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6章 回凡

　　这轻飘飘的话语，却像是最锋利的冰锥，瞬间刺穿了我刚刚因侵蚀消退而升起的一丝暖意，直插心脏最深处！

　　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慌和冰冷，比之前的虚空侵蚀更甚，瞬间攫住了我！

　　“子龙！你没事胡说什么呢！”

　　我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因为虚弱和激动而剧烈颤抖，试图用愤怒掩盖那汹涌而来的绝望，“跟个遗言一样！我们……我们肯定还有其他办法的！一定还有！你别这样！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猴哥、大师他们肯定……”

　　“没有了，安如兄。”

　　赵云打断了我，他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看透一切的淡然笑容，那笑容刺痛了我的眼睛，“这是唯一的办法了。清除这最后一点如同‘信标’般的顽固侵蚀，需要的是最纯粹、最直接、并且能精准控制的能量湮灭。自爆，是最快，也是最有效的。”

　　他看着我因惊恐而睁大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刚刚，是主公和无数将士用生命为你创造了逼出侵蚀的机会。这一次……轮到云了。”

　　“不可！不行！绝对不行！”

　　我疯狂地摇头，残存的力量让我试图挣脱他的手，但那按住我肩膀的手，此刻却如同铁钳般稳固，带着一种温柔的决绝，“赵云！赵子龙！你他妈给我听好了！我不准！我以幽冥大帝的身份命令你！我不需要你这样做！我们可以撤！离开这里！从长计议！”

　　“撤？”

　　赵云的笑容里多了一丝苦涩，他抬眼扫视了一下天空中那几个正在缓慢扩大的新洞口，以及从中不断渗出的、越来越多虎视眈眈的诡异生物，“安如兄，你看看周围。你体内的‘信标’不除，我们撤到哪里，虚空就会跟到哪里。届时，战火将蔓延至更广阔的区域，波及更多无辜。云，不能眼睁睁看着那样的事情发生。主公他们……已经为我们争取了最后的机会，不能浪费。”

　　他的语气变得异常轻柔，却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了然：“安如兄，你现在虚弱不堪，连站直都困难，没有反抗之力的。好好受着吧。放心，云会控制好的……控制爆炸的波及范围，刚好足够吸引并湮灭你手臂上那点侵蚀，而不会伤到你本体分毫。云这点微末本事，还是有的。”

　　他像是在安慰一个孩子，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后缓缓松开了手，向后退去。

　　“安如兄，再见了。”

　　他微笑着，那笑容在漫天能量余晖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温暖，也格外刺眼，“替云给大圣、大师、小雅他们带个话……就说，赵云赵子龙，能跟他们相识，能与他们一起经历这么多波澜壮阔、生死与共的岁月，是云……此生最大的荣幸。”

　　话音未落，他并指如剑，快如闪电般在我周身几处大穴连点数下！一股精纯却带着绝对禁锢意味的柔和力量瞬间侵入我几乎空空如也的经脉，形成了一个无形的枷锁！

　　我身体一僵，除了眼珠和嘴巴，再也无法动弹分毫！甚至连调动体内那微弱得可怜的力量都做不到！

　　“你……！”

　　我又惊又怒，更多的是无尽的悲凉！我明白了，他早就计划好了！他从一开始靠近我，告诉我真相，帮我逼毒，直到现在……他早就做好了牺牲自己来成全我的准备！而我，竟然愚蠢地以为那只是一线生机！

　　赵云看着我眼中爆发的痛苦和愤怒，他脸上露出一丝歉然，但更多的是决绝：“幸好……安如兄你现在虚弱无比，否则，以云这点实力，恐怕连近身都难，更别说下这禁制了……此禁制只是让你暂时无法动弹，待云……之后，它会自行解开。”

　　说完，他不再看我那几乎要喷出火、却又盈满水光的眼睛，毅然转身，向着不远处一块相对完整的浮空巨石飞去。他的背影依旧挺拔如松，银甲虽破，却难掩那一身傲骨英风。

　　看着他决绝的背影，无尽的酸楚和悲痛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我所有的愤怒和挣扎。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哽咽得发不出完整的声音。

　　就在他即将到达预定位置，身上开始泛起那熟悉而令人绝望的能量波动时，我用尽全身的力气，挤出了破碎而嘶哑的呼喊，那声音带着血泪：

　　“子龙！！我……我和苏雅……结婚了！！就在不久前！！可惜……可惜缺了你来见证！！你说过……要喝喜酒的！！！”

　　飞向远处的身影猛地一颤！他停下了凝聚能量的动作，缓缓地，缓缓地回过头来。

　　那一刻，我看到了。

　　看到了他脸上那原本决绝的表情，如同冰雪遇阳般融化，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比复杂的神情——有震惊，有恍然，有深深的不舍和遗憾，但最终，都化为了一抹极致温暖、甚至带着一丝调皮和释然的灿烂笑容，那笑容，仿佛照亮了这末日般的战场。

　　他看着我，用力地点了点头，嘴唇翕动，虽然距离已远，声音微弱，但那口型，我看得清清楚楚：

　　“恭喜……真好……安如兄，小雅……要幸福啊……”

　　然后，他脸上的笑容收敛，重新变得肃穆而坚定，他最后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仿佛要将我的样子刻进永恒寂灭的灵魂深处。

　　“这一次……”他的声音随着风传来，轻得几乎听不见，却又重得如同山岳，“是真的……再见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

　　赵云的身上，爆发出并非刘备那种煌煌大日般的炽烈光芒，而是一种内敛到极致、却又纯粹到极致的银白色光辉！那光辉并不刺眼，却蕴含着一位绝世名将所有的忠勇、战魂、以及他对兄弟、对家人最深沉、最无私的守护之念！

　　他没有像其他神佛那样将能量肆意宣泄，而是以一种惊人的控制力，将所有的自爆能量极度压缩、凝聚！

　　最终，在他身前，形成了一个只有磨盘大小、却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湮灭波动的银白色光球！光球中心，是极致的毁灭，而光球的边缘，能量却被约束得异常稳定！

　　紧接着，那银白色光球，如同拥有生命一般，精准地、缓慢地……朝着我所在的位置，飘飞而来！

　　它所过之处，空间微微扭曲，那些试图靠近的零星虚空生物，甚至来不及嘶嚎，就被逸散出的细微能量涟漪直接汽化！

　　“不——！！！子龙！！不要！！！”

　　我目眦欲裂，灵魂都在颤抖！疯狂地冲击着体内的禁制，却如同蚍蜉撼树，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代表着赵云最终归宿的银白光球，带着一种近乎温柔的决绝，飞临我的上空！

　　然后，光球悬停在我左臂上方，那一点顽固的漆黑斑点，似乎感受到了同源却又截然相反的毁灭气息，开始剧烈地跳动、挣扎！

　　下一刻——

　　没有震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声轻微的、仿佛琉璃破碎般的“咔嚓”声。

　　银白色的光球，无声地湮灭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微型的、却散发着绝对净化之力的银色漩涡！漩涡产生的吸力，精准无比地作用在了我左臂那一点漆黑斑点上！

　　“嗤——！”

　　仿佛烧红的烙铁烫进了冰雪！我感觉到那一点扎根极深的侵蚀，发出了无声的尖啸，然后被那银色漩涡毫不留情地连根拔起！一股极其精纯、却带着赵云最后生命印记的能量，如同最温柔的流水，拂过我的手臂，将最后一丝虚空残留彻底净化、吞噬！

　　成功了……侵蚀……彻底清除了……

　　然而，与此同时，一股无法形容的、源自灵魂链接断裂的巨大悲伤和空虚感，如同深渊般将我吞噬！

　　比之前任何肉体上的痛苦都要剧烈千倍、万倍！

　　而那银色的微型漩涡在完成使命后，也迅速消散于无形，仿佛从未存在过。只有空气中残留的那一丝淡淡的、属于赵云的纯粹战魂气息，证明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禁制，如他所说，解开了。

　　但我却失去了所有力气，连一根手指都动弹不得。

　　只有眼泪，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混合着脸上的血污和尘土，肆意流淌。

　　喉咙里发出野兽受伤般的呜咽，却哭不出声音。

　　“子龙——！！！”

　　远处，传来了齐天撕心裂肺的咆哮！他和黑疫使、苏雅，显然一直关注着这边，亲眼目睹了那银光升起又湮灭的全过程！

　　三道身影如同疯了一般，不顾一切地冲了回来！

　　苏雅第一个扑到我身边，看到我手臂上那彻底消失的黑色斑点，先是一愣，随即感受到我那崩溃般的精神状态和赵云彻底消失的气息，她瞬间明白了发生了什么，顿时泪如雨下，紧紧抱住了我颤抖的身体，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有压抑的哭声。

　　齐天站在原地，看着赵云消失的地方，又看看瘫倒的我，他浑身金毛倒竖，双眼赤红如血，仰天发出了一声蕴含着无尽愤怒、悲痛和暴戾的狂啸！金箍棒狠狠砸向地面，将本就残破的大地砸出一个深坑！

　　黑疫使沉默地站在一旁，黑袍无风自动，周身那原本就森寒的枯寂气息，此刻更是冰冷得仿佛能冻结灵魂。他缓缓抬起手，似乎想抓住什么，最终却只是无力地垂下。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眸深处，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了名为“悲痛”的涟漪。

　　才见面……竟是永别！

　　刚刚重逢，还没来得及多说几句话，还没来得及并肩再战一场，那个总是沉稳可靠、英武不凡的常山赵子龙，就以这样一种决绝而惨烈的方式，永远地消失在了我们面前！为了救我，为了彻底断绝虚空的隐患！

　　这股莫大的悲伤，如同实质的重压，笼罩在每一个人的心头，几乎让人窒息。

　　就在这时，天空中，那几个因为赵云自爆净化了“信标”而暂时停止扩张的虚空洞口，似乎因为失去了目标的吸引，开始变得不稳定，隐隐有缩小的趋势。但依旧有不少之前涌出的虚空生物，在四处游弋，感受到我们这边活物的气息，再次蠢蠢欲动地围拢过来。

　　沉默中，黑疫使那沙哑而冰冷的声音，如同寒铁摩擦，打破了这令人心碎的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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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能……让他们白死。”

　　短短几个字，却像是一记重锤，敲醒了沉浸在巨大悲痛中的我们。

　　是啊……刘备、赵云、还有那无数连名字都不知道的神佛天兵……他们用最壮烈的方式，为我们铺就了生路，封印了最大的威胁。我们……怎能在这里沉沦下去？让他们的牺牲，变得毫无意义？！

　　一股难以言喻的力量，混合着滔天的悲愤和决绝的杀意，从我几乎枯竭的身体深处涌起！我猛地用手撑地，挣扎着，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苏雅想要搀扶我，被我轻轻推开。

　　我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了天空中那些残存的虚空洞口和四处游荡的怪物！眼神中，不再有绝望，不再有迷茫，只剩下冰冷的、如同万年寒冰般的杀意！

　　“没错……”我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平静，“不能……让他们白死！”

　　我抬起那只刚刚被净化、还显得有些苍白无力的左手，感受着体内那微弱却重新开始凝聚的天君之力——虽然稀薄，但无比纯净，再无任何阻碍！

　　“剩下的……杂碎……”我一步踏出，身形虽然踉跄，但一股凛冽的气势却开始升腾，“清理干净！”

　　“吼！！”齐天发出震天咆哮，金箍棒直指苍穹，战意混合着悲痛，燃烧到了极致！“杀光这些狗娘养的！给老刘和子龙报仇！”

　　黑疫使无声无息地融入阴影，下一刻，一片更加凝练、带着刺骨死意的枯寂领域，瞬间笼罩了最大的一群虚空生物！

　　苏雅擦干眼泪，眼中也燃起了坚定的火焰，枯寂与净流的力量在她手中交织，化作一道道凌厉的攻击！

　　大战，再次爆发！

　　但这一次，不再是绝望的防守，而是带着无尽悲愤和复仇火焰的……最终清剿！

　　我虽然虚弱，但行动再无挂碍。我将那蚀骨的悲痛，化为最凌厉的攻击！没有华丽的招式，只有最简单、最直接的能量倾泻，所有残存的力量，被我毫不吝啬地挥霍出去，目标直指那些不断渗出怪物的虚空洞口！

　　“给我……封！”

　　我一掌拍出，一道凝聚了我此刻全部意志和力量的金黑交织的光柱，轰向一个正在缩小的洞口！光柱与洞口边缘的虚空能量剧烈碰撞，发出刺耳的湮灭声！最终，在那个洞口彻底闭合前，将最后几只试图钻出的怪物连同洞口一起，彻底湮灭！

　　齐天和黑疫使更是如同虎入羊群，将残留的虚空生物杀得七零八落。苏雅则在一旁策应，净化着空气中残留的虚空气息。

　　这是一场发泄，一场祭奠，也是一场……告别的仪式。

　　当我们最终将最后一个虚空洞口轰然闭合，将最后一只游荡的怪物撕成碎片时，整个残破不堪的战场，终于陷入了一种死寂般的……平静。

　　真正的平静。

　　天空中不再有诡异的紫色，只剩下能量湮灭后的混沌余晖。云层满是疮痍，尸横遍野，但已经没有了敌人的嘶嚎。

　　我们四人，站在一片废墟之上，相互依靠着，喘息着。身上满是伤痕，力量几乎耗尽。

　　没有人说话。

　　只有风，吹过这片浸透了鲜血和牺牲的土地，发出呜咽般的声音，仿佛在为逝去的英魂哀悼。

　　这片惨烈的战场，终于……结束了。

　　以无数神佛的陨落，以刘备和赵云的壮烈牺牲，换来了暂时的……终结。

　　曾经神光璀璨、佛音缭绕的浮空大陆群，如今只剩下断壁残垣和无声诉说着惨烈的残骸。

　　劫后余生的庆幸，早已被那刻骨铭心的悲痛和巨大的空虚感冲刷得一丝不剩。

　　苏雅紧紧靠在我身边，她的手冰凉，微微颤抖着，仿佛一松手我就会消失似的。

　　齐天蹲在岩石边缘，背对着我们，那总是挺得笔直的猴王脊梁，此刻竟显得有些佝偻。他毛茸茸的手掌无意识地摩挲着脚下冰冷的岩石，金箍棒斜靠在身旁，失去了往日的光泽。他没有再咆哮，也没有流泪，但这种死寂的沉默，比他之前的暴怒更让人心头发堵。

　　黑疫使依旧是那副笼罩在黑袍中的模样，仿佛与阴影融为一体。但他周身那股原本就森寒的枯寂气息，此刻更是浓郁得几乎要凝结成冰。他静静地站在那里，像一座沉默的墓碑，悼念着逝去的一切。

　　时间，在这种令人窒息的静默中缓慢流淌。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天上的混沌之光黯淡了几分，或许是体内那近乎枯竭的力量终于开始自发地、缓慢地汲取着周围空间中残存的、稀薄无比的灵气，一丝微弱的活力，重新回到了我们几乎僵硬的躯体。

　　我率先动了动手指，感受着经脉中那如同溪流般微弱却确实存在的天君之力正在缓缓汇聚。虽然远不及全盛时期的百分之一，但至少，不再是之前那种连站立都困难的绝对虚弱了。

　　“我们……需要恢复。”我开口打破了沉默，声音嘶哑干涩，像是砂纸摩擦，“此地不宜久留。”

　　虽然主要的虚空裂隙已被刘备和无数牺牲者封印，残余的怪物也被我们清理，但这片战场的空间结构极不稳定，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有新的危险出现。而且，留在这里，每一刻都在提醒着我们刚刚经历的惨痛。

　　苏雅点了点头，轻轻“嗯”了一声。齐天依旧蹲在那里，没有反应。黑疫使则微微颔首，表示同意。

　　我们没有再多言，各自寻了一处相对安稳的地方，盘膝坐下，开始全力运功疗伤、恢复力量。这个过程并不轻松，身体的创伤还好说，天君位格的恢复力远超寻常仙神，但神魂上的损耗和那份沉重的悲痛，却不是短时间内能够弥补的。

　　我闭目内视，引导着那微弱的力量流转周身，修复着破损的经脉和脏腑。脑海中却不自觉地浮现出赵云最后那释然的笑容，以及他听到我和苏雅结婚消息时，那瞬间亮起的眼神……心口一阵绞痛，几乎让我气息紊乱。我强迫自己收敛心神，专注于疗伤。现在，还不是沉溺于悲伤的时候。活着的人，还有必须要做的事情。

　　时间在寂静的疗伤中流逝。这片死寂的战场废墟，成了我们临时的避难所。

　　没有日月轮转，只能凭借自身对时间流逝的模糊感知来判断。大约过了数日，我们几人的气息终于逐渐稳定下来，虽然距离完全恢复还差得远，但至少有了基本的自保和行动能力。

　　齐天终于从岩石边缘站了起来，他转过身，脸上恢复了往日的桀骜，但那猴眼里深藏的疲惫和悲伤，却难以掩饰。他活动了一下筋骨，发出噼啪的响声，扛起金箍棒，瓮声瓮气地开口，声音依旧有些沙哑：

　　“喂，我说……咱们接下来去哪儿？总不能一直在这鬼地方待着吧？”

　　这是个现实的问题。天庭前线显然已经崩溃，此地已成绝域。我们该何去何从？

　　齐天挠了挠头，猴眼滴溜溜一转，伸手指向东方那依旧混沌、但隐约能感受到某种宏大秩序波动的天际，说道：“要俺老孙说，往东走！那边是天庭的核心地盘儿！咱们好歹也是跟虚空真刀真枪干过仗的，差点把命都搭进去！这功劳苦劳，总该有点吧？去天庭转转，讨杯酒喝，顺便问问那玉帝老儿，这虚空到底怎么回事，他们到底还藏了多少腌臜事！”

　　去天庭？我闻言，下意识地皱紧了眉头。

　　经过这一连串的事情，我对天庭的观感已经复杂到了极点。一方面，刘备、赵云以及那些自爆殉道的神佛天兵，他们的牺牲是真实而壮烈的，让我无法再将天庭简单视为纯粹的反派。

　　但另一方面，杨戬的算计、普化天尊的诡异、以及那“人格替换”计划背后冰冷的逻辑，都让我对那个地方充满了警惕和疏离感。

　　我摇了摇头，语气平静却坚定：“算了，猴哥。我现在……不想跟天庭扯上太多的关系。”

　　我看向脚下破碎的大地，目光仿佛能穿透层层空间，看到那片生养我的、纷扰而充满生机的凡间。

　　“刘皇叔临终前也说了，目前虚空侵蚀主要出现在上界，但人界和冥界尚未发现大规模入侵。这才是最让人担心的。万一虚空在下面打开了缺口，后果不堪设想。我们……还是先下界吧，回到凡间去。好好查看一下下两界的情况，确保根基无忧。”

　　冥界有玄阴和墨鸦他们坐镇，暂时应该无碍。但凡间......作为人间之主（虽然这名头有点虚）和冥界大帝，于情于理，我都必须回去看看。

　　苏雅立刻表示支持：“安如说得对，凡间是我们的根基，不能有失。”

　　黑疫使也淡淡开口：“冥界虽稳，凡间若乱，亦非长久之计。下界确为当务之急。”

　　齐天见我们三人都倾向于下界，撇了撇嘴，倒是没再坚持，只是咕哝道：“行吧行吧，下界就下界，反正俺老孙也好久没吃人间的酒肉了，正好去解解馋！”

　　意见统一，我们便不再耽搁。辨认了一下方向（主要依靠我对昆仑本源和冥界气息的微弱感应，来确定凡间的大致方位），我们四人化作四道流光，离开了这片承载了太多牺牲和悲伤的废墟战场，向着下方那无尽云海和空间壁垒飞去。

　　穿越层层天罡大气和空间隔膜，对于恢复了部分实力的我们来说并不算太难。但越是靠近凡间，我心中那股莫名的沉重感就越发清晰。不仅仅是因为对凡间状况的担忧，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预感。

　　飞行了不知多久，我们找到了一处位于九天与凡间交界区域的、相对稳定的空间节点。这里像是一座漂浮在云海中的孤岛，灵气稀薄，但胜在安静，可以作为临时落脚点和下界的中转站。

　　站在孤岛上，下方已是凡间熟悉的蔚蓝色星辰轮廓。我们稍作休整，准备一鼓作气，破开最后的空间屏障，返回江城。

　　然而，就在此时，一直沉默寡言的黑疫使，却突然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疑惑：

　　“杨戬此前曾言，大圣的最后一片金箍棒碎片，不久之后便能寻得。为何至今……仍无半点感应或征兆？”

　　此言一出，我们几人都是一愣。

　　对啊！还有这回事！在之前一系列的变故和惨烈大战中，我们几乎都把这件事给忘了。杨戬那家伙虽然心思深沉，但他给出的信息，往往都暗含玄机，很少有无的放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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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向齐天，问道：“猴哥，你自己有感应到什么吗？或者，杨戬有没有给过更具体的提示？”

　　按理说，金箍棒是齐天的本命神兵，碎片之间应该有所感应。而且补齐金箍棒，对齐天的实力提升至关重要，面对未来的危机也能多一份保障。

　　苏雅也看向齐天，眼中带着关切。

　　却见齐天……反应十分反常。

　　他没有像往常那样立刻咋咋呼呼地掏出已有的碎片感应，或者开始分析杨戬的话，反而是……眼神闪烁了一下，下意识地避开了我们的目光，挠了挠脸，语气有些含糊地说道：

　　“这个……呃……俺老孙觉得吧……这事……不急，对，不急！”

　　他挥了挥手，试图表现出一种漫不经心的态度：“你看啊，咱们刚经历大战，伤的伤，累的累，当务之急是回凡间好好休整一下，看看情况。找碎片这事儿，反正都等了这么多年了，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的，对吧？还是先下界，先下界要紧！”

　　这态度，与他平日里对恢复金箍棒完整的迫切心情，简直判若两人！

　　我和苏雅、黑疫使交换了一个眼神，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疑惑。这猴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稳重”了？或者说，像是在刻意回避什么？

　　“猴哥，你没事吧？”苏雅忍不住问道，“是不是伤势还没好利索？或者……你有什么难处？”

　　“没事！俺好得很！”齐天立刻挺起胸膛，但那姿态怎么看都有些强撑的意味，“就是觉得……眼下回凡间查看情况更重要！碎片嘛……机缘到了，自然就找到了！强求不得，强求不得！”

　　他越是这么说，我们越是觉得奇怪。但看他一副不愿多谈的样子，我们也不好再追问下去。毕竟，这猴子向来心思跳脱，或许真有什么别的考虑，或者只是单纯的心情不好，暂时不想提这茬。

　　“既然如此，”我压下心中的疑虑，开口道，“那就依猴哥所言，先下界吧。回江城，看看家里怎么样了。”

　　“对对对！回江城！俺老孙都想死陈九那老小子酿的酒了！”

　　齐天连忙附和，率先化作一道金光，向着下方的凡间冲去，那速度，快得有点像是……在逃避什么。

　　我们三人再次对视一眼，心中的疑惑更深了，但此刻也只能按下不表，紧随其后，破开空间屏障，向着那座熟悉的、滨江而立的城市——江城，坠落下去。

　　熟悉的城市气息扑面而来，混杂着汽车尾气、人间烟火和淡淡的江水腥味。

　　经历了天庭前线的惨烈和虚无，重返这纷扰却充满生机的凡尘，竟有种恍如隔世的不真实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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