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斩草除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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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之后,山寨中的客房中,白莲教的人也凑在一起商量着事情。“这姓蔡的估计是想坐地起价,将我们留下来,一来是他们还没有彻底决定到底要不要投靠我们;另外,他们或许会向我们提更多条件。”
“嗯,能预见到。”那坐在蔡大王右下首的年轻人继续道:“只要不是太过分,我们也不能太端着。如今圣教已经不如从前了,需要这些外面的势力。”
周围几人脸上都露出愤慨之色,其中一人忍不住说道:“要是刚开始那会儿,就姓蔡的这样的,给圣教打杂都还得选择是否何时呢,如果他还蹬鼻子上脸了。”
“行了,这样的话就不要再说了。”年轻人来到窗户边,看着漆黑的夜晚,缓缓说道:“今夜轮流守夜,身处敌境之内,不可放松警惕。”
就在白莲教之人警惕万分之时,在山寨的另一间客房之内,周胜终于是见到了这位蔡大王,他在山寨已经待了几个时辰,原本以为很快就能下山复命,可是现在看来,只能明天才能回去了。
“大王,这件事可一定要帮帮我们呀。”周胜看着对面坐着的蔡大王,脸上露出诚恳之色,“想当初,一起对付刘家,您也是拿了不少好处的,如今上面要查这件事,还请大王再次伸出援手。”
“当初合作本着是互惠互利,这次你们能拿出什么好处?”
“按照事情的解决进度来办,如果大王能将这名单上的所有人全部清除掉,事成之后,大王将拿到五千两。”周胜伸出五根手指头。
五千两啊,可不要小看五千两,按照当前的物价,五千两算是一笔数额极大的钱财了。以一个七品官为例,正七品的县令,也就是陆衍之,他一年的年俸大概是45两左右,五千两就相当于陆衍之不吃不喝111年的薪水。
即便是三品的官员,也就是按察使这一级别的官员,一年的年俸大概是130两左右,也就是说就算是一个三品官,也要领38年的薪水才有五千两。
官员的薪水如果没有概念,那么对比民间的生活成本就知道这笔钱有多少了。目前长吉县米价大概在一石大米售价300文至600文之间,也就是0.3两白银至0.6两白银之间。
而一石大约120斤,也就是说五千两白银可以购买8300石至石大米。而这些粮食足够五口之家按每日没人1斤大米的量,足够一家人吃上五百多年了。就算是在江南等富庶之地,价格会稍微贵一些,粮食价格也差不多在0.5两白银上下,那么也够一个五口之家吃上三四百年。
这也是为什么当初刘家走私一案为什么影响力这么大?盖因为根据李逸看到的卷宗,其中一次走私的价值就值四千多两银子。如果算上案卷之上的所有走私金额,总价值可能上万两。
五千两,听到这个数字,蔡大王明显是心动了,他们寨子里早就已经入不敷出,如果有这五千两,那么就能招募更多的人数。这么看来,那些白莲教的使者还不能让他们这么快走了,至少也是在完成这单之后,让他们看看寨子的实力,之后才好继续讨价还价。
一个区区八品,在听说了能拿到五千两之后,蔡大王有些不满足了。自己要是有七品的实力,何必还在这山沟沟里。到时候将最近的朱桥镇打下来都不是问题,就那些镇子上的乡绅富户,都不知道有多少钱!到时候什么周家、什么刘家,全都是自己的钱袋子。
许是被未来的美好生活“震撼”到了,周胜连着喊了几声,蔡大王都没有反应。
等回过神来,看到周胜眼中的异色,蔡大王神色一凛,正色道:“你这名单上一共有十个人,有些还是在临县。这样吧,十个人,每个人五百两,按人头算钱。”
“这……”周胜一时有些语塞,这五千两实际上都是自己报的价格,周德并不知晓,他甚至还得回去之后花一番功夫劝说周德承认这个五千两。如今这位蔡大王要按人头算,万一有疏漏呢,那岂不是这几千两都白花了?
思索一番,周胜道:“大王,要不这样,如果按照人头算,一个人算二百五十两,等大王将人全部拿下之后,尾款再一次性给大王结清。”
这算是一个避免风险的方式,但是现在毕竟是有求于人家,于是在一番“唇枪舌战”之后,最终定的是拿下一个人给三百两,全部拿下之后,剩下的两千两一次性结清。
事情谈妥之后,蔡大王非常高兴,拍了拍周胜的肩膀,嘴角露出一丝微笑,“不要一副肉疼的模样,当初你们周家从刘家手里那么那么多,现在出一点血解决最后的一点小麻烦,这点钱,值得!”
“是!值得,值得!”周胜在此人面前终究是没有硬起来的本事,就算是合作谈成了,姿态都放得很低。对着周胜的这个态度,蔡大王其实很受用,他一个杀猪的屠夫,现在白莲教上门给自己送官,而长吉县第一富商之家上赶着给自己送钱,这种感觉实在是美妙。
望着蔡大王离去的身影,周胜却在思考,明日下山之后,和周德说五千五百两好,还是说六千两好。不是说五千两嘛,这你就不懂了,自己报五千五百两,剩下的五百两就当做自己的辛苦费,这难道不可以?
正当白莲教的人警惕着山寨众人,蔡大王和周胜美滋滋的想着即将到手的银子之时,他们都没有发现,一道黑影从山寨上向着山下狂奔而去。
路过在岩石后面放哨的二人组,夏破云向着山下与两位手下分开的地方疾驰而去,果然,这两人已经在这里等了很久了。
“情况怎么样?”刚过来,夏破云就向着二人询问,那位即将入品的军士道:“山寨建在崖壁之上,从这边走,这边有一片崖壁,属下试了试,不容易爬上去。”另外一人则表示另一个方向全都峭壁,爬不上去。
夏破云点点头,随后对第一人道:“你现在赶回去,下山之后骑马走,今晚上将消息送到县城,送到李大人手里,就说周家想买凶杀人,对象就是当初刘家一案的证人以及知情人,我不知道名单,但是如果想调查当年的案子,这些人肯定不能出事。”
“另外,白莲教的人也在这里,他们给这位山大王封了官,应该是八品官。让苍枭去送信吧,另外通知镇子里的兄弟们,多盯着周家的动向。”
那人点点头,随即摸黑下山。夏破云看了看漆黑的夜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长吉县城之内,看了好几天卷宗的李逸揉了揉太阳穴。这些天看卷宗,太耗费精力,卷宗中涉及的细节实在是太多了,偏偏这些细节全都隐藏在平常的叙事中,如果不是将所有的线索连起来,那么可能还不好发现。
就拿刘家案来说,其中有证词的人就多达六七人,这算是明面上的人,实际上还有一些“隐藏”起来的人。这些人没有证词,但是出现在别人的证词里面,例如在原来刘家管家刘福的供词中,出现过一个妇人。
此人就是当地人,当时在刘家帮忙浣洗衣服。到富人家中浣洗衣物算是一个很不错的兼职工作了,而且还是一个长期的兼职工作。虽然每日的日薪资只有十几文、几十文,但也能补贴家用。
况且相比较街头零散揽活,富人家庭通常能提供相对安全的工作环境,部分雇主还有可能偶尔赏赐一些旧衣物、食物等等,对于底层的妇人来说,这种“稳定”又有“额外福利”的工作,比其他底层零工更具吸引力。
在刘福的供词中,有那么几次看到刘家与走私商在刘家会面的场景里,除了刘福,另外一个就是这个妇人。
按理说此人也应该是重要的证人,可是此人就是没有证词。
之所以将这个妇人单独拎出来,还是因为太巧合了。刘福的证词就好像事先编写过一样,而就是在这个事先“编好”的故事里,这个妇人好多次都给刘福的话提供了可信度。
就好像你和朋友原本是约好一起去爬山,结果你爽约了。你说你原本是要去的,但是在路上遇到有人受伤,于是你停下来帮忙,见朋友不信,你说那个地方有一个便利店老板,他看到了,他可以为你作证。
就是这样感觉,可是这位妇人在刘福的证词里出现的次数有点多,足足出现了三次。现在的情况就好比,你说帮助了这个受伤的人上了救护车,结果没走多远又遇到了事情,还是这个老板能够为你证明。
细究下来,这个人出现的实在是太巧了不是嘛!在你的故事里,这个人好像就是为了给你证明一样而出现的。
皱了皱眉,李逸看向手中的一张纸,上面写了好些个名字,其中既有提供证词之人,还有在各个证词中反复出现的名字或者李逸认为不对劲的人物,林林总总,纸张上有十几个名字。
相比较刘家案还能看出一些不对劲,但是御史一案,却是看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首先当时跟随御史前去查看的几人都掉落山崖,一命呜呼了!卷宗上更多的是当时长吉县衙对于出事地点的勘察记录,从记录来看,并不能看出什么。
不过李逸就是不相信,一个朝廷官员,一个修行者,竟然失足落崖。
李逸回想起案卷上关于坠崖一案的描述。七年前的九月二十三,也就是在刘家走私案几个月之后,提刑按察使司巡察御史赵安民、随行护卫张猛、文书李成三人在长吉县辖境意外死亡,死亡地点在朱桥镇东北方,名叫一个黑风崖的地方。
九月二十三午时,御史赵安民为核查刘家走私案的疑点,坚持亲赴朱家坳勘察所谓的“违禁兵器”流出路径。这一行人在朱桥镇雇佣了一个本地的猎户作为向导,向导姓周,叫周三。
在向导的带领下,一行四人抵达了黑风崖附近。根据向导周三供述,去的时候天气不错,但是到了黑风崖之时,突然狂风大作,并且伴随着浓雾,能见度极低。御史赵安民当时为了察看崖壁之下的地线,冒险靠近崖边,结果脚下湿滑、苔石松动,赵安民一个站立不稳,失足掉落悬崖。
护卫张猛见状,飞身扑救,一同坠崖。文书李成一时之间颇为恐慌,想要靠近悬崖边缘查看,结果也因为崖边土石湿滑松软,也失足坠崖了。
向导周三因为站在稍远处看守骡子,幸免于难。但是此人是吓傻了,案卷上说此人“双手乱挥,似欲趋避无形之物,又似茫然无措。冷汗透衫,自额角滚落,竟不知擦拭。双目无神,唇齿相击,半晌不能语,维于惶惶之态,如丧家之犬,六神无主”。
也是此人后来回过神来,待黑风崖浓雾消散之后才回到镇子上报案。根据勘验记录,黑风崖崖顶发现多处凌乱脚印以及滑蹭痕迹,这一点与周三所说吻合。黑风崖边确实有苔藓覆盖,而且部分石块松动。
在悬崖下方深处的石滩内,共发现三具尸体,皆血肉模糊,肢体断裂,符合高坠特征。此外崖底还发现了一些他们随身携带之物,除此之外,没看到其他人的存在。
府衙有入品的仵作前来查案,通过“回溯案件”,发现几人确实是坠崖而死。
仵作也对尸体进行了尸检,根据格目所记载,御史赵安民颅骨破碎,全身多处骨折,内脏破裂,体表并无兵器伤以及明显的搏斗痕迹。护卫张猛以及文书李成情况差不多。
最终赵御史这起案子,上面给出的结论是意外失足坠崖,天气恶劣、地形险要、判断失误是主要原因。
卷宗记录乍看之下,逻辑完整,天气不好、地点危险、意外滑倒、救援不及连带一起坠崖等,所有证据都指向这是一场意外。
但是李逸此时的手指无意识的敲击着放在案桌之上的白纸。那位赵御史乃是七品儒修,即便是山顶上有雾气,凭借他远超常人的感知能力,以及对自身平衡和环境的掌控力,这些岂是周三一个普通百姓所能理解的?就是这么一个修行者,怎么会如此轻易的被一块湿滑的苔藓石块夺去了生命呢?
况且这张猛也是入品修行者,乃是一个九品武夫。李逸自己就是从九品过来的,虽然他的很多能力有些作弊,但还是那句话,入品之后就和普通人可以看作是两种人了。
这样的一个人,又怎么会如此轻易的被带着落入悬崖呢,甚至连自救的机会都没有?更巧合的,是赵安民带过来的几个人全都坠崖了,无一生还,这多多少少超出了“意外”的范畴了吧!
而根据廖勋后来的调查,周三也在事发之后一个多月后去世了,听说生前经常梦到有恶鬼向他索命,惊惧之下,也一命呜呼了。
也就是说,当日去黑风崖的四个人全都死了,这四个人为什么一定要去黑风崖,赵安民一路上有什么其他的表现,或者不对劲的地方全都随着这几人的死亡彻底被掩埋了。
这一切就像是安排好的一样,到最后与这件案子有关的人全都死了,事关这件案子的信息也不会再有外人知道。所有的线索全都指向一个结论,那就是这就是一起意外。
但这么巧合的意外,难道不正是最大的不寻常吗?
“黑风崖!”
李逸的目光看向桌子上写着十几个名字的纸张,口中喃喃道:“很多人都觉得这两起案子有问题,包括王墩,但就是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能够证明这两起案件不对。太难查了啊,都不知道从哪里入手!”
“不过,如果我是这背后之人,在听说了府衙准备重启调查之后,会怎么做?”李逸再次看向了这十几个名字,突然目光一凝。
“斩草除根!”
可是现在,他连这些根在哪里都不知道。
夜渐渐深了,到了后半夜,夏嫣然突然敲响了李逸的房门,也不等李逸开门,直接推门而入。
幸好这时候李逸还没睡,可能也是见到了李逸房里还亮着灯,因此夏嫣然才推门而入。
“夏破云从朱桥镇传来消息,周家要对刘家案的知情者下手,准备买凶杀人。这个‘凶’在朱桥镇东北边,有一个寨子,寨主乃是入品武夫。另外还有一个消息,白莲教的人也在!”
“你刚才说朱桥镇东北?”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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