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 有喜

　　历时一月，舰队劈波斩浪，终抵汴京。

　　汴水河岸，早已是沸腾的海洋，旌旗蔽日，锣鼓喧天。

　　百姓夹道欢呼，迎接着为大明开疆拓土的帝后凯旋！

　　年轻的太子金玄，身着明黄色太子常服，立于百官之前。虽年仅六岁，身量尚小，但那挺直的脊背、沉稳的气度，已然流露出令人不敢逼视的威仪。

　　他看着远处御辇缓缓驶近，深邃如古井的黑眸下，藏着不易察觉的思念与一丝委屈——整整一年！去空间也寻不到娘亲！父王倒是在空间里留了信说出去打仗，娘亲却影踪全无！

　　御辇停定。

　　万众瞩目之下。

　　车帘“唰”地被掀开。

　　一道纤巧的红色身影竟不等踏阶放下，就那么一跃而下！

　　“阿辞——！”东方即白眼皮子直跳，一个箭步跟着跳下，几乎是凭着本能，手臂闪电般抄出，牢牢架住季辞落地不稳的身形。

　　帝王的镇定威严瞬间荡然无存，只剩满脸的后怕与薄怒：“慢着点！”四周落针可闻。

　　群臣百姓皆是一愣，随即看到皇帝那紧张护住皇后腹部的姿态，顿时心照不宣——娘娘这怕是……又有喜了！

　　季辞哪里管这些目光，她的视线瞬间就被那站在最前方、强绷着小脸装严肃的金玄锁住了。

　　“金玄！”她声音带着归来的雀跃和久别的想念，挣脱开东方即白的扶持，几步上前，一把将尚不及她腰高的太子殿下抱了个满怀！

　　金玄的小身子僵了一下，那故作沉稳的架势瞬间破功，嘟着嘴，把脑袋埋在娘亲带着风尘气息却无比温暖的颈窝里，闷闷地“哼”了一声，控诉着这一年的“失踪”。

　　季辞被他别扭的小模样逗笑，揉揉他细软的发顶，这才放下。

　　后面四个粉雕玉琢、壮实如小牛犊的小家伙早已按捺不住，呼啦啦围了上来：“母后！抱！”

　　“母后母后！我的！”

　　季辞笑容灿烂，挨个抱起、举高高、亲亲小脸蛋，一通忙活，这才心满意足地拍手：“走！回宫！”

　　宫门洞开，龙旗招展。

　　帝后牵着手，太子端正随侧，后面跟着四个蹦蹦跳跳的小皇子。

　　这景象，是归家最暖的烟火色。

　　短暂的喜庆后，便是无边无际的批阅奏折之路。

　　御书房内。

　　宽大的紫檀御案后，太子金玄几乎被堆积如山的奏章淹没了小小的身影！仅能看到一个束着玉冠的乌黑发顶。

　　桌案旁，一字并肩王王风正拿着一封奏疏，沉声诵读内容。

　　金玄凝神细听，迅速做出裁决，王风便提朱笔在旁批注。

　　空气沉闷，只余纸张翻动的沙沙声与王风低沉平直的念诵。

　　东方即白与季辞悄然步入。看到儿子那小山般压在案牍里的疲惫身影，看到王风眼下难以掩饰的青黑，东方即白心头一紧，轻轻唤道：“金玄。”

　　金玄闻声抬头，小脸上满是疲惫，眼底却瞬间亮起了见到父母的光彩，旋即又被一丝隐忍的委屈取代。

　　他推开椅子起身行礼：“儿臣参见父皇、母后……”

　　王风更是如释重负，搁笔起身：“陛下、娘娘回銮大喜！臣……”他欲行礼，被东方即白虚扶住，“辛苦了。”

　　东方即白目光扫过案头未批的厚厚奏疏，“先停一停。”

　　王风立刻放下朱笔，低声对金玄道：“太子快去暖阁歇息片刻，容臣与陛下回话。”

　　金玄点点头，小小的身子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沉重感，脚步有些虚浮地走向后面的隔间暖阁，几乎是扑到软榻上，合眼就陷入沉睡。

　　东方即白看着儿子消失的背影，眉头紧锁。他转向王风，压低声音，带着不容置喙的凝重：“王风，一事需你去办。”

　　他顿了一下，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决绝，“阿辞……又有了，快两个月了。替我……配一副……绝嗣的药来。”

　　王风倒抽一口凉气，眼珠子瞪得溜圆：“什……娘娘？！可……”他似乎想到什么，脸色也变得微妙起来，“……凤儿她，也已诊出喜脉……两月，这次……诊脉说是……五胞胎……”

　　“五个？”东方即白失声低喝，脸色瞬间白了。

　　他猛地想起几年前触目惊心的场景，还有季辞在空间中那漫长无息的沉寂。

　　“怎么会……”声音带着微不可查的颤抖。

　　王风连忙稳住心神，坚定道：“陛下放心！凤儿这一胎……臣已想好万全之策！届时请娘娘空间相助，我亲手操刀剖宫取子！定保母子平安！”

　　东方即白紧握的拳头才缓缓松开，他望向那扇紧闭的暖阁门，声音沉沉：“阿辞此胎……必要时，你也需如此施为！绝不能……再让她冒半点风险！”

　　“臣……万死不辞！”王风郑重躬身。

　　东方即白无心再多留，匆匆去寻季辞。

　　偌大的御书房内，只剩下王风对着满桌令人窒息的“山峦”。他看着那些堆积的奏疏，随手拿起一封——【臣闻陛下远行劳苦，心甚不安。敢问陛下今日御膳用否？口味咸淡可合宜？臣……】

　　王风的嘴角狠狠抽动！又拿起一封：【敬贺陛下凯旋！臣昨夜观天象，帝星耀于东北，大吉！臣府中新得冬枣一筐，甘甜爽脆，不知陛下……】

　　啪！奏疏被他重重拍在案上！

　　“饭桶！全是朝廷豢养的酒囊饭袋！”他气得额角青筋跳动，动作却极快地开始清理。将那些无关紧要的请安、问膳、奉承之语挑出，单独装入一只楠木大盒。

　　待东方即白稍作休整，用过午膳后，王风便亲自捧着这只沉甸甸的“饭桶集锦”，一脸肃杀地求见。

　　此刻，季辞早已溜去赵巧凤宫中，两个孕育着惊人数字的母亲凑在一起，交流着孕期心得，浑然不知各自的夫君正为她们即将到来的生产愁白了头。

　　御花园凉亭下。

　　王风将那盒子“砰”地放在石桌上，如同甩掉一堆毒虫鼠蚁：“陛下请看！这便是泱泱大明，耗费万民脂膏所养的‘栋梁之才’！尽日所思所想，竟是陛下的午饭咸淡、晚饭胃口？！臣每每批览，如食蝇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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