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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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挣扎中,她的衣袖被扯破,露出半截手臂。挣扎中,那枚她一直贴身藏着的、从小带到大的银质长命锁,从撕裂的衣襟里滑落出来,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那锁样式古朴,正面刻着如意云纹,背面却有一个极小的、模糊的刻痕,像是个字。

  他的目光下意识地扫过那枚长命锁。

  就在那一瞬间,他脸上所有的暴怒、疯狂、质疑,如同被冰水泼熄的烈火,骤然凝固。

  他的瞳孔缩成一点,死死地盯着那枚落在尘土里的长命锁,仿佛看到了世间最不可思议、最骇人听闻的景象。

  抓着她手腕的力道,一点点松懈下来。

  他像是骤然被抽空了所有力气,踉跄着后退了一步,难以置信地看看那锁,又看看她,脸上血色尽褪,一片惨白。

  “不可能……”他喃喃自语,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这锁……怎么会……你……”

  他猛地蹲下身,几乎是颤抖着捡起那枚长命锁,指腹用力摩挲着背后那个模糊的字刻痕,一遍又一遍。

  然后,他抬起头,看向她,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混乱、惊骇,以及一种天崩地裂般的恐惧。

  他嘶声开口,那声音轻得像耳语,却带着毁天灭地的重量,“你是……?!”

  那两个字从他唇间逸出,轻得像一声被风吹散的叹息,却又重得如同惊雷,狠狠劈开凝滞的空气,也劈中了她。

  这个名字像一把生锈的钥匙,猛地捅进记忆最深处的锁孔,却只带来一片空洞的回响和剧烈的头痛。

  她下意识地捂住额角,向后退缩,脊背再次抵上冰冷粗糙的墙壁。

  “不是……”否人的话脱口而出,却虚弱得连自己都无法说服。

  他没有逼近。

  他依旧维持着那个半蹲的姿势,手里紧紧攥着那枚长命锁,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

  他抬起头看她,眼神里的暴怒和审视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破碎的混乱和惊悸。

  暮色在他脸上投下深深的阴影,让他看起来前所未有的脆弱。

  “这锁……”他的声音嘶哑得厉害,每一个字都像是挤过狭窄的缝隙,“背面是否有一道浅痕,是当年、当年不小心在石阶上磕碰所致?”

  她的呼吸骤然停止。

  那道浅痕……她自幼便知。

  嬷嬷曾说,是她幼时顽皮磕碰的。他怎么会知道?

  “你右肩后方,”他的目光死死锁着她,像是要从她脸上榨取出最后一点真相,“是否有一块淡红色的、形似蝶翼的胎记?”

  她猛地瞪大眼睛,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冲上头顶,又顷刻间褪得干干净净。

  右肩后方……那块除了至亲乳母,绝无外人可能知晓的隐秘胎记。

  巨大的眩晕感袭来,世界天旋地转。

  她不是被找来的替身?那她是谁?沈沅又是谁?是谁?

  “不……不可能……”她摇着头,声音发颤,几乎站不稳,“你骗我……你只是想……”

  “找的一直是你!”

  他猛地低吼出声,像是再也无法承受那巨大的、几乎要将他压垮的真相。

  他站起身,一步步走向她,不再是方才那副暴怒的禁锢姿态,而是带着一种摇摇欲坠的急切和痛苦。

  “只是……只是幌子!一个放出去迷惑所有人的幌子!真正要找的,自始至终,只有当年走失的、二小姐!”他的眼睛赤红,里面翻涌着太多情绪,悔恨,狂喜,恐惧,交织成一片深不见底的漩涡,“你的长命锁,是亲眼看着岳丈大人请人打造的,那道磕痕,是她失手让你摔下去造成的!你肩后的胎记……你姐姐曾玩笑说,像只停歇的蝴蝶……”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锤子,狠狠砸在她紧绷的神经上。

  姐姐?是她的姐姐?

  那些破碎的线索:信中所言“极类”,下人口中“终究不是正主儿”,他偶尔透过她看向别人的、充满痛楚的眼神,原来不是替身!那是在看她失踪的姐姐!他真正的心上人!而她,是他心上人的妹妹,是他费尽心力、甚至不惜用一个白月光的幌子来暗中寻找的、沈家走失的小女儿!

  巨大的荒谬感和混乱几乎将她撕裂。

  “为什么……”她听到自己的声音飘忽得像一缕烟,“为什么用这种方式……打晕……带来……”

  “因为不能让人知道!”他急切地打断她,双手抓住她的肩膀,力道却不再是禁锢,而是带着一种的颤抖,“朝中局势复杂,旧事牵扯太多!当年你走失并非意外!若让人知道她找到了你,沈家最后的血脉……你会立刻成为靶子!她只能用寻找的借口暗中查访,甚至……甚至不能让太多人知道你的真实模样!那日得知你的踪迹,她生怕节外生枝,只能出此下策,将你先行带来藏匿……”

  他眼底的痛苦几乎要溢出来:“她知道你怕,你恨……她本想慢慢告诉你,可你那般抗拒,那般想逃……她……”

  他语无伦次,再也说不下去,只是死死地看着她,仿佛一眨眼,她就会再次消失。

  所有的猜测,所有的怨恨,所有为自己构建的、关于替身的冰冷堡垒,在这一刻轰然倒塌,碎成齑粉。

  留下的不是解脱,而是一个更庞大、更黑暗、更令人窒息的真相。

  她不是替身。

  她是饵,是棋子,是遗留在这世上的、需要被藏匿起来的最后秘密。

  他给她的“自由”,是不得已的圈禁。他偶尔流露的痛楚,是对她姐姐的思念,也是对无法光明正大认下她的愧疚。

  那支白荷玉簪……或许,真的是给的。

  巷外,更夫打更的梆子声隐约传来,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青帷小车,不会再来了。

  “姐……姐姐呢?”她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问。

  他的眼神瞬间黯淡下去,沉痛像潮水般将他淹没。他松开她的肩膀,踉跄着后退一步,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她……早在七年前,就病故了。”

  最后一块拼图落下。

  所有的欲言又止,所有的沉郁痛楚,都有了答案。

  他守着一座空坟,用一个逝去之人的名字,编织了一张巨大的网,只为捞回水中另一尾可能幸存的、惊慌失措的鱼。

  而她,就是那尾鱼。

  她缓缓滑坐在冰冷的墙角,抱住膝盖,将脸深深埋了进去。

  肩膀无法抑制地颤抖起来。

  没有哭声,只有无声的、剧烈的战栗,像秋风中最脆弱的一片叶子。

  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像一尊彻底失去生气的雕像,沉默地守护着这迟来了太多年的、一片狼藉的相认。

  夜风穿过空巷,带来远处模糊的市声,却吹不散这将军府侧门阴影里,浓得化不开的悲凉与绝望。

  原来,她从不是谁的影子。

  她本身就是一场无处可逃的悲剧。

  她苦苦追寻的真相原来竟是这样,真是荒诞又可笑。

  更夫的梆子声远了,巷口的黑暗浓稠得如同凝固的墨。

  青帷小车不会来了,或许从未真正存在过,又或许早已在他布下的天罗地网中悄然驶离,徒留一个冰冷的诱饵之名。

  她坐在冰冷的墙角,脸埋在膝间,身体的颤抖渐渐平息,只剩下一种深入骨髓的寒冷和空洞。

  这个认知没有带来丝毫喜悦,只有更沉重的、令人窒息的枷锁。

  他的影子笼罩着她,他不再试图碰触她,只是沉默地站着,像一尊守着废墟的石像。

  他的呼吸沉重而压抑,在寂静的夜里清晰可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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