悄来到山涧边，点亮了火把，四处寻找雪参，埋伏在暗处的周烈等人将其当场拿下。

　　活捉的奸细，竟是军中一名掌管文书。

　　经审讯，他受北蛮重金收买，此次下毒正是他的手笔，目的便是制造混乱。

　　奸细落网，军中隐患得除，张将军与周烈对华清的智谋更是刮目相看。

　　华清凭借医术与智慧，不仅救了大将性命，更揪出了内奸，立下双重奇功。

　　他在军中的声望一时无两。

　　华清虽被张将军任命为医官，却没料到军医营的水竟如此之深。

　　李、王二位医官明面上对他客客气气，暗地里却拉着几个老资历的军医抱团，处处给他使绊子。

　　每日天不亮，华清就被差役叫醒。

　　营房后堆着几大筐沾着脓血、散发着恶臭的绷带，苍蝇嗡嗡地围着转，这是李医官“特意”给他留的活。

　　到了正午，其他医官都在帐中歇晌，他又被派去处理重伤濒死的伤兵。

　　那些伤兵要么断肢流脓，要么高烧昏迷，稍有不慎就可能沾染恶疾。

　　更可气的是，营里还渐渐传开了闲话，说什么“那流犯不过是运气好，蒙对了将军的病”“毛都没长齐，也配当医官”。

　　明眼人都知道，这是李、王二人在背后煽风点火。

　　老谢看不过去，夜里偷偷找华清：

　　“小白，他们这是故意欺负你，要不你找张将军说说？”

　　华清却笑着摇了摇头，指了指桌上摊开的医书：

　　“谢叔，我来军中不是争高低的，是治病救人的。”

　　“这些活虽累，却能让我摸清军中伤病的症结。”

　　“再说，处理这些伤口，也能练手。”

　　第二日，华清便带着几个愿意跟他学的年轻医徒，蹲在绷带堆旁忙活。

　　他没急着清洗，反倒先让人烧了几大锅沸水，又往水里加了艾草和石灰，待水凉后才让医徒们浸泡绷带。

　　“脓血里藏着毒菌，冷水洗不掉，沸水才能杀绝，不然伤兵用了只会反复感染。”

　　他一边示范，一边讲解。

　　处理重伤兵时，他更是颠覆了以往“止血就完事”的做法。

　　先用烈酒清洗伤口，再用煮沸过的针线缝合，最后敷上自己改良的金创药，这药比营里的普通金创药见效快三倍。

　　不过半月，变化就显了出来。

　　经华清处理的伤兵，伤口愈合速度明显加快，感染率更是降了大半。

　　之前被断定“活不过三日”的断腿小兵，竟能拄着木棍走路了。

　　高烧昏迷的伙夫，喝了他开的汤药，两天就退了烧。

　　这些伤兵记着他的好，每次见到他都恭恭敬敬地喊“白医官”，连带着几个相熟的低级军官，也常来他帐中讨教防治伤病的法子。

　　可没等华清松口气，军营里就出了大事，原来营西的水源被污染了，这多半是北蛮下的黑手。

　　兵士开始上吐下泻，高烧不退，短短三天，病患就从十几个涨到了上百个，军医营顿时乱了套。

　　李、王二位医官领着人忙前忙后，依旧用着治风寒的旧方，可喝了药的兵士不仅没好转，反而有人开始便血。

　　军营士气一落千丈，连张承宗都坐不住了，连夜召来所有医官议事。

　　“眼下疫情越来越重，你们可有对策？”张将军坐在主位上，脸色铁青。

　　李医官支支吾吾：

　　“将军，此疫来得凶猛，怕是天灾祸患，需慢慢用温补之药调理，急不得。”

　　王医官也跟着点头：

　　“是啊，军中药材有限，只能先稳住病情，再做打算。”

　　“荒谬！”华清突然开口，引得众人齐刷刷看向他：“此疫绝非天灾，是湿热毒邪入体所致。”

　　“兵士喝了污染的水，毒邪积在肠胃，再用温补之药，无异于火上浇油。”

　　李医官立刻翻了脸：

　　“黄口小儿，你懂什么？温补是老祖宗传下的法子，难道还能错？”

　　王医官也跟着讥讽：

　　“你莫不是又想耍花样？还湿热毒邪，我看你是想拿兵士的命当赌注！”

　　“我愿立军令状！”华清上前一步，目光坚定：“若按我的法子，三日内疫情无好转，我甘愿受军法处置！”

　　“我的法子有三：其一，用葛根芩连汤加减，清热解毒、化湿和中，专门治这肠胃毒邪。”

　　“其二，将病患全部隔离在营东空帐，严禁与健康兵士接触。”

　　“其三，全军饮水必须煮沸，污染的衣物被褥一律焚烧，绝不能留隐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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