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8章 离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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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九依旧沉默地站在不远处,像一尊忠诚的石像,守护着这片悲伤之地,也守护着几乎被击垮的我。

  他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等待着,偶尔因为山风凛冽而轻轻咳嗽一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不知又过了多久,直到一轮清冷的月亮爬上东山,将惨白的光辉洒满山顶,我才仿佛从一场漫长的噩梦中稍稍挣脱。我动了动几乎僵硬的身体,撑着地面,有些踉跄地站了起来。腿脚因为久坐而麻木,传来一阵针刺般的酸麻感。

  “九哥,”我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在夜风中飘散,“回去吧。”

  陈九立刻应了一声,快步上前,想要搀扶我,被我轻轻摆手拒绝了。

  我还能走。

  我必须自己走回去。

  下山的路,比上山时更加沉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又像是拖着无形的镣铐。

  月光下的山林影影绰绰,仿佛隐藏着无数窥视的眼睛。我没有再回头去看那四个坟包,怕再多看一眼,刚刚筑起的一点脆弱心理防线又会彻底崩溃。

  回到山脚,坐上陈九那辆黑色的轿车,车内狭小的空间反而给人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陈九发动车子,平稳地驶向市区。我们依旧一路无话,只有引擎低沉的轰鸣和车窗外的霓虹飞速倒退。

  回到那座位于别墅区的小院时,已是深夜。

  院门虚掩着,里面透出温暖的灯光。

  推门进去,只见齐天正四仰八叉地躺在院子里的藤椅上,望着星空发呆,手里无意识地摆弄着那几块已经找回的金箍棒碎片,碎片相互碰撞,发出细微的叮当声。

  苏雅则在厨房里忙碌着,传来锅碗瓢盆的轻微响动和食物的香气。黑疫使依旧在他那个角落的石凳上,仿佛从未移动过,但空气中弥漫的那股淡淡的枯寂气息,似乎比之前柔和了一些。

  我的归来,让院子里的气氛微微一动。

  齐天立刻从藤椅上弹了起来,猴眼在我身上扫了一圈,看到我虽然脸色苍白、眼神疲惫,但似乎情绪稳定了一些,他明显松了口气,但嘴上却嘟囔着:“还以为你被山里的女鬼拐跑了呢,这么晚才回来!”

  苏雅也从厨房探出头,脸上带着担忧,看到我安然无恙,才露出一丝安心的笑容,轻声道:“回来了?饿了吧?我煮了点粥,炒了几个小菜,马上就好。”

  黑疫使虽然没有动作,但我能感觉到他那笼罩在黑袍下的目光,也落在了我身上。

  这种熟悉的、带着烟火气的关切,像一股暖流,悄然融化着我心头的冰霜。

  我点了点头,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嗯,回来了。有点饿。”

  围坐在院中的小石桌旁,桌上摆着苏雅做的简单却热气腾腾的饭菜——清粥,几样清淡小炒,还有一碟她亲手腌制的酱菜。

  没有人提起山上的事,也没有人问起赵云。大家都心照不宣地避开了那个沉重的话题,只是默默地吃着饭。气氛有些沉闷,但比起之前的死寂,多了几分活气。

  吃完饭,苏雅收拾着碗筷,我深吸了一口气,知道是时候谈谈未来了。悲伤需要沉淀,但活着的人,不能永远停留在过去。

  “各位,”我开口,声音依旧有些沙哑,但已经恢复了基本的冷静,“这次……我们算是亲眼见识了虚空的厉害。刘备皇叔和子龙他们的牺牲……不能白费。”

  提到这两个名字,桌边的气氛瞬间又凝重了几分。齐天放下了一直拿在手里把玩的金箍棒碎片,苏雅停下了收拾的动作,黑疫使也微微抬起了头。

  “现在看来,”我继续道,目光扫过他们每一个,“虚空之患,远超我们之前的想象。仅凭我们现在的力量……不够,远远不够。”

  这是残酷的现实。

  即便我初步成就了天君位格,齐天、黑疫使也都是顶尖战力,但在那种规模的虚空入侵面前,我们依旧显得渺小。更何况,天庭前线都如此惨烈,谁知道虚空还有多少隐藏的力量?

  “我这个冥界大帝,算是货真价实,但冥界力量偏重秩序与轮回,用于征伐并非所长。而人间之主……”

  我自嘲地笑了笑,“这名头更是虚得很。”

  “所以,我在想……”我顿了顿,说出了思考已久的想法,“我们是不是……暂时分开一段时间?”

  此话一出,齐天立刻瞪大了眼睛:“分开?小子你啥意思?要散伙啊?!”

  苏雅也惊讶地看着我,眼中流露出不解和一丝担忧。

  “不是散伙。”我摇了摇头,语气坚定,“就像原来那样,是各自去修炼,去变强,同时,也去履行我们各自的职责和探查隐患。”

  我看向齐天:“猴哥,你的金箍棒还差最后一片碎片。杨戬说过不久便能找到,虽然不知道他话里有几分真,但这终究是你恢复完整实力的关键。你需要继续去寻找。而且,你在人间行走,也可以多留意,看看是否有虚空侵蚀的蛛丝马迹。你的火眼金睛,或许能发现我们忽略的东西。”

  齐天闻言,抓了抓脸上的毛,没有立刻反驳,而是陷入了思索。

  我又看向黑疫使:“大师,您修行枯寂之道,与虚空那种纯粹的‘无’有些类似,但又截然不同。或许在对抗虚空方面,您能有独特的见解和手段。您可以继续在人间行走,一方面吸收那些无主或者被扭曲的愿力,增强自身;另一方面,也同样监察人间,您的枯寂感知,对虚空那种存在侵蚀或许格外敏感。”

  黑疫使黑袍微动,缓缓点了点头,算是认可。

  最后,我看向苏雅,语气柔和下来:“苏雅,你跟我回地府。一方面,地府刚刚经历变革,需要进一步夯实基础,玄阴他们虽然能干,但有些大事还需要我们坐镇。另一方面,我们也必须确保冥界没有被虚空渗透。轮回重地,绝不能出任何岔子。同时,在地府相对安全的环境里,你也可以好好修炼你的枯寂净流,巩固修为。”

  苏雅看着我,眼神复杂,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我听你的。”

  我重新看向齐天和黑疫使:“我们分开行动,不是退缩,而是为了更有效地提升实力、监察三界。我们需要信息,需要力量。猴哥找碎片,大师游历修行,我和苏雅稳固冥界。我们保持联系,互通消息。一旦发现重大情况,或者任何一人需要支援,立刻召集其他人!”

  我深吸一口气,总结道:“这或许是当前情况下,最有效率的应对方式了。你们觉得呢?”

  院子里沉默了片刻。

  齐天率先开口,他呲了呲牙,眼神恢复了往日的神采:“行!俺老孙也觉得是得去找回最后那片棒子了!不然打架都不痛快!顺便帮你们看看人间有没有那些鬼鬼祟祟的虚空爪子!”

  黑疫使也淡淡开口:“可。”

  方案就此定下。气氛似乎轻松了一些,但一种无形的、名为“离别”的情绪,已经开始在空气中悄然弥漫。

  第二天晚上,苏雅又下厨,特意多做了几个菜,甚至还让陈九送来几坛不错的白酒。我们四人围坐在石桌旁,像是要举行一场小小的饯行宴。

  没有过多的言语,一切尽在酒中。

  我们一杯接一杯地喝着,仿佛要将所有的悲痛、迷茫、以及对未来的不确定,都就着这辛辣的液体吞下肚去。齐天喝得最猛,脸红脖子粗,又开始吹嘘他当年大闹天宫的壮举,但说着说着,声音就低了下去,眼神有些飘忽。

  黑疫使喝酒无声无息,但面前酒碗空得很快。苏雅酒量浅,几杯下肚就脸颊绯红,靠在我身边,眼神迷离。我也放开了喝,只想让酒精暂时麻痹一下过于清醒和痛苦的神经。

  最终,大家都醉了。

  齐天第一个趴在桌子上,打起了震天的呼噜。黑疫使不知何时已悄然离席,回到了他那张阴影中的石凳上,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苏雅也撑不住,被我扶回了房间休息。

  我将醉得不省人事的齐天也拖回他的房间,替他盖好被子。看着他那张即使在睡梦中依旧带着几分桀骜的猴脸,我轻轻叹了口气。

  安置好一切,我回到院子,坐在石凳上,看着满地狼藉的杯盘和空酒坛,月光洒在地上,一片清冷。我并没有真的烂醉如泥,天君位格的身体对酒精的代谢远超常人,更多的是精神上的醺然。

  就在这寂静的深夜,我听到齐天的房间里传来极其轻微的响动。过了一会儿,房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一个毛茸茸的脑袋探出来,左右看了看,确认院子里似乎没人注意(他大概以为我也醉倒了),然后,那道金色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溜出了房间,没有惊动任何人,甚至没有走院门,而是直接翻过院墙,消失在沉沉的夜色之中。

  他走了。甚至没有留下一句话。

  我坐在阴影里,一动不动,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消失的方向。

  没过多久,另一道几乎融入夜色的黑影,也从角落的石凳上缓缓站起。

  黑疫使甚至没有往我这边看一眼,他只是微微顿了顿身形,然后便如同被风吹散的青烟般,悄无声息地消散在原地,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他也走了。

  院子里,彻底只剩下我一个人,还有房间里熟睡的苏雅。

  我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过了许久,才对着空无一人的院子,用低得几乎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轻轻说了一句:

  “保重。”

  苏雅不知何时也走了出来,站在我身边,轻轻握住了我的手。她也没有睡熟。

  “他们都走了。”她轻声说,语气里没有惊讶,只有一丝淡淡的怅惘。

  “嗯。”我点了点头,“这样也好。”

  大家在一起的时间越久,经历的生离死别越多,就越来越害怕那种正式的、庄重的告别。

  每一次告别,都像是在心上刻下一道深深的烙印,提醒着相聚的短暂和分离的必然。而不辞而别,就像只是寻常出去遛个弯,买包烟,总觉得转身就能回来,推开门还能看到那张熟悉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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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种自欺欺人的“愿景”,在这种时刻,反而成了一种无奈的温柔。

  不告别,或许就能假装没有分离。

  告了别,那份“不知何时再见”的苍凉和不确定性,就太沉重了。

  我和苏雅依偎着站了一会儿,平稳着内心因为友人离去而泛起的涟漪。

  夜风吹过,带着凉意,也吹散了空气中最后的酒气。

  “我们也该动身了。”我轻声道。

  苏雅“嗯”了一声。

  我们一起将石桌上狼藉的杯碗收拾干净,将院子简单整理了一下,仿佛只是准备一次短暂的出门。

  做完这一切,我站在院子中央,深吸一口气,抬起右手,并指如刀,对着前方的虚空,轻轻一划——

  嗤啦!

  一道边缘闪烁着幽蓝色光芒、内部深邃无比的裂缝,凭空出现!阴冷而纯净的幽冥气息,从中弥漫而出。鬼门关,开了。

  我回头最后看了一眼这座暂时充当了我们“家”的小院,然后牵起苏雅的手。

  “走吧。”

  我们并肩踏步,迈入了那通往幽冥世界的裂缝之中。身影消失的瞬间,鬼门关也随之悄然闭合,院子里恢复了寂静,仿佛从未有人来过。

  只有清冷的月光,依旧静静地洒满一地。

  踏过鬼门关,熟悉的阴冷气息扑面而来,其中混杂着忘川河水的腥甜、彼岸花的异香,以及亿万魂灵沉淀下来的、无法言说的寂寥。

  与阳间江城那带着烟火气的夜晚相比,冥界永远是这副亘古不变的、缺乏温度的模样。

  但此刻,这种“不变”反而给人一种异样的安心感——至少在这里,尚未被那恐怖的紫色和扭曲的嘶嚎所侵染。

  我没有直接动用大帝权柄返回酆都城,而是牵着苏雅的手,落在了冥界边缘一处荒芜的、遍布黑色砾石的山丘上。

  放眼望去,灰蒙蒙的天空下,是广袤无垠、地貌奇特的幽冥大地。远方,忘川河如同一条蜿蜒的银色匹练,无声流淌;更远处,酆都城的轮廓在阴气中若隐若现,如同蛰伏的巨兽。

  “我们先不回去。”我轻声对苏雅说,声音在寂静的冥界传得很远。

  苏雅点了点头,她明白我的担忧。虚空侵蚀如同附骨之疽,天庭前线那般严防死守尚且沦陷,冥界虽然相对独立,但也绝非高枕无忧。

  刘备的警告言犹在耳,我们必须亲自确认这片属于我们的根基之地,是否依旧纯净。

  “从哪里开始?”苏雅问道,她的眼眸在冥界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清澈。

  “从边界开始。”我沉声道,“一寸一寸地看过去。”

  接下来的三个多月,我们如同两个最普通的游魂(当然,是拥有通天本事的游魂),开始了对冥界全境的细致巡查。我们没有惊动任何阴差鬼吏,没有显露大帝和帝后的身份,只是收敛了周身绝大部分气息,如同两缕清风,悄无声息地掠过冥界的每一个角落。

  我们踏足了终魂殿外围那终年不散的怨气迷雾,我以幽冥帝气仔细感应,搜寻着任何一丝不属于此间轮回的、冰冷吞噬的异种气息。

  苏雅的枯寂净流之力则如同最精密的探测器,感知着能量流动中任何细微的不谐。所幸,除了那些本该存在的、属于亡魂的执念与怨怼,并无虚空的痕迹。

  我们深入了十八层地狱的入口区域,聆听那隐约传来的、惩戒罪魂的哀嚎与业火燃烧的噼啪声。

  这里的负面能量最为浓烈,若虚空要渗透,此处无疑是绝佳的温床。我们甚至靠近了最深处的几层,感受着那足以让寻常鬼仙魂飞魄散的恐怖波动。

  然而,除了地狱本身固有的残酷法则,依旧是一片“干净”的死寂。

  我们沿着忘川河逆流而上,一直追溯到其发源的、位于冥界极北之地的“幽冥泉眼”。

  泉水冰冷刺骨,蕴含着最本源的阴性能量。我们潜伏在泉眼附近数日,观察着能量的涌出与循环,确认其中并无被污染的迹象。

  我们走访了那些散落在冥界各处、由强大鬼王或古老魂灵治理的“鬼城”和“魂乡”。

  这些地方鱼龙混杂,秩序相对混乱,是最容易藏污纳垢之处。我们伪装成迷路的强大阴魂,在其中厮混,打探消息,暗中感知。

  虽然见到了不少冥界的阴暗面——争斗、吞噬、欺诈——但这一切都仍在冥界固有的规则之内,并未发现虚空蛊惑或侵蚀的蛛丝马迹。

  我们还去了轮回盘所在的“往生殿”外围,那里是冥界法则最严密、秩序最森严的核心区域之一。无数魂灵在阴差的引导下,井然有序地排队等候投胎。

  宏大的轮回之力如同磨盘般缓缓运转,散发出一种不容亵渎的庄严气息。在这里,任何外来的、试图干扰轮回秩序的力量,都会在第一时间被法则察觉并排斥。

  我们远远观望,感受着那磅礴而稳定的规则波动,心中稍安。

  三个多月,风尘仆仆,足迹几乎踏遍了冥界已知的每一片土地。从最荒凉的死寂平原,到最混乱的鬼市聚集地,从能量狂暴的幽冥裂缝,到法则稳固的核心重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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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像最尽职的巡夜人,不放过任何一丝可疑的迹象。

  过程并非一帆风顺。期间也遇到过一些麻烦,比如在某些无法无天的鬼域被当地鬼王势力觊觎,以为我们是肥羊;又比如在探索一些天然形成的幽冥险地时,遭遇了强大的本土阴兽。但以我们二人的实力,这些麻烦都轻易化解,反而成了巡查途中微不足道的小插曲。

  随着时间的推移,以及一次又一次的确认,那颗自从离开虚空战场后便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慢慢地、一点点地放了下来。

  站在冥界南境一片名为“静魂海”的、由纯净魂力凝聚而成的广阔“海”边,看着那平静无波、闪烁着点点魂光的“海面”,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苏雅也靠在我身边,脸上露出了这三个多月来第一个真正轻松的笑容。

  “看来……至少目前,冥界是安全的。”我开口说道,声音中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疲惫。

  “嗯。”苏雅轻轻点头,伸手挽住我的胳膊,“虚空的手,还没伸到这里。”

  这是一个至关重要的好消息。

  冥界无恙,意味着我们还有一块稳定的后方,轮回秩序得以保全,这对抗击虚空有着不可估量的战略意义。

  也意味着,刘备、赵云和无数神佛的牺牲,为三界争取到的时间,确实起到了作用。

  心头最大的石头落地,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可以稍微放松。

  一种强烈的倦意涌了上来,不是身体上的,而是精神上的。

  这三个月,我们就像两张拉满的弓,不敢有丝毫松懈。

  “我们不急着回酆都了。”

  我看着苏雅,提议道,“反正巡查也结束了,消息晚几天传回去也无妨。我们……就像两个普通的阴魂一样,慢慢走回去,顺便……看看这冥界的风土人情?”

  说实话,成为幽冥大帝以来,我大多数时间要么在征战,要么在处理政务,要么就是在阳间奔波,还真没有像现在这样,纯粹以“游客”的心态,好好打量过这片属于我的疆域。

  苏雅的眼睛亮了一下,显然对这个提议很感兴趣。

  她本质上还是那个对世界充满好奇的姑娘,冥界光怪陆离的景象,对她有着不小的吸引力。

  “好啊!”

  她笑着答应,“我上次来地府的时候,就听说冥界有些地方的‘鬼市’很有意思,卖的东西千奇百怪。还有忘川河上的摆渡人,唱的‘安魂曲’别有一番风味呢。可惜上次太过于仓促,都没有好好玩。”

  “得了吧,上次你们四个都快把这地府给翻了个遍了,还好意思说没怎么玩...”,我嘴抽抽的说。

  于是,我们二人便彻底放松下来,卸下了肩头的重担和身份的枷锁,真的如同两个结伴同游冥界的普通强大阴魂,开始了返回酆都的“慢游”之旅。

  我们不再急于赶路,而是遇山翻山,遇水渡水。

  遇到热闹的鬼市,便会进去逛逛,看看那些由阴铁、魂晶、彼岸花瓣甚至执念凝结而成的各种稀奇古怪的“商品”。苏雅会对一些做工精巧的、用忘川底沉银打造的饰品感兴趣,而我则更留意那些记载着冥界古老传说的骨片或玉简。

  我们会坐在忘川河边的礁石上,听那些面容模糊的摆渡人,用苍凉悠远的调子,唱着引导亡魂的安魂曲。歌词大多简单重复,但那曲调却仿佛能穿透灵魂,抚平躁动。

  苏雅会靠在我肩上,安静地听着,有时甚至会轻轻跟着哼唱。

  我们也会在途经一些相对和平的鬼村魂镇时停下脚步,用一些在鬼市换来的、对阴魂有益的“小玩意儿”,跟当地的鬼民换些冥界特有的吃食——比如用阴属性灵果酿造的、口感冰凉的“魂泉酒”,或是用某种只会生长在幽冥之地的苔藓烤制的、带着特殊清香的“苔米饼”。

  味道自然与阳间食物大相径庭,但别有一番风味。

  我们甚至还在一个以幻术闻名的鬼域,观看了一场由魂灵演出的、光怪陆离的“戏剧”。

  故事内容大多是关于生前的遗憾、未了的执念,或是对来世的憧憬,虽然基调悲伤,但那绚丽的幻术和魂灵们投入的表演,却也让人感慨万千。

  一路上,我们看到了冥界众生百态。有浑浑噩噩、等待投胎的普通亡魂;有在冥界扎根、经营势力的鬼修;有恪尽职守、引渡亡灵的阴差;也有像我们一样,在各个区域游荡、寻求机缘或只是漫无目的飘荡的强大魂灵。

  冥界,并非只有冰冷和死亡。

  它同样有着自己的秩序、文化,甚至……一种另类的生机。这种认知,让我对“幽冥大帝”这个身份,有了更深一层的理解。统治冥界,不仅仅是掌握力量和权柄,更要理解这片土地和其上生存的亿万魂灵。

  这段悠闲的旅程,仿佛是一剂良药,慢慢治愈着战争和牺牲带来的创伤。

  我和苏雅之间的默契也更胜从前,很多时候,只需要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对方的心意。我们暂时抛开了虚空、天庭、仇恨和责任,只享受着这难得的、属于彼此的平静时光。

  当然,我们也并非完全沉溺于游玩。沿途,我们依旧会分出一部分神识,留意着周围环境的细微变化,确保安全。同时,我也通过幽冥帝令,与坐镇酆都的玄阴保持着断断续续的联系,了解冥界的大体情况,得知一切安好,并无异常。

  就这样,走走停停,吃吃玩玩,感受着冥界别样的“风土人情”,我们距离那座巍峨的酆都城,越来越近。心中的阴霾被驱散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沉静、也更加坚定的力量。

  短暂的休憩即将结束,但此刻,我们可以牵着彼此的手,像一对最普通的伴侣,漫步在这片灰暗却并不绝望的土地上,朝着“家”的方向,从容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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