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3章 人僵之战，八国联军（四）

　　费尔南德斯作为布拉干萨家族的核心成员，早从家族长辈的闲聊里听过老约翰的名头。

　　他清楚这老头看着像个爱叼烟斗的普通海盗，实则城府深不可测，算计起利益来比商场上的老狐狸还精；

　　可偏偏待人接物时，又对每个盟友都透着十二分的赤诚，说话办事让人挑不出错处，跟他合作的人都觉得如沐春风——

　　这种“能让人放下戒心”的本事，其实比明面上的战舰和火枪更可怕。

　　但费尔南德斯心里有数，自己只是家族里负责彭巴事务的普通核心成员，家族层面和老约翰、和高卢王室的利益权衡，轮不到他置喙。

　　眼下只要对着小约翰展现出足够的尊重，让老约翰知道布拉干萨家族认他这层关系，就是对家族最好的配合，至于其他的，自有长辈们拿主意。

　　小约翰本就不是不知好歹的人，见费尔南德斯隔着栏杆递来朗姆酒，还主动说起彭巴要塞的趣事，立刻收起了戒备，拿出了十足诚意——

　　他记着老爹老约翰的教导：

　　“永远别对给你笑脸的人伸巴掌，否则只会死得很难堪。”

　　几句寒暄下来，两人从天气聊到海上的暗礁，再到各自遇到过的海盗，氛围很快缓和，连最初的试探与疏离都消散在海风里，说话时都不自觉拉近了距离。

　　聊到正题上，说起果阿要塞里那些诡异的抓痕和有规律的尸骸，小约翰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的弯刀鞘，突然想起自己之前在苏拉特城外见到的异样——

　　空无一人的街道上积着薄薄一层灰，墙角残留着暗红色的诡异血气，还有几块沾着青灰色碎肉的石头，那碎肉的质感绝不是人类所有。

　　他顿了顿，抛出一个让空气都凝固的猜测：

　　“或许，我们的敌人根本不是人类。”

　　这话让费尔南德斯瞬间浑身一僵，端着酒杯的手都顿在了半空，一股惊悚感顺着脊椎往上爬，连后背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他比谁都清楚，战场上的人类敌人再凶猛，好歹能按常理推测战术、找弱点；

　　可若对手不是人类，他们连对方靠什么生存、想干什么都一无所知，这仗根本没法打。

　　没等他消化完这个论断，小约翰又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给出验证方案：

　　“我们可以对苏拉特城搞一次佯攻，不用真的打进去，就用舰队的火炮轰几下城头，看看里面的东西会不会出来，只要试探出它们的反应，说不定能摸清底细，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费尔南德斯转头扫了眼自己的舰队，又看了看小约翰那艘船——

　　后者船身涂着亮漆，舱内铺着软绒地毯，连船员的房间都带着独立舷窗，明显是军客兼顾的配置，更适合长途航行的舒适，真要论实战，连普通护卫舰都比不上。

　　反观他的舰队，每一艘都是为战斗量身打造的军舰：

　　船身外侧包裹着三指厚的钢板，能扛住普通火炮的轰击；

　　甲板上整齐排列着十二磅重炮，炮口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不仅威力能轰碎砖石城墙，射程更是远超普通岸防武器，用来在苏拉特海岸轰击城头，再合适不过。

　　没多耽搁，葡萄牙舰队便升起风帆，朝着苏拉特的方向驶去。

　　海风推着船帆，船身切开海浪，留下两道白色的航迹。

　　谁也不会想到，这座如今被不明势力占据的城池，早年只是德里苏丹国治下一个不起眼的渔村——

　　渔民靠着近海捕鱼为生，海边只有几间茅草屋；

　　直到不列颠东印度公司的船队踏足这里，看中了苏拉特海湾水深浪平的优良港口，才斥资建起仓库和堡垒，将其改造成重要的贸易据点，往来的商船在这里装卸香料、丝绸和瓷器。

　　后来莫卧儿帝国扩张到西海岸，想把这片土地收归己有，却被不列颠人的舰队狠狠教训了一顿，连派去的战船都被击沉了三艘。

　　最后，沙贾汉的父亲贾汉吉尔只能退而求其次，提出每年收取一笔租借费，算是变相承认了不列颠人对苏拉特的掌控。

　　可苏拉特终究不是为打仗建的，防御工事简陋得像孩童搭的积木——

　　只在海岸边砌了道丈高的石墙，石头缝里还嵌着没清理干净的海草，墙上稀稀拉拉架着几门老旧的岸防炮，炮管锈得能刮下铁屑，与其说是御敌，不如说是摆个样子威慑想逃费的商船；

　　石墙中间还开了道两丈宽的木门，门板上裂着几道深缝，平日里由两个不列颠卫兵扛着步枪看守，专门向各国贸易公司的商队收取入城费，连像样的守卫塔都没有。

　　当葡萄牙舰队缓缓驶入射程，船身慢慢稳住，甲板上的士兵迅速掀开炮衣，调整好炮口准星。

　　费尔南德斯站在主舰船头，手按在腰间的佩剑上，对着身后的炮兵队长沉声道：

　　“开火！”

　　霎时间，十几门重炮同时轰鸣，震得海面都在微微发颤，滚烫的炮弹拖着灰白色的烟尾，像一道道流星，直直砸向城墙上的岸防炮。

　　只听“轰隆——轰隆——”几声巨响，老旧的岸防炮瞬间被轰成了几块扭曲的废铁，石墙被炸出两个大洞，碎石和木屑混着尘土飞溅得到处都是，烟尘裹着硝烟味，很快飘满了海岸。

　　这惊天动地的动静，自然惊动了城里的灵僵。

　　它们原本正聚集在昔日的贸易仓库里，用精血催化新觉醒的活僵，城墙传来的剧烈震动让它们瞬间停下动作，猩红的眼睛里瞬间布满怒意——

　　刚安稳没几天的地盘，竟有人敢找上门来挑衅！

　　可它们手里没有能打远的武器，连之前从人类那抢来的火枪都只剩十几支，根本没法对抗海面上的舰队，只能纷纷涌到城墙上，青灰色的手指抠着石墙缝隙，焦躁地来回踱步，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低吼，一时没了办法。

　　但很快，为首的灵僵猛地抬起断了半截的胳膊，对着海面发出一声尖锐的嘶吼，声音刺破烟尘，连舰队上的士兵都忍不住皱紧了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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