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5章 权争不似锋刀利,计出尤如毒蟒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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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首语《大吴通鉴?帝纪?萧桓》载:“复辟之初,帝务稳,乃用石崇、徐靖以安拥趸,倚谢渊以镇邦本,朝堂看似清明,实则两派相轧,暗流汹涌。”
奉天殿的朝钟虽按时敲响,“国泰民安” 的匾额却掩不住权力博弈的刀光剑影。石崇借 “拥立之功” 谋兵权,徐靖凭诏狱之权罗罪证,谢渊以社稷为重守根基,而萧桓端坐龙椅,以帝王权衡之术操纵全局。
这场看不见硝烟的战争,无关疆场厮杀,却关乎吏治清浊、江山存续 —— 每一份奏折的背后是算计,每一次召见的眼底是猜忌,每一步应对的指尖是生死。
当镇刑司的密探与玄夜卫的暗线在暗处角力,当六部的官印与兵部的兵符在明处抗衡,大吴的命运,正悬于这盘暗流涌动的权力棋局之上。
朝钟敲破太平纹,玉玺轻摩暗忖臣。
兵署灯寒藏旧案,石府杯烈酿新尘。
权争不似锋刀利,计出尤如毒蟒伸。
莫道龙椅安稳坐,制衡棋里尽君臣。
奉天殿的朝钟按时敲响,鎏金的钟摆荡过晨光,将御座上方 “国泰民安” 的匾额映得愈发庄重。萧桓高坐龙椅,玄色衮龙袍上的十二章纹在殿宇阴影里若隐若现,指尖漫不经心地摩挲着玉玺的龙纹,目光扫过阶下躬身奏事的群臣,最终落在户部尚书刘焕身上。
“江南漕运收成几何?” 萧桓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刘焕赶紧伏身回话:“回陛下,江南各府漕粮已起运,共计两百三十万石,较去年增一成 —— 皆赖陛下复位后,谢尚书疏浚河道之功。” 他刻意提及谢渊,眼角余光却瞟向站在武将列首的石崇,见对方脸色微沉,便知自己这话说得恰到好处。
萧桓 “嗯” 了一声,未置可否,转而看向谢渊:“北疆布防图,卿昨日递的折子,朕看了。” 谢渊出列躬身:“陛下,宣府卫近日报称俺答部异动,臣已令岳谦增派烽燧,再请陛下准调军器局鸟铳两千杆,补足边军损耗。” 他的声音沉稳,却难掩喉间的涩意 —— 昨夜咳了半宿,帕子上的血痕还在袖中藏着。
“军器调拨,兵部掌之即可,何必再奏?” 石崇突然出列,拱手道,“陛下刚复位,国库尚虚,两千杆鸟铳耗资甚巨,不如暂缓。臣倒有一议:京营近年裁汰旧卒,尚有鸟铳千余杆,可先调往宣府,既省开销,又利调度。” 他这话看似为公,实则暗藏心机 —— 京营旧铳多有损坏,且归他暗中安插的周武管领,调铳不过是借机插手边军防务。
谢渊立刻反驳:“石副提督此言差矣!按《大吴会典?军器志》,京营火器专司京师防务,边军调拨需工部新造,岂能以旧铳充数?宣府乃北疆门户,若因器械不堪致失防,谁能担责?” 两人言语交锋间,殿内气氛骤然紧张,群臣皆低头不语 —— 谁都清楚,这不是军器之争,是兵权之斗。
萧桓看着两人,忽然笑了:“谢尚书所言极是,边军防务不可轻忽,军器局即刻造新铳调拨。” 石崇脸色一僵,刚要再争,萧桓又道,“不过石副提督体恤国库,亦合朕意。京营副统领一职空缺日久,卿举荐的周武,朕看可堪此任,着即升补。”
这话一出,殿内一片寂静。谢渊眼底闪过一丝了然 —— 帝王的权衡之术,从来都是如此:既护他的边防,也偿石崇的拥立之功。石崇则瞬间面露喜色,躬身谢恩,眼角的余光挑衅似的扫过谢渊。萧桓拿起御案上的布防图,指尖在 “宣府卫” 三字上轻轻一点:“此事就这么定了,退朝。”
朝钟再次敲响,群臣躬身退去。谢渊走在最后,望着萧桓转身入内的背影,喉间的腥甜又涌了上来。他知道,这只是开始,石崇得了京营副统领的位置,接下来的算计,只会更狠。而那龙椅上的帝王,正冷眼看着他们相互牵制,等着坐收渔利。
兵部衙署的烛火已燃了大半,灯油顺着灯台淌下,凝成深色的痕迹。于科将刚核对完的禁军名册按在案上,指尖反复划过 “京营副统领” 一栏的 “周武” 二字,眉头拧得能夹碎铜钱。这名字是石崇昨日递上的任免折里加的,说是 “南宫事变有功,应予提拔”,可他分明在南宫门外见过这人 —— 当时周武提着刀守在石崇身侧,连基本的队列都站不直,怎配得上正三品的副统领之位?
“老师,” 他转身看向内间的暖阁,谢渊正对着一盏残灯批阅军报,咳声断断续续,帕子捂在嘴边许久才放下,上面又添了新的暗红血痕,“石崇这是明着往京营塞人!按《大吴会典》,京营副统领需娴弓马、历边镇,周武哪样都不沾,陛下怎么会准?再这么下去,京营的兵权迟早要被他们掏空!”
谢渊直起身,用热水漱了口,声音沙哑却透着沉稳:“陛下怎么会不准?” 他走到案前,拿起那本名册,指腹在周武的名字上轻轻摩挲,“萧桓复位,靠的是石崇、徐靖的刀枪,他们要的是‘回报’,京营就是最肥的那块肉。陛下刚坐稳龙椅,不能立刻寒了拥立者的心,只能先许他们好处。”
“可京营是京师屏障啊!” 于科急得直跺脚,“岳谦大人虽掌京营兵权,可周武管着右营,手下有两千兵卒,要是他们在营中安插亲信、挑拨离间,迟早要出乱子!前几日我去右营查点,见周武的人正跟几个老兵油子喝酒,嘴里都在骂‘兵部克扣军饷’—— 这分明是在找由头闹事!”
谢渊抬手按住他的肩膀,示意他稍安勿躁:“我知道。” 他望向窗外,晨光刚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细碎的阴影,“陛下看得比谁都清楚。他要借石、徐二人稳住刚复位的局面,怕代宗旧臣反扑;又要借咱们制衡他们的野心,怕他们手握兵权生异心 —— 这是帝王的权衡之术,咱们就是那杆秤的砝码。”
“砝码?” 于科愣了愣,随即明白过来,“那咱们就眼睁睁看着他们折腾?”
“自然不能。” 谢渊将名册合上,语气添了几分凝重,“这权衡的刀,迟早要落下来,咱们得先护住自己的根基。京营的军籍册、边军的粮饷账、军器局的调拨底册,这些都是咱们的底气,一点都不能出岔子。石崇要抓把柄,就让他来查,只要咱们行得正,他就挑不出错。”
正说着,门外传来老吏的通报,声音带着几分犹豫:“大人,户部侍郎陈大人求见,说是为宣府边军粮草拨款之事。” 于科刚要应 “请”,谢渊却抬手制止:“让他候着。” 待老吏退去,谢渊才冷笑一声,眼底闪过一丝厉色,“陈忠是徐靖的表亲,昨日在朝堂上还帮石崇说话,今日来‘拨款’?怕是想借机查咱们的粮饷账,看能不能找出‘克扣’的由头。”
于科心头一凛,猛地想起昨夜在西市见到的场景 —— 陈忠的管家正和周武在酒肆密谈,桌上摊着个油布包,隐约能看见 “宣府粮饷” 的字样,周武塞给管家一锭银子,两人笑得一脸诡谲。他终于明白,石崇要的不仅是往京营塞人,是要从粮草、军器、人事三方面下手,抓住兵部的把柄,好一举扳倒恩师。
“那咱们怎么办?” 于科的声音有些发紧,“粮饷账虽然没问题,可陈忠要是故意刁难,说账目不清,拖延拨款,宣府的士兵就要断粮了!”
谢渊走到书橱前,取出一个上了锁的木盒,里面是他多年来整理的边军粮饷底册,每一笔都有驿站回执和总兵签收,“让他查。” 他将木盒放在案上,“按《大吴会典?户部职掌》,粮草拨款需兵部核报、户部核准,他要是敢拖延,我就参他‘贻误军机’。石崇想挑事,也得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底气。” 烛火映着他的脸,虽带着病容,眼神却坚定如铁。
石崇的府邸深处,一间密室的门被重重关上,隔绝了外界的声响。炭炉里的银丝炭燃得正旺,将室内烤得燥热,酒气混着炭火的焦味弥漫开来,呛得人喉咙发紧。石崇将一杯烈酒推到徐靖面前,青瓷酒杯在紫檀木桌上撞出脆响,他眼底闪着狠戾的光,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谢渊那老东西,今早还在朝堂上驳我的话,说周武‘资历不足’—— 他分明是故意跟咱们作对!不就是仗着自己在兵部待了三十年,门生故吏多吗?真当我动不了他?”
徐靖端着酒杯,指尖在杯沿慢悠悠地摩挲,脸上挂着圆滑的笑,眼神却藏着阴鸷:“石兄别急。谢渊在兵部三十年,根基哪是一朝一夕能撼动的?当年石迁叔父想扳他,不也落得个身败名裂的下场?咱们得慢慢来,一步一步挖他的根。” 他从袖中掏出一叠泛黄的纸,小心翼翼地推到石崇面前,“这是陈忠刚送来的,德佑年间边镇粮草的旧账。当年谢渊为了凑军饷,动过内库的银子,足足五万两,却没入账 —— 按《大吴律》,‘私动内库者,杖一百,削职为民’,只要把这账本递到陛下跟前,就算治不了他的死罪,也能让他脱层皮。”
石崇眼睛一亮,猛地抓起账本翻了几页,见上面有当年户部主事的签字,还有内库的出库记录,只是最后少了入账的核销章,嘴角立刻勾起一抹阴笑:“好!徐兄这招够狠!谢渊总说自己‘清正廉明’,这下看他怎么解释!” 他将账本拍在桌上,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再让周武在京营里闹点动静,就说谢渊的门生克扣军粮,让那些老兵油子闹到兵部去 —— 到时候,一边是‘私动内库’的罪证,一边是‘军心动荡’的压力,看他怎么收场!”
“还有代宗的旧臣。” 徐靖呷了一口酒,慢悠悠地补充道,“张鹏那老东西,前日还在私下骂咱们‘谋逆篡权’,跟谢渊走得挺近。我已让人去挑唆他,就说谢渊‘私通新主,卖主求荣’,当年代宗待他不薄,他却在南宫事变时按兵不动,眼睁睁看着陛下复位 —— 这些话戳到张鹏的痛处,保管他跟谢渊反目,咱们坐收渔利。”
石崇听得眉飞色舞,将杯中烈酒一饮而尽,酒液灼烧着喉咙,却浇不灭他心底的贪欲:“就这么办!等扳倒了谢渊,兵部尚书的位置就是我的,到时候京营、边军都在咱们手里,李嵩掌吏部,刘焕管户部,这大吴的朝堂,就是咱们说了算了!” 他想起萧桓复位时许诺的 “镇国公” 爵位,眼前仿佛已出现百官俯首的景象。
徐靖却比他冷静些,皱了皱眉:“陛下那边,怕是没那么好糊弄。萧桓在南宫待了七年,心思深沉得很,咱们递上去的账册,他未必会信。” 他想起昨夜入宫递密信时,萧桓看都没看就扔在一边,眼神里的冷淡让他心里发毛。
“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让他疑心。” 石崇冷笑一声,“帝王最忌什么?忌权臣功高震主!谢渊在军中威望那么高,又兼领御史台,陛下心里本就犯嘀咕。咱们只要把‘私动内库’‘军心动荡’的风声放出去,再让李嵩领着几个御史参他一本,就算陛下想保他,也得顾及朝堂舆论。” 他走到密室的窗边,撩开帘子往外看,见周武正站在院中等候,便低声道,“让周武进来。”
周武推门而入,单膝跪地:“大人有何吩咐?” 他身上还带着酒气,脸上满是谄媚的笑。石崇将一杯酒扔给他:“京营的事,你得抓紧。明天就找几个欠饷的老兵,让他们去兵部闹,就说谢渊克扣军粮养私兵 —— 闹得越大越好,出了事我担着!” 周武赶紧接酒,连连应道:“属下遵命!保证把事情办妥!”
待周武走后,徐靖才叹了口气:“周武这人鲁莽,别闹过头了,让玄夜卫抓住把柄。” 石崇却满不在乎:“玄夜卫归周显管,周显是李嵩的亲家,咱们跟李嵩打好招呼,秦飞就算想查,也查不出什么。” 他拍了拍徐靖的肩膀,“放心,这盘棋,咱们赢定了。” 炭炉的火光映着两人的脸,笑容里满是算计与狠戾,像两头蛰伏的豺狼,正盯着猎物准备扑杀。
御书房的门紧闭着,檀香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与窗外的晨光交织在一起。萧桓将谢渊递来的北疆布防图和石崇的任免折并放在御案上,两叠文书都叠得整整齐齐,却像是在御案上形成了无形的对峙。他的指尖夹着一枚玉扳指,在两叠文书间来回轻轻敲击,发出 “笃笃” 的声响,节奏缓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一旁侍立的内侍官大气不敢出,只能低着头,盯着自己的鞋尖。
“谢尚书说周武‘资历不足’,你怎么看?” 萧桓忽然开口,声音平淡,听不出喜怒。内侍官赶紧躬身答道:“陛下圣明,周校尉确是石副提督的心腹,此前不过是个正七品的校尉,骤升正三品的京营副统领,确实不合《大吴会典》的规制。若让他入了京营,怕是…… 怕是会掣肘岳谦大人,于京师防务不利。”
“于京师防务不利?” 萧桓笑了,那笑意却未达眼底,只是嘴角微微勾起,“可石崇说他‘南宫事变有功’,朕若不准,岂不是寒了拥立者的心?” 他拿起石崇的任免折,指尖在 “周武” 二字上顿了顿,“当年朕在南宫,身边只有几个老卒,是石崇带着镇刑司的人撞开东华门,徐靖打开诏狱放出旧部,朕才能重登帝位。他们要个京营副统领的位置,朕能不给吗?”
内侍官不敢接话,只能继续躬身侍立。萧桓将任免折放下,又拿起徐靖暗中递来的 “德佑旧账”,翻了两页便扔在一边,眼神里满是不屑:“这点伎俩,也敢拿来糊弄朕。谢渊是什么人?德佑年间朕要削藩,他冒死进谏说‘操之过急’,后来果然引发叛乱;瓦剌围城,他亲自登城督战,三天三夜没合眼。他若真想贪内库的银子,当年有的是机会,何必等到现在?”
他当然知道石崇在京营塞人是为了兵权,知道徐靖递旧账是为了构陷谢渊,更知道谢渊在兵部暗中防备 —— 这些暗流,本就是他默许的。南宫七年的困厄,磨掉了他年轻时的鲁莽,却磨出了深入骨髓的掌控欲:他要让石、徐二人的野心成为牵制谢渊的绳子,防止这位老臣功高震主;又要让谢渊的威望成为压在石、徐头上的秤砣,避免他们手握兵权生异心。而他自己,只需坐在这龙椅上,看着他们相互较劲,再适时收网。
“传旨。” 萧桓忽然道,语气斩钉截铁,“准石崇所请,升周武为京营副统领,赏银百两;再赏谢尚书一盒东阿阿胶,两匹江南锦缎,传朕的话,说念他近日操劳过度,着好生休养,不必每日上朝。”
内侍官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躬身应道:“奴才遵旨。” 他心里清楚,这两道旨意看似矛盾,实则暗藏深意:升周武是安抚石崇,赏谢渊是示好,而 “不必每日上朝” 则是敲警钟 —— 既让谢渊避避石崇的锋芒,也暗示帝王对他的行踪了如指掌。
待内侍官退去,御书房里只剩下萧桓一人。他走到窗边,推开一扇窗,望着远处兵部衙署的方向。那里的烛火昨夜亮了通宵,谢渊的咳声,连守在殿外的内侍都能听见。他想起德佑年间,谢渊冒死跪在奉天殿前,手里举着 “削藩当缓” 的奏折,额头磕得流血也不肯起身;又想起南宫事变时,东华门的守兵按兵不动,城墙上那道始终未燃的烽火 —— 这位老臣,是真的 “为社稷”,还是在等一个 “清君侧” 的时机?
他说不清。但他知道,这场看不见的战争,必须由他来掌控结局。萧桓抬手摩挲着窗棂,指尖冰凉,眼神却愈发坚定:“谢渊,石崇,你们都得在朕的棋盘上,好好走着。” 御书房的檀香依旧浓郁,却掩不住空气中那股无形的权力威压,正顺着窗缝,弥漫向整个皇城。
兵部衙署的暖阁里,沉香燃得正旺,试图压下空气中的药味。谢渊靠在椅背上,刚喝了一碗汤药,脸色稍缓。于科端着刚抄录好的军器局底册走进来,将册子放在案上,压低声音道:“老师,这是宣德三年到德佑元年的军器调拨记录,每一笔都有工部的印鉴和边军的签收,石崇说的‘私动内库’根本子虚乌有。陈忠要是敢查,咱们就把这册子给他看!”
谢渊点了点头,伸手翻开册子,指尖划过 “德佑三年,拨宣府鸟铳五千杆” 的记录,眼神沉了下来:“石崇拿旧账说事,不是真的想查内库银子,是想搅乱朝堂舆论,让陛下疑心我。他知道,帝王最忌的就是‘不忠’二字。” 他想起刚才内侍传旨时说的 “不必每日上朝”,心里清楚,萧桓已经开始敲打他了。
“那咱们就这么认了?” 于科急道,“不如递疏自辩,把石崇构陷的事说清楚!”
“不可。” 谢渊摇了摇头,“现在递疏,反而显得咱们心虚。石崇要的就是‘臣僚相攻’的局面,咱们不能中他的计。” 他顿了顿,又道,“秦飞那边有消息吗?我让他查周武的底细,还有镇刑司最近的动向。”
正说着,门外传来轻轻的叩门声,是玄夜卫北司的密探,手里捧着一个油纸包:“谢大人,秦飞大人让属下送东西来。” 于科赶紧接过,打开一看,里面是周武的履历和几份供词 —— 周武本是街头混混,被石迁提拔为校尉,南宫事变时杀了三个无辜的守兵,却谎报 “战功”;还有镇刑司密探的供词,说徐靖近日多次召见代宗旧臣张鹏,似有密谋。
“好!” 谢渊眼中闪过一丝亮光,“秦飞果然没让我失望。周武的罪证,还有徐靖挑唆旧臣的事,都是咱们的筹码。只是现在还不是拿出来的时候,得等石崇先动手,咱们再后发制人。” 他将供词收好,又拿起军器局的底册,“于科,你去把张启请来,让他核验一下徐靖递的那本旧账,看看墨痕是不是后补的 —— 玄夜卫的文勘房,最擅长这个。”
于科刚要走,老吏又进来禀报:“大人,玄夜卫文勘房主事张启大人求见。” 谢渊笑了笑:“说曹操曹操到,让他进来。” 张启一身暗青色劲装,走进暖阁便躬身行礼:“谢大人,秦飞大人让属下过来,协助核验旧账。” 他从袖中掏出一套工具 —— 放大镜、墨锭、宣纸,都是文勘用的器具。
谢渊将徐靖递的旧账副本递给张启:“你看看,这上面的字迹和印鉴,是不是有问题。” 张启接过账本,先用放大镜仔细查看,又取了一点墨痕放在宣纸上,滴了几滴清水,见墨痕晕开的颜色发灰,摇了摇头:“谢大人,这墨是新墨,不是德佑年间的松烟墨,字迹也是摹仿的,连印鉴的边缘都有毛边,明显是后伪造的。”
“果然是假的。” 谢渊叹了口气,却并不意外,“石崇、徐靖为了扳倒我,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张启,烦你出一份文勘报告,签字画押,以备不时之需。” 张启躬身应道:“属下遵命。” 待张启走后,于科才松了口气:“有了这份报告,石崇的旧账就没用了!”
谢渊却没那么乐观:“没用也能恶心人。他们会拿着假账去煽动御史弹劾,到时候朝堂上又是一场争吵。”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见周武带着几个兵痞在兵部衙署外的巷子里闲逛,手里拿着刀,眼神凶狠地盯着过往商贩,“你看,周武已经开始造势了。不出三日,京营就会有人闹饷。”
于科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气得攥紧了拳头:“这些人太嚣张了!要不要让岳谦大人管管?” 谢渊摇了摇头:“岳谦出面,反而落人口实,说咱们打压‘功臣’。让他们闹,闹得越大,陛下越能看清石崇的真面目。” 他转身回到案前,拿起笔,在纸上写下 “周武罪证”“徐靖挑唆”“假账文勘” 几个字,每一个字都力透纸背,“咱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把这些证据攥紧,等最合适的时机。” 烛火映着他的脸,虽有病容,却透着不容撼动的坚定。
石崇的府邸里,周武正躬身站在堂下,脸上满是邀功的神色:“大人,属下按照您的吩咐,找了五个欠饷三个月的老兵,明天一早就去兵部闹,就说谢渊克扣军粮,还说他把军粮卖给了瓦剌 —— 保证闹得人尽皆知!” 石崇坐在太师椅上,满意地点了点头,将一锭金元宝扔给他:“做得好!只要闹起来,李嵩大人就会领着御史参他,到时候看他怎么解释!”
周武接过金元宝,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属下明白!那几个老兵都收了钱,保证句句都往谢渊身上泼脏水!” 他刚要走,石崇又叫住他:“等等,让你的人在京营里散布谣言,就说谢渊要削京营的兵额,裁汰旧卒 —— 把水搅浑,越多的人闹,越好!” 周武连连应道:“属下这就去办!”
待周武走后,徐靖从内堂走出来,手里拿着一封密信:“石兄,张鹏那边有回信了,他答应明天早朝就弹劾谢渊,说他‘私通新主,背弃代宗’。” 石崇接过密信,见上面是张鹏的亲笔签名,嘴角勾起一抹阴笑:“张鹏这老东西,终于被说动了。有他带头,代宗的旧臣肯定会跟着起哄,谢渊就算有十张嘴也说不清!”
“还有刘焕那边。” 徐靖补充道,“我已经跟他打好招呼,明天谢渊要是请拨宣府的粮饷,他就以‘国库空虚’为由驳回,再参他一本‘调度无方,浪费军饷’。李嵩也说了,会让吏部拖延宣府卫副总兵李默的升职批复,说他‘资历不够’—— 李默是谢渊的门生,这一下能戳到谢渊的痛处。”
石崇听得眉飞色舞,站起身在堂内踱来踱去:“好!吏部、户部、代宗旧臣,三面夹击,谢渊这次插翅难飞!等扳倒了他,我就推荐你做兵部尚书,咱们兄弟共掌兵权!” 徐靖赶紧躬身道谢:“全靠石兄提携!” 两人相视一笑,眼里满是对权力的贪婪,仿佛已经看到谢渊被罢官下狱的场景。
可他们不知道,这一切都被玄夜卫的密探看在眼里。密探躲在石府外的大树上,将两人的对话记在纸条上,趁夜色溜出石府,直奔玄夜卫北司而去。秦飞接到密报时,正在灯下审阅张启的文勘报告,见上面写着 “旧账系伪造”,又看了密探的纸条,脸色立刻沉了下来:“石崇、徐靖竟敢如此猖獗!” 他立刻提笔写了一封密信,让人连夜送到兵部衙署。
此时的兵部衙署,谢渊还在灯下批阅军报。于科拿着秦飞的密信走进来,递给他:“老师,秦飞大人送来的,石崇要让周武明天闹饷,张鹏还要弹劾您。” 谢渊接过密信,快速扫了一遍,嘴角反而勾起一抹笑意:“终于要动手了。” 他放下密信,对於科道,“你去通知岳谦,让他约束京营的士兵,不准参与闹饷,要是有人敢闹事,就拿下送刑部;再通知周铁大人,让他准备好审讯的人手,只要周武的人敢动手,就立刻抓人。”
“那张鹏的弹劾呢?” 于科问道。谢渊拿起笔,在纸上写下几行字:“我自有办法。你去把这张纸条交给御史台的王御史,让他明天早朝时递上去。” 于科接过纸条,见上面写着 “张鹏收徐靖白银千两,许诺弹劾谢渊”,还有具体的时间和地点,惊讶道:“老师,您怎么知道的?”
“秦飞查到的。” 谢渊叹了口气,“徐靖拉拢张鹏时,被玄夜卫的人看见了。石崇以为自己做得隐秘,其实一举一动都在陛下的眼皮底下。” 他将笔放下,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明天早朝,会是一场硬仗,但也是扳倒他们的好机会。只要他们先动手,咱们就能名正言顺地反击。” 烛火映着他的脸,虽带着疲惫,却透着必胜的信念。
次日清晨,御书房的烛火还未熄灭。萧桓坐在御案前,手里拿着秦飞连夜送来的密报,上面详细写着石崇、徐靖的密谋:让周武煽动老兵闹饷,让张鹏弹劾谢渊,让刘焕、李嵩在户部、吏部发难。他将密报放在桌上,指尖轻轻敲击着,眼神深沉,看不出喜怒。
内侍官端着早膳走进来,见萧桓神色凝重,不敢多言,只能将早膳放在桌上:“陛下,该用早膳了。” 萧桓摆了摆手:“放在那儿。”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远处石府的方向,那里的灯火刚熄灭不久,想来石崇也在为今天的早朝做准备。
“陛下,吏部尚书李嵩大人求见。” 内侍官的声音传来。萧桓转过身:“让他进来。” 李嵩躬身走进御书房,行了个大礼:“臣李嵩,叩见陛下。” 萧桓示意他起身:“李尚书找朕,有何事?” 李嵩站起身,低着头道:“陛下,臣听说谢渊大人近日身体不适,怕是难以胜任兵部尚书之职。臣以为,可暂由石崇大人兼领兵部事务,等谢渊大人病愈再交还。”
萧桓眼底闪过一丝冷光,却并未表露:“石崇?他掌着镇刑司,再兼领兵部,权力是不是太大了?” 李嵩赶紧道:“石崇大人是拥立陛下的功臣,忠心耿耿,且熟悉军务,定能胜任。谢渊大人年事已高,又染重病,怕是难以应付边镇的繁杂事务。” 他这话看似为谢渊着想,实则是在为石崇谋权。
萧桓笑了笑,走到李嵩面前:“李尚书跟石崇的关系,很好吧?” 李嵩心里一慌,赶紧躬身道:“臣与石崇大人只是同僚,并无深交。臣只是为社稷着想,才举荐他。” 萧桓盯着他的眼睛,语气平淡却带着威压:“是吗?可朕听说,你近日多次与石崇、徐靖密会,还让吏部拖延宣府卫副总兵李默的升职批复 —— 李默是谢渊的门生,你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李嵩吓得脸色惨白,额头瞬间冒出冷汗,“噗通” 一声跪在地上:“陛下,臣冤枉!臣只是按规矩审核李默的资历,并无其他意思!与石崇大人密会,只是商议官员考核之事!” 他不停地磕头,声音都带着颤抖。
萧桓看着他,摇了摇头:“起来吧。朕知道你想说什么,也知道石崇想做什么。” 他回到御案前,拿起秦飞的密报,却并未递给李嵩,“但朕告诉你,兵部尚书的位置,只能是谢渊的。石崇有拥立之功,朕可以赏他爵位、赏他银子,但兵权,不能给他。” 他顿了顿,语气愈发严厉,“你回去告诉石崇,安分守己,朕不会亏待他;要是敢再搞小动作,休怪朕不念旧情!”
李嵩吓得浑身发抖,连连应道:“臣遵旨!臣一定转告石崇大人!” 他站起身,几乎是逃着走出了御书房,出门时还差点撞到门框。萧桓看着他的背影,冷笑一声:“不自量力。” 他拿起御案上的密报,又看了看谢渊昨晚递来的《自辩疏》,上面详细说明了德佑旧账的伪造之处,还附上了张启的文勘报告。
“谢渊,你果然没让朕失望。” 萧桓喃喃自语。他其实早就知道石崇的密谋,却一直没有点破,就是想看看谢渊如何应对,也想看看石崇的野心到底有多大。现在看来,谢渊沉稳应对,石崇却急功近利,这场博弈的胜负,早已分明。
萧桓拿起笔,在谢渊的《自辩疏》上批了 “知道了” 三个字,又对内侍官道:“传旨,早朝时,宣秦飞、周铁上殿。” 内侍官躬身应道:“奴才遵旨。” 御书房的晨光越来越亮,照在御案上的密报和奏折上,仿佛预示着这场暗流涌动的权力博弈,即将迎来最终的清算。
奉天殿的朝钟敲响,群臣按品级列队站好,气氛却比往常凝重许多。谢渊站在武将列首,脸色虽有些苍白,却依旧挺直脊背;石崇站在他旁边,眼神得意,时不时瞟向谢渊,仿佛胜券在握;徐靖则站在文官列中,低着头,看似平静,实则在暗中观察局势。
萧桓高坐龙椅,目光扫过群臣,最终落在张鹏身上:“张卿,你昨日递了折子,说有要事启奏,是什么事?” 张鹏立刻出列,躬身道:“陛下,臣要弹劾太保兼兵部尚书谢渊!谢渊当年受代宗厚恩,却在南宫事变时按兵不动,坐视陛下复位,此乃‘不忠’;近日又克扣京营军粮,致军心动荡,此乃‘失职’;更有甚者,德佑年间私动内库银子,至今未还,此乃‘贪腐’!恳请陛下严惩谢渊,以正朝纲!”
他的话刚落,石崇立刻出列附和:“陛下,张鹏大人所言极是!臣近日也接到京营士兵的诉状,说谢渊克扣军粮,还将军器卖给瓦剌,致边军防务空虚。臣恳请陛下彻查谢渊,另选贤能执掌兵部!” 徐靖、刘焕、李嵩也纷纷出列,齐声请求彻查谢渊,朝堂上瞬间响起一片附和声。
谢渊面色平静,等众人说完,才缓步出列,躬身道:“陛下,臣冤枉!南宫事变时,臣未动兵戈,是怕禁军相残,百姓遭殃,并非‘不忠’;京营军粮按月发放,有户部的拨款记录和士兵的签收为证,何来‘克扣’?至于德佑年间私动内库银子,更是无稽之谈 —— 石崇大人递的旧账,乃是伪造,玄夜卫文勘房主事张启已出具文勘报告,证明账本上的墨痕和印鉴都是后补的!”
“一派胡言!” 石崇厉声反驳,“张启是秦飞的人,秦飞与你交好,他的报告岂能作数?” 谢渊冷笑一声:“陛下可传张启上殿对质,也可传户部主事核对军粮记录,是非曲直,一查便知!” 萧桓点了点头:“传张启、陈忠上殿。”
片刻后,张启和陈忠走进奉天殿,躬身行礼。张启将文勘报告递上,详细说明了旧账的伪造之处;陈忠则拿着京营军粮的拨款记录,证明军粮按月足额发放,并无克扣。石崇脸色一白,却仍不死心:“就算军粮没克扣,谢渊也纵容门生李默在宣府作威作福,克扣边军军器!”
“陛下,臣可以作证!” 宣府卫副总兵李默的声音从殿外传来,他快步走进殿内,躬身道,“臣在宣府,军器按月足额发放,并无克扣。石崇大人说臣作威作福,纯属污蔑!臣这里有边军的联名信,可以证明!” 他将联名信递上,内侍官转呈给萧桓。
萧桓翻看了联名信,又看了看张启的文勘报告,脸色渐渐沉了下来:“石崇,这些你怎么解释?” 石崇吓得浑身发抖,说不出话来。就在这时,秦飞走进殿内,躬身道:“陛下,臣有要事启奏!石崇、徐靖密谋煽动京营士兵闹饷,挑唆张鹏弹劾谢渊,还与瓦剌探子有联系,意图通敌!臣已抓获周武和参与密谋的镇刑司密探,人证物证俱在!”
秦飞将周武的供词和密探的证词递上,萧桓看后,怒拍御案:“石崇、徐靖!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构陷忠良、通敌叛国!” 石崇、徐靖 “噗通” 一声跪在地上,连连磕头:“陛下饶命!臣知罪!臣再也不敢了!” 张鹏见状,也吓得跪在地上:“陛下,臣是被徐靖蛊惑的,臣知罪!”
萧桓冷笑一声:“现在知道错了?晚了!传旨,将石崇、徐靖打入诏狱,交由周铁彻查;张鹏罢官为民;李嵩、刘焕纵容包庇,降三级调用!” 内侍官高声宣旨:“陛下有旨,将石崇、徐靖打入诏狱,张鹏罢官为民,李嵩、刘焕降三级调用!钦此!”
石崇、徐靖被侍卫拖了下去,嘴里还在哭喊着 “陛下饶命”。李嵩、刘焕也躬身谢罪,退到殿外。萧桓看向谢渊,语气缓和了许多:“谢尚书,委屈你了。石崇构陷你,是朕识人不明,让你受了惊吓。” 谢渊躬身道:“陛下圣明,及时铲除奸佞,乃社稷之福。臣并无委屈。”
萧桓点了点头:“谢尚书忠心耿耿,朕心甚慰。京营副统领一职,就由岳谦兼任,你要好好辅佐朕,重振大吴。” 谢渊躬身应道:“臣遵旨!” 奉天殿的朝钟再次敲响,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来,照在 “国泰民安” 的匾额上,仿佛驱散了朝堂上的阴霾。这场看不见硝烟的战争,终于以谢渊的胜利告终,而大吴的朝堂,也终于迎来了真正的平静。
早朝结束后,谢渊回到兵部衙署,于科早已在门口等候,脸上满是兴奋:“老师,您回来了!石崇、徐靖被抓了,真是大快人心!” 谢渊点了点头,走进衙署,却并未露出喜悦的神色,反而叹了口气:“这场博弈,虽赢了,却也让朕看清了朝堂的弊病。官官相护、结党营私,这些问题不解决,大吴的根基就不稳。”
于科愣了愣,随即明白过来:“老师说得对。李嵩、刘焕虽然降职了,但他们的门生故吏还在朝中,以后说不定还会闹事。” 谢渊走到案前,拿起一本《大吴会典》,翻到 “吏治” 一章:“所以,咱们得趁这个机会,整顿吏治。我要递疏给陛下,请求加强御史台的监察职能,严查官员贪腐、结党之事;还要改革军器局的管理制度,防止有人再借机克扣军器。”
“那京营那边呢?” 于科问道,“岳谦大人兼任副统领,周武的旧部会不会闹事?” 谢渊摇了摇头:“秦飞已经查清楚了,周武的旧部大多是被胁迫的,只要咱们既往不咎,再补发他们的军饷,他们就不会闹事。岳谦办事沉稳,有他在,京营不会出问题。” 他顿了顿,又道,“你去通知杨武,让他整理军器局的改革方案;再通知陈忠,让他尽快拨付宣府的粮饷,不能再拖延了。”
于科应道:“属下遵命!” 他刚要走,老吏走进来禀报:“大人,秦飞大人求见。” 谢渊笑道:“快请进来。” 秦飞走进衙署,躬身行礼:“谢大人,石崇、徐靖已经被打入诏狱,周铁大人正在审讯,相信很快就能查出他们通敌的罪证。” 谢渊点了点头:“辛苦你了。这次要是没有你和张启,咱们还真难扳倒他们。”
秦飞道:“这是属下的职责。谢大人,还有一件事,陛下让属下转告您,希望您能兼任吏部尚书,整顿吏治。” 谢渊愣了愣,随即躬身道:“臣遵旨。只是臣身兼兵部、御史台,再兼领吏部,怕是精力不济。” 秦飞笑道:“陛下说了,吏部有张文大人协助,您只需把握大方向即可。陛下信任您,才让您担此重任。”
谢渊叹了口气:“陛下信任,臣不敢推辞。” 他知道,萧桓让他兼领吏部,是想让他彻底掌控朝堂,防止再出现结党营私的情况。这既是信任,也是沉甸甸的责任。秦飞走后,谢渊走到窗边,望着远处的皇城,眼神坚定:“既然陛下信任,臣就一定要办好,为大吴的百姓,为这江山社稷,尽一份力。”
于科站在一旁,看着老师的背影,心里满是敬佩。他知道,这场胜利只是开始,以后还有更多的事情要做,但只要有谢渊在,兵部就稳,朝堂就稳,大吴的江山就稳。衙署的烛火再次燃了起来,照亮了案上的《大吴会典》,也照亮了这刚刚经历过风暴的朝堂,更照亮了大吴未来的希望。
御书房内,萧桓看着周铁递来的审讯结果,石崇、徐靖不仅构陷谢渊,还真的与瓦剌探子有联系,许诺只要瓦剌出兵相助,就割让北疆三城。他将审讯结果扔在桌上,怒不可遏:“真是胆大包天!竟敢通敌叛国!传旨,将石崇、徐靖斩首示众,家产抄没,族人流放三千里!” 内侍官躬身应道:“奴才遵旨。”
待内侍官退去,萧桓走到窗边,望着远处兵部衙署的方向,那里的烛火亮得正旺。他想起早朝时谢渊沉稳应对的模样,想起南宫事变时那道未燃的烽火,心里终于放下了一块石头。谢渊是真的 “为社稷”,没有私心,这样的臣子,值得他信任。
“陛下,谢渊大人求见。” 内侍官的声音传来。萧桓笑道:“让他进来。” 谢渊走进御书房,躬身行礼:“陛下,臣递上《吏治改革疏》和《军器局整顿方案》,请陛下御览。” 萧桓接过疏文和方案,快速扫了一遍,满意地点了点头:“谢尚书考虑得很周全。吏治改革和军器局整顿,就按你的方案办,朕全力支持你。”
谢渊躬身道:“谢陛下信任。只是臣身兼三职,怕是精力不济,恳请陛下另选贤能执掌吏部。” 萧桓摇了摇头:“朕相信你的能力。张文协助你,不会让你太累。再说,只有你兼任三职,才能彻底整顿朝堂,防止再出现结党营私的情况。” 他顿了顿,又道,“朕知道你辛苦,但这大吴的江山,还需要你多费心。”
谢渊看着萧桓真诚的眼神,心里满是感动,躬身道:“臣定不辜负陛下信任,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萧桓点了点头,走到谢渊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朕知道你身体不好,朕已让太医院给你配了最好的汤药,你要好好休养,才能帮朕撑起这江山。” 谢渊躬身道谢:“谢陛下关怀。”
待谢渊走后,萧桓回到御案前,拿起谢渊的《吏治改革疏》,再次仔细翻看。他知道,这场暗流涌动的权力博弈,不仅清除了石崇、徐靖等奸佞,更让他找到了能辅佐自己的忠臣。以后的大吴,只要有谢渊在,吏治会越来越清明,边防会越来越稳固,百姓的日子会越来越好过。
御书房的檀香依旧浓郁,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来,照在御案上的疏文和方案上,暖洋洋的。萧桓拿起笔,在疏文上批了 “准奏” 两个字,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这场看不见硝烟的战争,他赢了,赢得了忠臣的辅佐,赢得了朝堂的清明,更赢得了大吴江山的稳固。奉天殿的朝钟再次敲响,悠扬的钟声回荡在皇城上空,仿佛在宣告着一个新时代的到来。
片尾
暮色漫过皇城的雉堞,将奉天殿的琉璃瓦染成温暖的橘色。谢渊走出兵部衙署,于科提着灯笼跟在身后,灯光映着青石板路,也映着两人的身影。远处的诏狱方向传来零星的钟声,那是石崇、徐靖伏法的信号,可谢渊的脸上却没有喜悦,只有一丝凝重。
“老师,您在想什么?” 于科问道。谢渊叹了口气:“在想以后。石崇、徐靖虽然伏法了,但官官相护的弊病还在,吏治改革任重道远。” 他抬头望向皇城,御书房的灯火还亮着,“陛下信任我,我不能让他失望。” 于科点了点头:“有老师在,一定能办好。”
两人走到街角,见秦飞带着玄夜卫的密探正在巡逻,秦飞见到谢渊,躬身行礼:“谢大人。” 谢渊点了点头:“秦大人,辛苦你了。以后监察百官的事,还要多费心。” 秦飞道:“这是属下的职责。谢大人放心,玄夜卫定会全力配合您整顿吏治。”
告别秦飞,谢渊继续往前走,路过西市时,见商贩们正在收拾摊位,脸上满是笑容,谈论着 “奸佞伏法,以后日子好过了”。谢渊的嘴角终于露出一丝笑意,他知道,自己的努力没有白费,百姓的期盼,就是他最大的动力。
回到府中,谢渊坐在案前,拿起太医院配的汤药,一饮而尽。窗外的月光洒进来,照在案上的《吏治改革疏》上,字迹清晰可见。他拿起笔,在疏文上又添了几条细则,直到烛火燃尽大半,才放下笔。
远处的鸡鸣声传来,天快亮了。谢渊走到窗边,望着东方泛起的鱼肚白,眼神坚定。这场暗流涌动的战争已经结束,但新的征程才刚刚开始,他会带着陛下的信任,带着百姓的期盼,为大吴的清明吏治、稳固江山,继续前行。
卷尾语
《大吴通鉴?史论》曰:“复辟之初,萧桓以制衡之术驭臣,谢渊以忠良之心护邦,石崇以贪婪之欲谋权,三者角力,终以奸佞伏法、忠良得位告终。此非一人之胜败,乃社稷之幸,民心之向也。” 天德元年春这场看不见硝烟的战争,终究以石崇、徐靖伏法、谢渊执掌三部画上句点,而其背后,藏着深刻的历史逻辑 —— 权力的博弈,从来不是个人私欲的较量,而是 “公心” 与 “私利” 的对抗,是 “律法” 与 “权术” 的交锋。
萧桓的帝王权衡,看似冷酷,实则是乱世初定后的无奈之举 —— 他需借石崇之权稳帝位,又需借谢渊之忠固邦本,在猜忌与信任间寻找平衡,最终以 “收网” 彰显帝王掌控力。谢渊的沉稳应对,并非妥协,而是 “以静制动” 的智慧 —— 他深知 “行得正坐得端” 是最好的武器,以军籍册、底账、文勘报告为盾,以秦飞、周铁为援,终在朝堂对决中一击制胜,印证了 “忠良终有天护” 的真理。石崇、徐靖的败亡,则源于 “贪权忘义” 的致命缺陷 —— 他们错把 “拥立之功” 当终身筹码,错把 “官官相护” 当坚不可摧,最终沦为权力棋局的弃子,印证了 “多行不义必自毙” 的古训。
这场博弈的余波,不仅清除了朝堂奸佞,更推动了大吴的吏治改革与军器整顿,为日后的 “天德中兴” 奠定了基础。而那些藏在细节里的力量 —— 张启的文勘墨痕、秦飞的密探证词、边军的联名信、百姓的街谈巷议,终究汇聚成 “民心” 的洪流,让正义得以彰显。正如谢渊日后对王直所言:“朝堂之稳,不在权术之高,而在民心之向;江山之固,不在兵权之重,而在吏治之清。”
历史的书页翻过这一页,奉天殿的朝钟依旧悠扬,兵部衙署的烛火依旧明亮。那场暗流涌动的战争,早已化为《大吴通鉴》中的寥寥数笔,却永远警示着后世:权力可以逞一时之凶,却终敌不过公心与民心;权术可以谋一时之利,却终赢不过律法与正义。这,便是这场无声交锋留给大吴,留给历史的永恒启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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