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6章 太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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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阳宫宴前三日,长安的风卷着槐叶穿过朱雀大街,苏明远站在吏部侍郎府邸的飞檐下,指尖捻着针娘送来的账册副本。册页上“李太医”三个字被红笔圈住,旁边批注着“九月初九,御药房当值”——正是淑妃“病逝”的日子,也是今年重阳宫宴负责调配御酒的太医。“李太医十年前就该‘病逝’了。”张柬之踩着梯子,从房梁上取下个布满蛛网的木盒,里面装着半枚虎符,纹路与静心庵找到的那半枚完全吻合,“这是从他老家搜出来的,看来他当年是用假死换了太后的庇护。”
苏明远将虎符与账册并排放置,突然注意到虎符背面的刻痕——是个微型的“酒”字,而李太医的御药房记录里,每年重阳都会额外领用“桂花酿”,用量是寻常宫宴的三倍,多出的部分去向不明。
“他在御酒里动手脚。”苏明远的指尖划过“桂花酿”三个字,“凤主想用火药炸宫宴,李太医负责用毒酒扫清漏网之鱼,双重保险。”
柳氏抱着药箱匆匆赶来,箱底的夹层里藏着瓶透明液体:“这是清稻草提炼的解毒剂,能解鬼稻和西域的‘醉仙散’。但李太医的毒可能更厉害——我在他老家的药渣里发现了‘断肠草’的根茎,混在桂花里根本尝不出来。”
更令人心惊的是,药渣里还掺着极细的金属粉末,与北邙山暗渠里的火药成分一致。“他不止下毒,”柳氏用银针挑起粉末,“这粉末遇热会爆炸,若混在酒曲里,温酒时就能引爆,比火药更隐蔽。”
苏明轩从洛阳赶回时,带回了针娘绘制的灞桥粮仓详图。图上标注着三号仓的通风管道走向,入口在粮仓东侧的老槐树下,管道直径仅容一人匍匐通过,内壁每隔五尺有个凹槽,正好能卡住特制的铁钩——那是针娘父亲当年为了检修特意设计的。
“针娘已经带着工匠去做铁钩了。”苏明轩指着图上的红点,“这里是火药堆放的中心,周围埋着引信,与宫宴的铜钟相连,钟响三声就会引爆。”
重阳前夜,苏明远让人替换了御药房的桂花,换成掺了清稻草汁的无毒品种,又在李太医的药箱里藏了包“痒痒粉”——这是柳氏用苍耳子磨的,接触皮肤会奇痒难忍,却不会伤及性命,正好能让他在调配御酒时出纰漏。
灞桥粮仓那边,苏明轩带着十名精挑细选的士兵,趁着夜色潜入通风管道。管道里漆黑潮湿,铁钩卡进凹槽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爬到一半时,前方突然传来脚步声,是巡逻的禁军,靴底的铁掌敲击地面的节奏,与针娘记下的换防时间完全一致。
“屏住呼吸。”苏明轩示意士兵贴紧管道壁,巡逻兵的火把从管道口晃过,照亮他们沾着灰尘的脸——为首的正是太后的远房侄子赵守将,本该在扬州仓被看管,竟出现在这里,腰间还挂着开启三号仓的铜钥匙。
等巡逻队走远,苏明轩加快速度,终于在黎明前抵达三号仓。火光中,数十个火药桶堆成小山,引信像蛇一样缠在桶身,末端连着根细如发丝的铜线,穿过墙壁通向远处——那是通往皇宫的方向,铜线上还挂着个小小的铜钟,与宫宴用的那口同款。
“动手。”苏明轩示意士兵用湿布包裹火药桶,自己则用铁钩挑断铜线。断裂的瞬间,铜线发出微弱的火花,照亮他身后的阴影——那里站着个穿禁军服饰的人,手里举着刀,正是本该被捆在北邙山的银面。
“没想到吧?”银面的面具在火光中泛着冷光,“凤主早料到你会来,让我在这等着收尸。”
两人缠斗时,银面的刀划破了火药桶的布罩,黑色的粉末撒了一地。苏明轩突然踹翻旁边的油灯,灯油混着粉末流到远处,银面的靴底踩着火星,瞬间引燃了粉末——幸好士兵们早有准备,用沙土盖住了火焰,才没引发爆炸。
制服银面后,苏明轩在他的靴筒里发现了封信,是凤主写的:“宫宴若败,点燃粮仓,让长安以为是突厥来袭,借此时机夺权。”
“她留了后手。”苏明轩将信交给士兵,“立刻把火药转移到城外的废弃窑厂,用石灰封存,引信全部销毁。”
重阳宫宴当天,长安的天空格外晴朗。皇室宗亲与文武百官齐聚太极殿,太后的空位用屏风遮挡,上面绣着幅“松鹤延年图”,苏明远却注意到屏风的角落,有根极细的铜线从绣针孔里穿出来,通向殿外的铜钟。
李太医捧着御酒壶上前时,袖口突然发痒,忍不住挠了几下,壶盖“哐当”一声掉在地上,酒洒了一地。柳氏立刻上前“请罪”,说自己调配的醒酒汤打翻了,趁机用带着清稻草汁的帕子擦了擦地面,将溅出的酒液吸干。
“李太医这是怎么了?”圣上皱起眉头,李太医的手已经挠得通红,根本握不住酒壶。
“许是染了风寒。”苏明远适时开口,“儿臣看还是换位太医吧,免得冲撞了宫宴。”
就在这时,殿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张柬之闯了进来,手里举着从灞桥粮仓搜出的铜线:“陛下,查到了!有人想用火药炸毁宫宴,引线就藏在铜钟里!”
百官哗然,李太医瘫倒在地,怀里的半枚虎符掉了出来,与张柬之呈上的那半枚严丝合缝。“是凤主……是她逼我的!”他涕泪横流,“她说只要我毒死陛下,就让我当太医院院判……”
殿外的铜钟突然响了一声,却没引发爆炸。苏明轩带着士兵押着银面走进来,将火药桶的残骸扔在地上:“灞桥粮仓的火药已经全部转移,凤主的党羽也已被擒。”
圣上看着地上的罪证,又看了看屏风后的空位,长叹一声:“将所有涉案人员交由刑部审理,彻查朝中余党,不论涉及谁,一律严惩。”
宫宴结束后,苏明远在屏风后找到了凤主的藏身之处——那里有个暗格,藏着件绣了一半的龙袍,针脚与“江山图”如出一辙。暗格的墙壁上,刻着行小字:“我若为帝,当以民为天”,字迹里带着未干的泪痕。
“她终究是疯了。”柳氏看着龙袍上的凤凰刺绣,“想用最极端的方式实现所谓的‘为民’,却忘了脚下踩的是多少人的性命。”
苏明轩站在殿外,望着夕阳下的皇城,突然想起针娘说的那句话:“淑妃娘娘最常绣的,是‘天下太平’四个字。”他摸了摸怀里的虎头鞋,那是针娘从丙字仓暗格找到的,鞋面上的“轩”字已经磨得模糊,却依然能看出绣娘的用心。
针娘没有参加宫宴,只让人送来了封信,说要去北邙山给父亲和淑妃立块碑,碑上不刻名字,只绣片稻田。“江南的鬼稻已经除尽,”信里写道,“往后该种新谷了。”
长安的槐叶落满御道,像铺了层金色的地毯。苏明远知道,这场持续数年的阴谋终于落幕,但权谋的暗流从未真正消失,就像皇城的墙角总藏着青苔,只要有缝隙就会生长。但他不再害怕,因为他明白,最锋利的武器从来不是刀枪火药,而是百姓碗里的那碗干净米饭,是绣在针脚里的那份安宁期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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